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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儿接到小渔儿的电话,说公司在凯宾斯基开会,可以去蹭免费的西餐,让她穿得漂漂亮亮地等他。过了一会儿,小渔儿开了一辆崭新锃亮
的黑色奥迪,“是我们副总的车,借我用的,米粒儿你真漂亮。”小渔儿乐着,孩子似地,欢天喜地。
米粒儿穿了一件蓝灰色带粉点儿的连衣裙,坐在车里觉得自己就像坐南瓜马车赴约的灰姑娘。
小渔儿带她到凯宾斯基,他们在那儿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
虽然是中午,餐厅里光线也很暗。点起了幽幽的烛光,洋溢着浪漫的情调,米粒儿的心里漾起很多年以前初恋的感动。
离开的时候,两个西服格履的男人走进来,小渔儿恭敬地行礼,“秦总,这是我女朋友。”
“真漂亮,小渔儿,你女朋友?”
那个男人看了看米粒儿,眼镜片后闪过两道亮光。
“谢谢你的车秦总。”
“玩儿吧,玩儿得开心点,你,跟你女朋友。”
走出饭店,米粒儿说,谁是你女朋友啊。
小渔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为了岔开话题,他向米粒儿讲起刚才那男人。“我们公司现在有两个年轻副总,一个是搞技术出身的,另外一个
是做销售的,刚才那个,就是搞销售的副总,姓秦,叫秦怀江,他到海南开会是我接待的,对我印象一直不错,就是他把我提前调回来的,我
想跟着他干会比较有前途。”他说着,显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在国企,他们说必须特别注意三条纪律,一是不能收错钱,二是不能站错队,三是不能……”小渔儿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任凭米粒儿再
怎么追问,他也不肯说出那第三条“上错床”。
“小孩家,甭打听那么多。最重要是不能站错队,我现在看好秦怀江,他将来很有可能就是老总的接班人。不过他就是作风上那个了一点,喜
欢追女孩,大家背后都叫他‘秦淮河’。”
米粒儿喜欢看小渔儿那副踌躇满志、胜券在握的样子,一个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坚定的自信心的年轻男人,很容易让人感到他那股无往不
胜的力量,也很容易被他吸引。
他们俩穿过燕莎一层香喷喷亮闪闪的化妆品柜台,来到普拉那啤酒屋。短短几分钟里,小渔儿接了好几个电话,看上去非常忙。
终于坐下,他们点了两杯德国黑啤,一杯香蕉奶昔,隔着大落地玻璃窗,看外面河边草坪上散步的外国人,还有领着蹒跚学步的混血儿的
中国漂亮妈妈。屋子里有淡淡的面包和啤酒的香味,还有从身边飘过的高头大马的洋人的香水味儿。有几个穿着纯棉T恤衫,看上去非常舒服的
老外在不远处的露天座位上非常舒服地晒太阳,米粒儿这才发现,小渔儿的皮肤也在海南晒得有点儿发棕了。
小渔儿很快就把两杯啤酒喝完了,开始点第三杯,他的酒量显然在实习期间突飞猛进。酒喝多了,小渔儿话也密了,“现在看来,在N大科技形
势对我还挺有利的。我在海南时候跟的那个主管也回来了,有可能做销售总监,这样一来……”
“我都想好了……”
每当面对类似人生计划的谈话,米粒儿都会莫名地感到厌烦。好像有什么东西如洪水猛兽般排山倒海地压来,让她透不过气。她有北京人
常有的得过且过的习性,就是说,对一种习惯,对一种习惯了的生活和生活方式,对环境,以及一种思维,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依赖。
这是一种懒散的习性,或者干脆不客气地说,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惰性。但小渔儿显然已经丧失了这种习性,米粒儿看着他兴致勃勃地谈论未来
谈论人生计划时,感觉他像一只在起跑线上呈离弦之势的小豹子,就是那种感觉,一种让人气喘吁吁的感觉。
话题绕来绕去,从海南到北京,从N大科技到某著名外企,其间小渔儿还说了他的简历放在猎头公司,已经有人找他了,最终话题还是不可避免
地回到宜林中学,回到米粒儿在宜林中学的去留问题上。
事实上,米粒儿在此之前,在这个暑假里,已经在谭恩湄等人按部就班的安排下,做好当初一五班班主任的心理准备了,她甚至已经做了六份
家访,找着一点儿带班的感觉了。没什么特殊原因,一方面是习惯,对宜林中学的习惯,对李西航,严琳琳,于泉儿,谭恩湄,大猫小猫,甚
至还有梁闻鹰的习惯;另一方面则是好奇,忽然间她接了一个班,只要想一想,那五十几个小家伙放在你手上,用一种天真无邪真诚无辜的表
情看着你,你又怎么能舍得放手呢?
“等干完一年再说吧,没准儿干完一年我就腻了呢。”米粒儿安慰小渔儿,心里暗暗地打算至少干两年。
小渔儿听了有点不甘心,我都托秦总给你联系了两个广告公司了,你至少去试试啊。
小渔儿煞费苦心地游说,米粒儿却渐渐走神儿了。自从进了宜林之后,她开始慢慢对学校以外的环境不太适应。即使是跟杜兜儿一起在酒吧或
迪厅流连,她也会产生出异常强烈的虚幻感。仿佛身边的环境并不真实,仿佛身处那样一个环境中的自己并非真实的自己。总之离开宜林之后
小渔儿从海南回来(2)
,她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宜林,并且不分时间地点场合。
即使是在钱柜唱卡拉OK的时候,即使是在天上人间看漂亮小姐蹦迪的时候,即使是在豹豪跟外地的英俊男白领胡乱搭讪的时候,即使是在仙棕林荡秋千喝奶茶的时候,即使是在簋街的金鼎轩吃粤菜的时候,即使是跟杜兜儿在广告公司参加头脑风暴的时候,即使是此时此刻跟小渔儿在普拉那的时候,宜林的校园,学生,池塘,野花,千篇一律的校服,朗朗的读书声,都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钻进她的头脑。然后,周围的一切就像退潮时的海水一样迅速远去,她的眼前就只剩下宜林。
有好几次,她在酒吧刷夜之后第二天站到讲台上,都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会想起冯东东说的,没想到在迪厅遇见的最后一拨客人,竟然是中学教师。
她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年轻女孩儿米粒儿,时尚,前卫,敏感,多情,任性,散漫,爱跳爱闹爱笑爱叫,漫不经心,随心所欲;一个是宜林中学的米老师,端庄,沉稳,富于爱心,充满了责任感,喜欢小孩儿。
与此同时她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对宜林产生了感情。
这种发现并不确定,令她半信半疑。才只有一年的时间,一个她曾经拒之千里,极其抵触的职业,怎么可能就爱上了呢?她对那种正在生长的感情感到困惑。
米粒儿在新初一年级组(1)
新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米粒儿第一次坐进年级组的办公室,新鲜,陌生,怀念。心情意料之外地复杂。想起团委那间小屋,对着窗户的大杨树,树下经常闪现的孩子们的笑脸,团委的学生,那些假装打扫卫生的高中学生,靠窗的办公桌,办公桌对面的居美铮。一年又过去了。不由得感叹。
团委又进来一个男孩,新毕业的大学生,坐在米粒儿坐过的位置上。那张办公桌已经很多人坐过了,米粒儿看见玻璃板下压的前面一个女孩的照片,一年,她竟然没想过要换下来。团委总是变化着的,进进出出的老师,进进出出的学生,只有居美铮,总坐在那儿,到星期一,给团委委员开例会。米粒儿想起这些,觉得过去很久了一样,感觉不到究竟是否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
新初一年级组的办公室是全校最大的一间,有十几张办公桌,十几个人一起办公,米粒儿还不太适应,和团委小屋两个人的办公室比起来,新初一让她感觉像个巨大的生产车间。
抱作业的学生。批改作业的教师。聊天的人,打哈欠的人,接电话的人,拿起课本匆匆忙忙向教室跑的人。训斥学生的声音,喊报告的声音,朗读课文的声音。
此起彼伏。嘈杂。喧闹。热气腾腾。沸沸扬扬。
但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容易让人感觉到温暖。初一年级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的,面慈心善,让她产生安全感。
不管是老教师,还是新来的年轻人,全都和和气气地,气氛轻松和谐,这让米粒儿心情舒畅。除了胡雅玫一人经常发些莫名其妙的奇谈怪论,让她厌烦,米粒儿想想觉得奇怪,她的这个师父,虽然她不喜欢,可却好像跟她特别有缘,走哪儿都粘着,她来了初一组,她也从初三下来了,又在一起。不过幸好她在这个组里没什么势力,大部分中年教师都很随和,看起来也都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