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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儿跑到阿童木去找林童,门关着,人家说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开业了。
米粒儿又跑到杜兜儿家,杜兜儿不在,她妈看起来不知道她没上课,米粒儿也没敢跟她说,走在N大校园,正想着怎么跟吴非商量,迎面碰上林
童了。
“米粒儿我正要找你呢。”米粒儿以为他要说杜兜儿的事儿,没想到他却告诉她,“我要走了,离开北京。”米粒儿大吃一惊,“为什么啊?
”她嘴张得大大地问。
“袁丁找过我。”
“袁丁?她找你干嘛?”米粒儿又大惊小怪地叫。
“其实,她也是我上中学时候的班主任。”
“什么?!”米粒儿站了起来,“这也太巧了!”
忽然她又想起小榔头说过,林童也是N大附毕业的,N大院里的孩子绝大部分都在N大附读过,钟小池是齐大河的学生,袁丁是林童的班主任,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米粒儿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从杜兜儿身上转到了林童跟袁丁身上,或者说是作为林童班主任的袁丁身上,她一直都特喜欢她的这个班主任,
所以她也对她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而林童的思维好像也跟着米粒儿,从解释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要离开北京,转到了回忆自己跟袁丁的往事。
“她第一天到我们教室来,穿得特正式,我记得特清楚,是一身红色的西服套裙,鲜红鲜红的,从来都没见过的那种特正的红。老师的皮
肤很白,还戴了一个金丝边儿的眼镜,大家都觉得老师风度真好,一个个都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老师开口说话。后来好多年以后,我们回过头
想当时的事儿,才明白老师那是特意为我们打扮的。
老师站到讲台上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同学们你们好,很高兴能来咱们班当班主任。’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脸上的笑甜甜的,我们全都被镇
住了。
有一个最胆儿小的女生,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我们都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儿——我们是出了名的差班,都收的是后勤职工学习差的,所以从来
都没有老师那么真地说高兴到我们班来,他们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你们’怎样怎样,没人说过‘咱们’。”
“那段时间,我们大家真的都挺争气的,上课没有不专心听讲的,下课也没有打闹的,好多老师都奇怪,说我们班表现得比普通班还好,
但也有的老师不怀好意地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也就是热乎这么一阵儿。”
“偏见!”米粒儿愤愤不平地打断了林童。
“可惜还真让人给说着了,我们没坚持多长时间,等袁老师到区里进修的时候,班里就又开始乱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米粒儿心里想。
“闹得最大的一回,有俩男生在教室里吵架,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其中一个还从自己的座位里拿出一把锁自行车的大弹簧锁,朝着另外一个
的脑袋上狠狠地抡过去,抡了一下没抡中,结果又是一下……”
米粒儿紧张得又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袁老师当时刚从外头回来,就在谁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个箭步冲进教室,冲到两个男生中间了。那第二下就正好抽在了她的脑
袋上,当时眼镜就飞到隔了好几排的后面的座位上,耳朵边划开一个大口子,地上全都是血。
那男生一看就傻了,腿也软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喊,袁老师,袁老师!我们班同学这时候也回过神儿来,七手八脚把袁老师给送医院了
。
要说我们袁老师真行,流那么多血,愣没掉一滴眼泪,还一个劲儿安慰我们,笑着给那些哭得不成样子的女生擦眼泪。后来同学们问她为
什么不害怕,她说我是当妈的,当妈的哪儿能在孩子跟前害怕呢?
我们这些人,平时在家都没人瞧得起,可是袁老师把我们当自己孩子,特感动。”
“母亲是伞,是豆荚,我们是伞下的孩子,是荚里的豆子。” 米粒儿听着林童的回忆,不期然想起席慕容的《生日卡片》里的一句话。
“从那件事儿以后一直到毕业,我们班再没一个人犯过一次混,除了袁老师和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班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后来我
们班学习靠前的几个同学还考上了大学,其他人毕业以后就参加工作了,不过表现都挺不错的。”
“可是这跟你和兜儿有什么关系呢?”米粒儿听到这儿忽然恍然大悟地,想起了杜兜儿。
“当然有关系了,我欠袁丁一人情儿——当初那个拿弹簧锁打伤她的男生,就是我。”
米粒儿又惊讶地瞪着林童看,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我就盼着学校能给我一处分,那样我也就轻松了。
米粒儿和林童关于袁丁和兜兜的谈话(2)
可是盼来盼去,一直到袁老师出院了也没人再提,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样一来,我心里反而更不好受,天天晚上做恶梦,觉得自己特坏。我也没心思复习功课了,高考考得是一塌胡涂,本来袁老师说她还带
高三,让我在她的班上再复读一年,但是我实在没脸再见她。再加上当时我爸跟我妈离了婚,一个人带着我跟两个弟弟,已经够不容易了,我
就想躲得远远的,赚点儿钱回来孝敬我爸和袁老师。我就从职高退学,跑广州折腾了几年,可是我没挣什么钱,倒服装赔了本,最后没办法只
能臊眉搭眼儿地回来,其实我回来以后,最不想见的就是袁老师。因为我还跟原先一样,没一点儿出息。”
林童说到此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失落,米粒儿头回见他这样,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那天她来‘阿童木’,我真恨不得找地缝藏起来。但是袁老师看见我,拍着我肩膀,你长高了,成大小伙子了。她跟我说话还跟从前一
样,而且好像还那么喜欢我,没觉得我给她丢人,我一下又放松了。她让阿强给她剪了个头,我还以为她就是来剪头的呢,可是临走的时候,
她突然说,别再和杜兜儿来往了,你想个办法离开她吧。
说着话,她摸了摸我脑袋,捋了捋我头发,就跟小时候一样,我好像又成中学生,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了。
袁丁到底是袁丁,米粒儿暗想,他们一直以为杜兜儿和林童的事袁丁始终是蒙在鼓里的,谁知道袁丁不动声色,其实一切早已经尽在掌握
。
“袁老师走的时候,我要骑自行车送她回家,一开始老师说什么也不肯,她说外头下雨了,我打把伞回去就成了,别把你给淋湿了再得感冒。
我就问袁老师,您还记得那次下雪您骑车带我回家吗?老师没说话。我跟她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童说着话,点上一根儿烟,眼睛里透出雾蒙蒙的感动,米粒儿一下子被打动了。“说说,说说,怎么回事儿?”她好奇地问。
“那天是我爸跟我妈到街道办离婚手续,我一人儿躲在N大校园一个防空洞里呆了一天一夜,袁老师打着手电在外头整整找了我一个晚上,到
夜里她摸到了防空洞,我看见她的时候才知道,外头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袁老师浑身上下都是白的,就像雪人儿。
那天晚上,她骑车把我带回她们家,她爱人给我洗了澡,帮我铺好床,让我睡在他们家最温暖最干净的一个房间里……那天晚上我一辈子都忘
不了……”
“可是,这还是跟你们俩没关系呀?”米粒儿一边问,一边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
“送老师回家的路上,雨下得特大,老师坐在后面为我打着伞,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到家的时候,我才看见老师身上都快淋透了,
但她好像一点儿没感觉到,只是拍了拍我肩膀说,林童你已经长大了,老师不能再要求你什么了,可是请你离开杜兜儿,真是为你们俩好,你
相信老师吗?”
林童说着话显出很激动的样子,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点上了一根烟,米粒儿已经记不清这是他抽的第几根了。
“我怎么能不相信袁老师呢?!要不是她,我,还有我们那班同学,早就给毁了,真的毁了!我长这么大,除了我们家人,我就在乎杜兜儿跟
袁老师,在我心里占分量最重的,就是袁老师。”
这句话击中了米粒儿,她没想到像林童这样,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而在学校的时候又是个问题学生的人,会把老师放在一个比自己亲人和
女朋友还重要的位置上,“可是不管怎么样,兜儿是无辜的,她不该受伤害。”米粒儿仍然强词夺理地质问。
“就像袁老师说的,我们俩迟早会分开,全都怨我,可有什么办法呢?就像袁老师说的,只当是做了场梦,我知道我根本就配不上杜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