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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龄上看,我属于年轻人,但从心态上讲,又似乎老气得像个中年人。
也许,像麦当劳这样的,只不过是符号和象征,味道并不重要,但你不能不吃。在心暂时还跳动着的每个24小时,也许人们做的绝大多数事情都不过是符号。但你必须去做,但你不能说破。
也许哲人说得对,说到底,恋爱不过是一场自恋而已,至于对方,只是一汪水或一面镜,换了个伴,也不过像换了面镜子,镜子里的人依然是自己。再说,你“爱”的前提,就是对方“值得”你爱,既然你要求他“值得”,其中就饱含了索取和功利。夜吹说得好,他可以对你笑,也可以对别人笑,因为说到底,他只对他自己好。
柔砥前两天在电话里对我发过以下宏论:“爱是基于性的,而性是一种崇拜,这崇拜又源于神秘感。人体的神秘感,纯粹是由衣服造成的,所以,人如果不穿衣服,满街乱窜,破了这神秘感,只消进化一百年,人的性欲就会消退。最后和许多动物一样,只有春季才发情,而这完全是为了种族繁衍。你看,天下会何等清净,社会才真叫太平。要我说,衣服值多少钱,爱情也就值多少钱。其实世间本没有爱情,它不过是人类发明的一种游戏,与小孩子们玩的过家家本质上并没什么两样。所以,对爱情只能玩玩,适可而止;玩得太投入,或者根本不愿意玩,都是走极端的态度。——何止爱情,也许人类的文明都不一定是必需,而只是余裕。”
夜吹过来,我拿起自己的一份就咬。夜吹说:“你也不去洗一下手。”
我说:“我吃我自己的一份,你嫌弃什么?”
“我是为你好,你是不是想得病。”
“好,我去洗。”我放下汉堡站起身,很乖的样子。别说洗一下手,就是洗上半个小时,把手洗瘦了都没问题,愿意和《西厢记》里长亭送别时莺莺手腕的变化一比,松了“手表”。——去他妈的歪理邪说,虽然正统的前世往往正是邪说。
桌上的气氛还不错,两人边吃边开起了玩笑。环境太嘈杂,不宜谈正经事,我打算回去后,再把失业的可能坦白告诉她,看看她什么态度。人和人之间没有不瞒和骗的,区别只在于度。我已经有一些事瞒着她了,这次想老实一些。我也分析了一下,如果失业最后没有兑现,我的坦白可以赢得她的信任;真失业了,瞒也瞒不住,而且会促使她做出对我更坏的选择。
我看着她的眼睛,预测我们的未来。一切都是徒劳,我的眼睛累了。
后来她接了个电话,一脸无奈:“主管今天加班,说有个重要的资料让我锁到抽屉里了,叫我过去拿给他。”
我看着她匆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觉得她其实也很可怜,一直就这么奔忙着。有什么意思呢,谁敢去想。她的笑容比我是多得多,但我总觉得那些笑是浮浮的;她越来越能干,但我有时也视这种能干为脆弱。
有一次在地铁站,看着匆匆前进的无数双脚,我突然感到有些受不了。所有的人都在赶往一个巨大的竞技场,胜利者从失败者的眼泪中提炼喜悦。幸福只来自无数种攀比,没有几个有种的人敢跳出来说,“我的幸福只是我自己的,和谁比我都不屑。”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拜托你活出点生命的高贵和滋润味儿行不行。毓泽的先我离去,加上自己工作上的起伏,让我对生活的看法有了改变。
我要去她的公司看看她,给忙碌中的她一个惊喜。我走出麦当劳,招手拦车。可我的收入已不太和这个工具相称,我灰溜溜地坐公汽去了。
公司的玻璃大门,被密码锁锁上了,前台一片漆黑,只里面办公区的灯开着。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隐约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说笑声。我手上还拿着刚买的一束花,就这样叫她似乎有些冒失,他的主管弄不好还要把我当怪人。估计梅夜吹拿了文件就该出来,我干脆下楼,到路边等她。
半小时过去,还不见她的影子。我拨了她公司的电话,没人接。大概又等了半小时,才见夜吹和那男人并肩出来。男人的模样我看不清,夜吹的长发本来是绾起来的,现在披散下来。他们招了一辆出租,看样子还要找地方再沟通沟通。我想鼓起点愤怒冲过去,鼓不起来,好像精力都被地心吸干净了,四肢都有些发软。我把花扔了,用脚碾碎。
回去的这一段路也不算短,我在车上已把情绪调理好了,没事人似的。我对自己说,这就是生活,我要善待自己,也要包容别人。我射出一声冷笑,音响效果相当理想。
公汽里尽是人,呼出的废气在车窗上凝结成了水珠。邻窗坐的一个小女孩于是伸手擦去玻璃上的水,好看清楚车外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人,你难道没看够,可能是你还小。
世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时时在意周围的一切,总试图从别人的行事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方式,因而迷失了自己却不自觉。我应该勇敢地先于他们跨出一步,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参照物地做我自己。有一种勇气和悲壮涌上来,我情不自禁,旁若无人地哼起了歌。
天气虽然冷,经过一番折腾,我出了些汗。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边洗,边隆重举行个唱。
从浴室里出来,我泡了一壶茶,关了灯,躺到沙发上细斟慢饮,候夜吹回来。我不会追问她什么,夜吹前一阵不是感叹公司里的人事让她不顺心吗,今天用“肉弹”改善和上司的关系,恐怕也不为过。否则,万一她失业了,我们岂不是更糟。暂时租借一下她的“肉弹”,我们能得到更多的肉和蛋。我帮不了她什么,只能看她按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打拼。再说了,如果他们的交媾算是交易,我和孟姐的欢娱难道就是爱情?——他们的交易对我多少还有些好处。
脑子里突然有一念在闪。我到她房里,看见装工资的信封还扔在桌上。拿在手中,感觉很有些分量,我的思维加快了运转。这一万多,可以做很多事。如果梅夜吹以后把我甩了,这笔钱可看作对她的惩罚;如果我们结婚了,这钱还等于是她的。反正水监也在这住过,天知道他有没有把钥匙复制一份,刚才来了个旧地重游。就算他有不在场的证明,也未必是我,这房子已经出租了三年,住过的人多了……。但我还是有些怕,不知道一万多在法律上算不算大数目。
不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变了好多,差点由学者的东床蜕变为怯懦的偷儿。将来工作上有了起色,不愁钱了,我也要备受折磨,跟自己战,脸上的一切正经,皮下都当它是玩笑。
无力感和疲惫感齐齐碾来,后来我就在客厅睡着了。等醒过来时,灯已经亮了,夜吹正站在我面前。我揉了揉眼,没错,是她,终于回了。
“吓了我一跳,怎么不回房睡。”她的头发又绾起来了,脸色也红润润的。
我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我在等你。你出去一大晚上,我不太放心。”
她伏下身吻我:“谢谢。我这么大人,会照顾自己的。”
“你的头发还是披下来好看,做爱的时候,特别是从后面进入的时候,飘来舞去,特别撩人。”我抱住她不放。
她央告说:“还是改天吧,今天我很累。”
“那我替你按摩。”
“不用了,你也困了。快睡吧,回自己的房,别感冒了。”她挣脱我跑回房了。
我觉察到了她的不安。有这份内疚就够了,这一晚上我没有白等。
我仔细地环顾客厅里的一切,好像临终前恋恋不舍的最后一瞥。然后,打个哈欠,摇摇晃晃回到自己床上。
不久后的某个晚上,在小区的花坛边碰到航航。他压低声说:“汉哥,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讲。”
“尽管说。”我递给他一根烟。
“梅夜吹的事。我是怕你蒙在鼓里。”航航交了老底:梅夜吹曾屡次和水监来电,但水监无动于衷。
夜吹对水监有“举动”我早该猜到。愤怒?谈不上,我自己也不过如此;而且大家恐怕都这么活着。等航航走了,我一个人绕着树徘徊,绕着花坛徘徊,绕着单元楼徘徊,抽了半天的烟。花坛的树下,草也仍然青葱,人生的热力,都未必比它们持久。终于离去的时候,我把烟头按在一株草上,给它们一个恶毒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