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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学抽烟的小男生。
“你们刚才怎么进来的?”米粒儿问。迪厅里很吵,什么都听不见,她对着程东宇的耳朵喊了好几遍,没有反应。米粒儿从书包里翻出教案本
,写在空白处。
程东宇接过来,借着不断闪烁的幽暗灯光看了一眼,放下,吐出一口烟圈,耸了耸肩,笑着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校服。
拿学生买校服的钱买迪厅门票?米粒儿不相信地瞪着眼睛看他。
“你们怎么能这样?”她在纸上写,脸涨得通红。
这怎么了?他不以为然看着她,交还给米粒儿的时候又补充了一行字,“明天就还上,谁都不知道,只是借用而已。”
是呀,只是借用而已。
米粒儿看着那行字,安慰自己。
可是仍然有沉甸甸的愧疚压上来,她想象那些孩子的家长是怎么东拼西凑弄到这笔钱的,想到了开学那天替李西航收学费的时候,那个农
村女孩强英和那个面孔朴实的父亲伸出手交上来的钱。这让她感到难堪。
米粒儿不再和程东宇说话了。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温暖的友谊忽然间冷却了。她的思绪变得纷乱,惴惴不安地。迪厅里的音乐也变得纷乱
了,一群人,从一个黑暗的角落窜上了舞池中央的那个狭小舞台。
有人喝醉了,面红耳赤,有人跟着疯狂地唱,自我陶醉,还有人好像嗑了药,拼了命地甩着头发,他们看上去头脑空空荡荡。他们看上去
比自己还要年轻。米粒儿觉得无法形容的失望和伤感。她看见一片片烟雾在屋子中央升腾起来,又看见若隐若现的颓废的空气正渐渐地在整个
舞场中间弥漫开来,并笼罩住整个城市的夜晚。
米粒儿的头脑里一片混乱,这和她所在的环境有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混乱,人影、灯光、音乐、吧台,她感觉自己置身其中,却
感觉不到自己跟他们的关系,就像几个小时以前在那个“银海奖”的颁奖会场里一样。人们都各得其所,只有她,不知所措。她看着他们挥动
着手臂在高过头顶的地方齐刷刷地鼓掌,他们的毫无意义的亢奋溢于言表。
她强烈地预感到,这个晚上她经历的所有的事儿,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个梦,这个梦幻化成一个寓言,一个能说明她未来一些道理的寓言,
和一个时常会折射出过去岁月的梦。
当“春天狂欢”的驻唱歌手走上台来的时候,她想起了“粉红色”酒吧里那个差点儿被人扎瞎了眼睛的女孩儿苏茜,还有大草坪上和人碴
歌的林童。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匆匆不解的胶著。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台上的女孩儿开始唱《滚滚红尘》的时候,舞池终于安静下来。人们换了一副表情,轻歌曼舞的柔美氛围。灯光也暗了下来,静静地照着
双双对对的人影。
台上的女孩儿长得很清纯,孩子一样,声音却像极了当年的陈淑桦。米粒儿在她的歌声里安静地想象,想起曾经围绕着这首歌,这个电影
米粒儿的第一个教师节(4)
发生的故事,那些红尘往事——三毛的自杀,林青霞和秦汉的最后一次合作,聪慧而充满了灵性的女人,忧伤又让人绝望的生命历程——李西
航这时候意外地煞风景地,从黑暗的角落跳了出来,让米粒儿没机会继续想象下去。
她满身满脸都是汗,从程东宇手里夺过可乐,一仰脖,一饮而尽。舞池中间一个外国留学生正搂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中国女孩儿,搂得很紧,脸
上浮现着抓住瞬间幸福的渴望。
米粒儿坐在程东宇和李西航身边一个没有灯光的高脚椅上,有人从很远处走过来,一只陌生男人的手,大大方方地伸到她面前,一个外形俊朗
衣着得体的年轻男人邀她共舞。米粒儿正迟疑呢,身后一只手推了她一把,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回头一看,李西航正带着恶作剧的微
笑向她眨眼。
舞台上的女孩儿换了一首歌,仍然是陈淑桦的,一首节奏轻松明快的歌儿:
“说吧,说你爱我吧!说你太自由的心,也有些牵挂。
说吧,说你爱我吧!用你最甜蜜的话,来将我融化。”
音乐中米粒儿觉察出那个男孩动作上的细微变化,他的手在她的腰间似乎漫不经心地滑动了几下,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心
,米粒儿立刻警惕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你放松点儿好吗?”年轻男人微笑着,低下头看她,典型的江浙口音,很轻柔很南方。
“看你挺纯的,是学生吧,N大的吗?”
“像你这么腼腆,还这么晚出来,不害怕吗?”
“你是学什么的呀?”
米粒儿这时候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带着一点儿得意和一点儿顽皮的冲动,“我是中学教师。”她骄傲地抬起头说,然后注意着
他的表情,等待着他大吃一惊。他果然就大吃一惊了,“中学老师?不会吧?你看起来不像呀!”
他慌乱得像个学生,面红耳赤的尴尬和狼狈让米粒儿忍俊不禁。这时候她不再害怕他了,她觉得好像自己真的就是老师,而他就是她班上
的学生。年轻男人的手放松了,不再搂着她的腰也不再揉她的手了,他和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那种尊重的距离,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的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当他明白过来米粒儿不是跟他开玩笑,当他确认米粒儿应该就是个中学老师的时候,他忽然笑了。这回轮到米粒儿不知所
措了,“你笑什么?”她问,“当中学老师很好笑吗?”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虚弱和不自信。
“不是,”年轻男人开朗地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米粒儿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是笑这事儿挺逗的,真逗——午夜时分,我
在迪厅遇到的最后一批客人,谁能想到,竟然是几个中学老师!”
米粒儿也笑了,“中学老师怎么了。”
两个人这时候都放松了,像两个孩子。
“我要走了。”米粒儿说,她看见远处李西航和程东宇向她招手,指着手表。
“你叫什么?”年轻男人问,“我想认识你,当你的学生。”
“我有男朋友,”米粒儿拆穿他,又笑笑,宽容地回答他,“我叫米芯,他们都叫我米粒儿。”
那个年轻男人忽然沉默了,他表情古怪地盯着米粒儿看了半天。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似地问,“你认识钟小渔吗?”
米粒儿心里叫着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吧,她的脑子里又是嗡地一声,手一下子就凉了。
台上那个女孩依然嗓音婉转很陈淑桦地在唱:
“我们都曾经受过感情的伤,承诺是身边匆匆流过的沙
该不该放开那些无谓思量,你和我都还有一点挣扎
要怎么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真相,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一样
说吧说你爱我吧!……”
走出“春天狂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了。米粒儿在李西航和程东宇的注视下,心事重重地跟那个年轻男人告别。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冯东东,还有著名的N大科技的名称。“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感叹着,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他的表情意味深长。
米粒儿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什么,但她什么都没问。
“春天狂欢”的门口,人们渐渐散去,剩下三个年轻的中学教师。经过一夜的狂欢之后,大家的心情重又放松和安静下来。李西航一眼看见对
面街上还亮着灯的台湾牛肉面馆,兴冲冲地拉着两个人走了进去。
折腾了一个晚上,大家全都饥肠辘辘了。每人一大碗面条,一瓶冰镇啤酒。再出来时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李西航走在没有一辆车和一个行人
的马路中央,摇摇晃晃地开始背李白的《月下独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米粒儿发觉她的肆无忌惮
里,掩藏着抹不去的凄凉和忧伤。
米粒儿在寂静的马路上,忽然又想起那个年轻男人。他说如果想找小渔儿的话可以去找他,他还说,没想到在迪厅遇到的最后一拨人竟然是中
米粒儿的第一个教师节(5)
学老师。米粒儿第一次发现,中学老师原来不仅是一种职业,在人们的心目中,它更象征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一种充满了禁锢和概念的生活方式。
她对这个男人是否真的认识小渔儿感到半信半疑,甚至他是否说过这样的话米粒儿都不能确定。也许只是一个无意识的梦,或者是酒醉后的一个恍惚,当她抬起头看月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