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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做好人请他喝酒。这样吧!我这里有五百块,请这位琴师帮我弹首曲子,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是多么好的事,难得郑 公子今晚这么讲理,老板拉了萧何来应承,“还不赶快接下郑 公子的钱,问问郑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忍耐!忍耐!为了池砚,为了宝宝,我要忍耐。
萧何没有去看那五张在郑全能的双手中颤抖的钞票,他公事公办地问道:“先生,您想听些什么曲子?”
郑全能倚着钢琴,没学过这么高雅的乐器,他还不是照样可以指挥演奏这种高雅音乐的人为他服务。
“我听说那个叫什么‘成也’的,钢琴弹得不错。你会弹他的曲子吗?弹一首让我听听。”他没听过几首钢琴曲,对当今的钢琴曲更是毫不熟悉,说是听曲子,其实只是为了践踏萧何的自尊心,顺便拯救自己自卑了六年的心情。
为了池砚,为了宝宝,我要继续忍耐——萧何优雅地弹起成晔的《迷雾》,一如他和池砚初识的那一天。
没等他弹完,郑全能乱挥的手像在赶苍蝇,“不对不对!你弹的这是什么?肯定不对,换一首弹来听听。”
为了池砚,为了宝宝,我一定要忍耐——萧何再弹一曲,他已记不清这是成晔的哪首曲子,只是凭着记忆动着十根手指。记忆中,向珉倒是常常弹奏这首曲子,曲名好像叫《遍寻吾爱》。
“砰!”郑全能用力将酒杯摔在钢琴上,闪着光韵的液体从透明杯中晃出来,滴落在浓黑光亮的木头上。
“这么难听的曲子,你也敢弹给老子听?你纯粹在骗钱是吗?老板!老板,你们这儿的琴师是怎么找的?这么烂的人也敢找来弹琴?我随便学两天也比他弹得好。”
明知道他是在无理取闹,老板却不敢多言半句,只能反过来教训萧何,“你是怎么搞的?还是著名大学音乐学院的学生?连个琴都弹不好,还想成钢琴家,还不快换首曲子送给客人。”
为了池砚,为了宝宝——不行!无论为了谁,萧何已是忍无可忍。缓缓地放下钢琴盖,他从长凳上站起身,即使气得炽火灼胸,他依然可以优雅得像个站在金色大厅正中央的钢琴家。
“对不起,老板。显然我的所学并不足以担任贵酒店的琴师一职,我现在就向你请辞,你另请高明吧!”
这样就想走?郑全能还没玩够呢!
“虽然琴弹得不怎么样,但你好歹弹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白干活。这五百块钱是给你的小费,这酒也是我请你喝的。”手指甩开,五张百元钞票从他的手里飞到了空中,顺着萧何微阖的眼睑飘到铺着象征尊贵的红地毯上,五张纸的重量足以压倒一颗男儿心。
萧何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即使离开,他也带上自己的尊严。
“这就要走?”郑全能无赖地拉住他,“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好歹喝了我这杯酒。”否则,你今天休想走掉。
空着的双手捏成拳头,萧何深呼吸将气息一沉到底。不跟无赖计较,不就是一杯酒嘛!
“我喝!”
他伸手想要接过那杯酒,郑全能却错开他的手,将琥珀的液体直直地倒在了他的脸上。下一刻,全场响起了放肆的狂笑声。
“我的酒是你一个琴师喝得起的吗?就你也敢跟我要酒喝,也不看看自己!”
轰——
远处雷声轰鸣,萧何握紧的拳头猛地挥了出去……
轰——
那雷声闷闷的,好像打在池砚的心上。她害怕地捂起耳朵,缩在萧何的床上,身体蜷缩得小小的。
萧何……萧何,你怎么还不回来?
闪电、打雷,他该知道,这些都是她害怕的东西,他说爱她,他说要保护她,所以他一定不会离开她,他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他在哪儿呢?
池砚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他归来,她只是想告诉他,不管前面有多大的风雨,她都愿意跟他一起面对,共同承担。她只是想说这些,他为什么不给她机会呢?
随着风雨的到来,天色越来越暗。她也不开灯,瑟缩在那张单人床上。她的指腹抚着柔软的床被,眼前浮现了那天傍晚发生的一切。
也是这样的暴风雨,她躲到了他的怀中,她以为他可以为她遮挡风雨;她以为他的怀中是她这一生最安全的港湾;她以为只要躺在他的枕边,她就再也无须思考未来。
那一天之后,她才明白,更大的麻烦在前方等着他们。
他不是她的港湾,他也和她一样,有着年轻的脆弱,有着无能的时刻,有着诸多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的未来。
正因为看到了对方的不完美,才更加相信他们可以彼此依赖。像两个半圆,因为彼此的缺憾而组成了完整的圆。
点点滴滴顺着雨水落在池砚的心田里,她只想等他回来,将所有的雨水与他分享,包括那天空中划过的电和耳边响起的雷。
池砚的等待并未换来萧何的早归,倒是等来了躲雨躲回家的向珉。
这萧何是怎么回事,已经连续几天没去饭庄帮忙了,就算他不去也该事先告诉他一声。也许萧何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又或许他正在寝室里等着他,掏出钥匙,向珉这就要进屋。
口袋里传来了陌生的铃声,那是墨砚送给他的手机。他不想要的,却拗不过她一再地央求,勉强放在身边吧!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也好在第一时间出现。
“喂!是我,怎么了?”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又迷路了,总是仗着不是盲人,只是视力偏弱,弱到只能凭着光的强弱看到模糊的色彩对比,而不愿意使用盲棍。谁知天降大雨,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再一次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找他带她回家。
他是她的盲棍,她一辈子不愿离开的依靠。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说了地址,向珉安抚着墨砚的情绪,自己的音调却跟着急促起来,“你站在原地,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赶到,你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别乱跑。”
“你……你别挂断电话啊!”感觉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墨砚急促地喊了起来,“我……我怕。”有他的声音陪着她,不管身边发生什么,她也丝毫感觉不到恐惧的存在。
她说不挂,那好吧!他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向目标走去,唇齿间飘散的是悠然,而脚下的步伐却是急速的。
有时候,他真弄不清自己对墨砚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说爱,谈不上,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说友情,也谈不上,她粘人的个性显然并非将他当成单纯的朋友。说陌生,更谈不上,知道她遇到危险或是心情郁闷,他总是想第一时间冲到她的身边。
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握住她的双手,陪她共同度过,他也愿意。她也奇怪,什么也不要,一逮到机会就握住他的手,像是害怕分离,又像是想一辈子握祝
一辈子……好久啊!他怕她握不住,更怕自己承受不起。
他远离了寝室的那道大门,与屋内的池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屋内的池砚只是凭着一个模糊的信念不断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再也投有出现在她面前的身影,那个永不存在的依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爱也萧何,恨也萧何。
第四章
作者:于佳
“姓名?”
长长的沉默之后换来了两个咬出来的字——“萧何。”
“年龄?”
“二十一。”这一次答得顺畅多了。
“干什么的?”
沉默,他没有再做答,坐在他对面的警察可不耐烦了,“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刚才打架的样子多英雄,怎么现在一问话全都狗熊了?”老警察又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警察有耐心,跟萧何一般大的年轻警察可就厉害多了。将厚重的案卷丢在桌上,震得萧何耳膜都在颤抖。
“你到底说是不说?有胆在酒店打架,没胆据实回答?我说你……”
他正发着威风,一个没带警帽的脑袋伸了进来,
“是萧何吗?你可以走了。”
“他……”小警察的话还没说完,萧何已经站起身向外挪去。
这地方根本不是一个未来钢琴家该待的地方。不过即使知道结局如此,如果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用拳头挥向郑全能那张可恶的狗脸。
该回去了,丢了酒店的工作,在找到新工作之前,他还是先去饭庄干一阵子吧!他需要钱,为了池砚和宝宝。
低头猫腰,他钻出警局,却躲不过头顶上雷电交加下的风雨。迎头便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尾数“011”,那是父亲的车。难怪他闯了那么大的祸,竟可以轻松地走出这道门,原来有人在这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