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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房里取了书,“都附有磁带。看着你们俩一起进步,我很羡慕。”
“沈蓦告诉我,你中学时一个好朋友也到上海来了。这下你的感情问题有着落了。”
我就怕提这个。“别听他瞎讲,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叫梅夜吹,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没准你们能做朋友。”
她笑了:“哦,可以呀。”
她的笑不过是敷衍。殷勤给了我什么,换你的冷脸。不想跟我说话是吧,我就当她蒸发了似的,哼起歌来,拿一张报纸看。
“我走了。”她起身,走到门口。
“等一会,”我也跟着起来,走到她背后,“苏小姐,做人的基本礼仪,难道你也没有吗?”
她把脸侧过来,看着上面。沉默了片刻,才说:“礼仪是有的,要看对什么人。”
“我怎么啦?”
她不回答,开门出去。
我坐在她刚才坐过的沙发上,又起身,朝沙发踢了两脚。是的,你不愿意来,你的端坐、你的漠然表情、你最后的半回头,哪一样不是苦心经营,要做给我看。
我到窗前,寻她的背影。她出了楼,步子很慢,又站住,往楼上看。原来也是个拖泥带水。是的,你不愿意来。
我给沈蓦打电话,乱聊了一通才试探说,“你不该叫俟漪来的,刚有个电话叫我出去,经过华师大,可以顺便带给你。”
“哦,是她自己要去的。没关系。”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内心是在矛盾,还是在刻意调情,玩弄前奏,像猫捉老鼠似的,先把我耍个够?想了一晚上,还是没弄明白。
可我对她又算什么?既没胆去追她,又不甘心完全撒手,脑子里是否有太多游戏的成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踏实。
我又走到沙发边。我踢。
第三部分第八节(2)
午饭后回到办公室,我们谈起哪些职业最有前途,大部分人都认为投行是最好的。我说:“只可惜我的专业跟投行不是太对口。现在也只能凑合着混混了。”
看老板也端着咖啡过来了,盛士甫突然转变立场:“别看投行现在热门,里面有许多虚热的成分。中国的股市,看你怎么看,要说不是个东西它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一堆垃圾。过一两年是怎么样很难说,国有股减持的问题在那儿悬着呢。哪比得上我们稳稳当当的。”
老板说:“还是盛士甫说得对。得陇望蜀的人最容易摔跤了。”
“可你去翻历史看看,历史就是靠不安分的人书写的。”我说。
“那不是你干的活。你能把目前的工作干好就万幸了。”老板走了。众人也散开。
我手上的工作难道没有干好?我没发现有什么纰漏。
孙小姐悄声说:“小刘,你对老板要称呼“您”,不要“你”呀“你”的。”
“我是说‘您’呀。”
“你自已再想想,到底怎么叫的。你也不止叫错今天这一次了。”她去复印间了。
我摸着头,苦苦思索,实在记不清刚才怎么称呼老板的。
梅夜吹给我打电话,很高兴。“我已经被录用了,下周一上班时签合同。”
“是哪家公司?”她近来对我提过好几个有意向的单位。
“就是做卫浴的那家嘛,你的记性这么差。”
我有了印象。“是在淮海中路对吧。听人讲,这家公司的发展前景和员工待遇都不错,瞧你,现在比我有前途多了。”
“怎么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大吃一顿。”
“还是小吃一顿吧。等你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咱们再大吃。”
她说:“不行啊。我还要请两个同学,我来上海也麻烦她们不少,该表示表示。”我们约定了在南京西路一家馆子里碰面。
下午很忙,海关、银行、外经委三处都有一堆事。五点半夜吹又来电,问我是否下班了。我说:“还要等一会,要不,你们先吃吧。”“她们两个赶过来也得十分钟。你也快点。”我不愿意等人,更不愿别人等我。放下电话,我把今天的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后,拿包走人。
论长相,夜吹的这两个同学是天生劣质,可与东施和无盐媲美。但饭桌上的愉快气氛并不稀薄,我刚到门口,就见三个女孩欢笑得可以。
夜吹最初介绍我时,只说我是她的朋友,描述比较朦胧。两个女孩的眼神不是吃素的,看出我们关系不一般,交谈中就经常夹枪带棒,捅一捅我们的敏感处。夜吹不在意,我也无所谓。今天的状态好像还行,我贡献了几句精致的笑话。
那两个女孩一直在说夜吹在校时很优秀,人缘也好,而且事例多得像街上被人扔弃的彩票。我学东颇姑妄听之,同时自恨没有大学同学在旁边,破费区区口水将我打造成一尊人物。我知道她们那点意思,我瞧着夜吹的眼神肯定比平素暧昧多了。
筵席散时,月亮已上。女孩子就是粘,等闲的一次分手,也要搂搂抱抱,暧昧得像搞同性恋。她们走远后,我问夜吹:“你有这么两个好朋友,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什么好朋友,毕业后就没联系过,是我到上海之后,才又高攀上的。”夜吹的声音不再亢奋,恢复常态。还好,还算坦白。
她又说:“说起来你不信。她们两个呀,大学时为了争同一个男生,闹到扯头发打架。毕业后都到了上海,平素也没瓜没葛的,但只要有同学聚会的场合,她们又言笑晏晏,尽弃前嫌似的。这套收放自如的功夫高明得很,泛泛之辈是学不来的。”
“的确有搞政治的天分,甚至可以跟台湾的政客比比。桌面上的握手,并不妨碍下面互相用脚踢对方。——后来怎么样,那个男生挑了谁?”
“那个男生家里条件不好,但成绩不错,心气也高,看不上她们俩,大三时和一个大款的女儿好上了。那女生并不漂亮,他是另有所图,仗着她父亲的关系找了个好工作后,就耍了个小伎俩把她甩了。”
“刚才的两位呢,感情问题解决了没有?”梅夜吹说:“怎么,你想当解放军?”“随便问问。”“她们现在也花得很,会玩。反正现在渠道多,上网,泡吧,跳舞都可以认识人,互相看得顺眼就来场一夜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她不耐烦:“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哎,别说她们的事了。”
路边有卖彩票的,我有些手痒。“走,去买几张试试。上次我买了两张,差点就中了未等,看来手气还不错。”“买着玩玩也行,别上瘾。”
我说:“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的这拨人,有的一天就能赚几个亿。搞MBO的,三两下能把国企变到自己口袋里。像我们这样的,每月拿几千块钱,也只能说饿不死。”
我买了两份五注的,递给她一份,她不接。“我受不起,万一你给我的中了大奖,你肯定要后悔。”
两人是在散步,又有夜色陪衬着,但我分明能感觉到,她脑子里仍挂着问号。她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我过去接一下。”
好半天,她才过来,“我来上海这些时,家里也担心了这些时,现在好了。我妈罗里罗索一大堆,叫我万事小心,早点把住的地方安顿下来。”
我说:“房子的事,我早和林水监讲过,也不好意思催得太急。我说他水电煤之类的开销太大,他就提出以后的日常开支按三七开。我能拿他怎么样?不过他晓得我的意思,昨天我还见他在网上搜寻房租信息。今晚回去,我再跟他磨一磨,最好大家不要伤和气,让他自愿地搬走。”
夜吹说:“非要住你那里吗,实在不行,我们再找一个地方。”我说:“这不太好,我要是搬出去,林水监会比较麻烦,他一个人住也浪费。——再说,这个小区环境很好,上班也就一部车,我舍不得搬了。”
天色不大对劲,只剩疏疏几颗星,又起了风。估计要下雨,我提议早点打道回府。在路边等公汽时,见一对恋人正靠着梧桐树喁喁情话,接着又是长长的吻。中国人接吻的样子大多比较别扭,从这一对人不很分明的轮廓瞧上去,姿态中规中矩。夜吹瞟了几眼,悄声说:“热恋中的人,真的很美。”
“亲得口水巴唧的,美什么。据科学研究,每接一次吻,人的寿命就要短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