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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曾忘记,原来他也记得。
既然记得,为什么不记得当初爱她时的霸道。他不也曾为了她,自私地隐瞒了“降冥王”的消息吗?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
没有答案,萧何已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再关上,他将所有的阳光关在了门外。
门内是一片阴冷,冷得池砚的全身都跟着降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又要逃了。
萧何没逃,他衣着整齐地站在教堂门口。像个优雅的新郎等待着婚礼的开始,可惜这并不是他的婚礼,他只是婚礼上的琴师,为他人奏响幸福的序曲。
轰——
老天先为他奏响了哀乐,雷声轰鸣,像是要下雨了。
“没关系,这四周的景色很美,沐浴在雨中更美。”向珉的手抚上池砚冰冷的手背,他并非看不出她的焦虑不是来自糟糕的天气。
池砚勉强应承着,她承认这所教堂的风景的确不错。三面环水,背倚着花坛,要不是成晔帮忙,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订到这所教堂。
可就是太快了,她才心乱如麻。说好了要帮池池摆脱“父不详”的名声,但真穿上婚纱,她却又犹豫了。
真的要在神圣的教堂里玷污爱情吗?
她不爱向珉,向珉也不爱她。
越接近婚期,向珉越是时常对着许久不用的手机发呆,他究竟是为了谁,她怎会看不出来,是她的任性,在摧毁四个人的幸福。
说啊!萧何,只要你开口,一切就能改变,你为什么不说?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新娘等候室里补妆吧!”向珉四下望着,是期盼还是害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怎么搞的?他竟走到了这一步?
池砚提着裙摆,拐过那个转角就到了,在走廊的另一头她看到了身着跟婚纱一般洁白的白色西装的他。
她记得六年前萧何曾经说过,他这辈子上台都穿着黑色晚礼服弹奏钢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穿一套白色西装,因为辈子就这么一次。
这一次,他用在了今天?
难以抚平的情绪心底窜动,池砚拖着婚纱跑向她的……琴师。靠近他,站在他的背后,她见到了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行李箱。
“你这是干吗?”
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他一跳,萧何本想做完婚礼钢琴师就悄悄离开的,却在婚礼前被新娘逮个正着,着实有些尴尬。
“没什么,慕尼黑有所学校请我去任教,我想过去看看环境。”
是看环境还一去不回?
“你又想逃?”
逃?是了,六辈前他也是“逃”去了维也纳,六年后他依然在逃。连现实都不敢面对的男人,不值得任何女人付出。
“池池有你和向珉照顾,我很放心。我想就算我走了,她也不会想我。而且,我会常常回来看她的。”毕竟,池池是她和他之间最后的联系。
池砚冷着脸望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沉默再沉默,压抑的空气将他们团团困住,白日蒙上了一层阴影,要下雨了。
一道闪电劈下,接着不及掩耳的雷声轰鸣。
轰陋—
“你走啊!你要走就赶快走,在池池还没有将你这个爸爸放在心底之前赶快逃走。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六年前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回来不是很好吗?你不该回来的,你根本就不该回来!”
她的叫喊吓着了被向珉牵来找妈妈的池池,听说爸爸要离开,池池想也不想地冲了过来。三面环水的教堂建成了圆型,每一面的接口都有一段不算短的镂空设计,这本是方便信徒临蠢祷告,却成了伤害池池的罪魁祸首。
她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身体前倾中,她被甩进了水里,“妈妈——”
“池池——”
三个大人刹那间慌了神,萧何想也不想,脱下白色西装的束缚这就要跳下去救女儿。好歹向珉还有残存的理智,“现在正在打雷,你这样贸然跳下去会葬送两个人的性命。”雷电交加,此时下水等于送死。向珉抱住池砚,说服萧何冷静下来,“我通知专业救援队伍,他们很快就会到的。”
“可池池怎么办?池池怎么办?”池砚快要发疯了,就是因为雷电交加,池池才更加危险啊!
想不出主意,她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萧何的身上,“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你根本不应该出现的,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
他不该出现,他不是真正的“降冥王”,他没有资格爱她,没有资格拥有她们母女,他从一开始就该消失。
“爸爸,救命…爸爸……爸爸……”
池池在萧何的视野里浮浮沉沉,天上雷电如利斧般劈开满天光亮,萧何一跃而起投入水中。
“轰——”
分不清楚是雷声还是水声,在他人水的前一秒,向珉却听清了他的话,“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一辆救护车抬出两副担架,浑身湿透的孩子瑟缩在母亲的怀中,惊吓多过受伤。另一副担架上的男人早已陷入昏迷中,再纯净的氧气也换不回他的神志。
没事的,没事的,他会游泳,他不会有事的……
池砚抱紧怀里的池池,想从孩子身上汲取最起码的温度,她已是全身冰冷。池池身上的水浸湿了池砚一袭雪白的婚纱,那湿润的感觉从每一寸肌肤侵入她的心,她宛如置身在冰冷的海底。
太深了,阳光无法渗入这漆黑的大海,连雨水都无法流淌。在那深深的海底,冷是惟一的感觉。
萧何,你在哪里?在我们母女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去了哪里?
他躺在急救室里,进入了更冷的地方——地狱。
向珉从身后抱住她们母女俩,“他不会有事的,有你和池池在,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那道闪电……”
池砚说不下去了,在萧何跳下水的瞬间,她看到了天上的闪电落到了人间。那不是幸福的光芒,那是毁灭。
爱得太深是不是就意味着毁灭?
医生将池池从她的怀里抱走,她需要休息。怀里空了,池砚连心也空了。攥着向珉的手,她需要一个支撑点。
六年中,她以为对萧何已经做到心静如水,原来在爱恨交织的一瞬间,她脱不了爱,也离不开恨。
可她不要他有事,她只要他健康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是不是错了?”
她喃喃自语,明知道向珉给不了她答案,任何人也给不了她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自问:“我错了,对不对?我不该拿爱开玩笑,不该拿婚姻开玩笑,对不对?”
对!她跟神开了一个玩笑,于是神向她索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现在反省有用的话,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池砚希望她的祈祷上天能够听到。只要萧何平安,她愿意放下过往,重新来过。
“谁是病人的家属?”
池砚腿一软,她即时扶住了墙,“我!我是病人的家属,他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被雷击中了,他的心跳随时可能停止……”
不用害怕,我在你身边。如果雷电是冲着你来的,就让它劈我吧!不管屋外有多大的风雨,我都会为你遮挡。
很多年前,萧何曾经说过的话回荡在她的耳旁。
池砚扑进病房,冲过重重障碍,扑到萧何的身旁,“醒醒!你快点儿醒醒,池池在等你,我……我也在等你。你快点儿醒醒啊!”
他给了她那么多的承诺,都未实现,为什么最残酷的诺言却成了现实?
“醒来!你倒是醒来啊!”他为什么毫无反应?六年前,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六年后故伎重演,他算什么男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总是逃,六年前我被你爸妈,被全世界的人侮辱的时候,你逃了;我要跟向珉结婚,你要逃;现在,你又要逃?”
床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生命的迹象在消失和显现间游走。
他的静默让池砚更加焦急,心情随之烦躁起来。她猛地站起来,凳子被摔在了一边,撞出巨大的杂音,“你逃呀!有本事你就逃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
“砰!砰砰!砰砰砰……”
“病人的心跳不稳!”
“快点儿进行抢救!”
“把病人家属拉出去!”
没有人拉她,池砚被所有人晾在一边。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救那个对她最重要的人,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多年前,萧何面对她突然怀孕的消息,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那时候,他也只是二十一岁涉世未深的男生,靠着家人生活,他没有承担更多的责任。他的怯懦,他的逃避,他所有的所有都是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