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走进了厨房,第一步工作是淘米煮稀饭,放在灶上用小火煨着,然后趁煮饭的时间,她再飞快的去拿了装有脏衣服的篮子,然后坐到后院的水龙头下搓洗着。一家七口,每天竟会换下这么多的脏衣服,她拚命的搓,拚命的洗,要快!她等下还要准备弟妹们的便当呢!恨不得能把自己分作两个或四个来用。冰冷的水刺痛了她柔嫩的肌肤。后院的水龙头虽建在墙边,但那窄窄的屋檐仍然挡不住肆掠的风雨,雨水飘了过来,打湿了她的头发,也打湿了她的脸……她望着那盆脏衣服,手已经感觉不到水的冰冷,只是麻木的在盆里机械的搓揉,她想起了朱老师,那个年轻的代课老师,就在前两天,他竟然把她叫到教师办公室里,和她向朋友一般的聊着天,还对她说,家的存在,是因为爱,只要有爱,就会有希望,有了希望就会有生命的延续,有了生命的延续,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搓着这些衣服,死命的搓,手在冷水中浸久了,已经不再觉得冰冷,只剩热辣辣的刺痛。屋檐上有一滴雨珠,滑落下来,跌进了她的领口里。此时,两滴清泪顺着面颊也悄悄的滑落到洗衣盆里。“安茜,你要相信,不论你的出生多么苦,环境多么恶劣,你的存在必然有你自己的价值,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坚强。因为,要想存在就必须活着,而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朱迪生的双眼直视着她,眼光真诚而热烈,“安茜,你还小,才十七岁,你的生命才刚开始萌芽,将来,它会开花,会结果,那时,你会发现你生命存在的真正价值!请相信我。”
是吗?自己可以相信吗?将来有一天,她会远离这些苦难,发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庆幸自己活着!会吗?朱老师是那样充满信心!朱老师也很年轻,却不像她这么悲观!她挺直了背脊,看着那些盆子里的肥皂泡泡,对,生命不是肥皂泡,生命是实在的,美好的,她才刚起步,有一大段的人生等着她去体验,去享受……。
她陷进了一份美妙的憧憬中。
“安茜!”
一声厉声的吼叫,吼走了她所有的梦和幻想,她惊跳起来,扑鼻的焦味告诉她,她已经闯祸了。她冲进厨房,继母正站在那儿,蓬着头发,铁青着脸,怀里抱着未满周岁的小弟弟。继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刺耳尖厉。“你看你做的好事!”她大叫着:“你到底在忙些什么?长这么大了,连个饭都煮不好,想要我们都饿死吗?你这个坏心眼的小妮子。”
安茜快速的冲到灶旁,本能的伸手就去抓锅柄,想把那锅已烧焦的稀饭给抢救下来。但是她忘了那锅柄早已快断了,禁不起激烈的折腾,一阵烧灼的痛楚尖锐的刺进了她柔嫩的手指,她轻呼了一声,慌忙把锅摔下来,于是,锅倒了,半锅烧焦的稀饭扑进火里,引发出一阵“嗤”的响声,火灭了,稀饭溢得满炉台,满地都是。
“你这混蛋,你是故意的!”继母尖叫,冲过来,她一把抓住了安茜的耳朵,往死里拉扯。“你是故意的!你这个死丫头!”
“不是的,妈,请饶了我吧。”她叫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的脑袋被拉扯得歪了过去。“对不起,妈,对不起,我没注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死丫头,还说不是故意的!你找死!”继母扬起手来,“啪”顺手就一记耳光,安茜一个踉跄,身子直倒向炉台边,那锅稀饭再一次倒跌过去,这时整锅都倒了。
继母手里的小弟弟被吓醒了,开始嚎哭起来,这时候惊动了全家,弟妹们一个个钻进厨房,不久,继父的脸也出现了。
“怎么回事?”父亲沉着声音问,因为没能睡够而发着火。
“一大清早就这样哭天喊地的干什么?”
“你瞧瞧!你瞧瞧!”继母指着那锅稀饭,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你那宝贝女儿做的!她烧焦了饭,还故意把它泼掉!你在外拼死拼活做工供给她读书,她就这样来报答你!你看看!你看看呀!”
“爸,我……我不是故意的,”安茜眼里噙着泪,勉强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开始抽泣,浑身颤抖着。
“哭什么哭?”继父恼怒的叫:“一大清早,要触我的霉头是不是?你到底在干些什么?饭怎么会烧焦的?”
“我……我……我在洗衣服……”安茜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
“洗衣服?!”继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后院里,顿时又是一阵大叫:“天哪,她是要败家呢!衣服一件也没洗好,还倒掉了整包的洗衣粉!……”
完了!她一定是不知不觉的用了过多的洗衣粉。继母折回到厨房里来,脸色变得更青了,她直逼向她。
“你在洗衣服?”她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在洗什么衣服?”举起手来,她又来拧她的耳朵,安茜本能的往旁边一闪,继母没抓住她,却正好一脚踩在地上的稀饭里,稀饭粘而滑,她手里又抱着个孩子,一时站不牢,就连人带孩子跌了下去。一阵砰砰碰碰的巨响,碗橱带翻了,碗盘砸碎了,抱在手里的孩子也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
安茜的脸吓得雪白,她慌忙扶起了继母,抱起地上的弟弟。
“她推我!她故意推我!她想要害死我们母子呢!哎唷,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她推我!她连我都敢推了!哎唷……”
安茜瞪大了眼睛,声音发着抖:“我没有……我没有……”她嗫嚅着,喘息着:“我真的没有……”
继父一把从安茜手里抢过孩子,把他放到床上,但那孩子却因惊吓而大哭不止。继父大跨步的走了过来,在安茜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之前,她就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耳光,这一巴掌使她耳中嗡嗡作响,脑子里顿时混沌一片。她想呼叫,却又叫不出来,因为随后无数的巴掌已雨点般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她头昏目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感到身体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她听到一声凄惨的呼叫:“爸爸!请你不要打姐姐!请你不要打姐姐!”
是晓雨!真是个傻妹妹。晓雨哭着用手紧抱住安茜,用她那小小的身子,紧紧遮住安茜的身体,哭泣着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爸爸!”
父亲的手终于软了下来,望着这对幼年丧母的异父姐妹。重重跺了一下脚,叹了一口气:“孽债!真是孽债!”
父亲掉头走开了。
安茜退到院子里,坐下来,继续洗那些脏衣服。
“姐姐,”晓雨哭泣着说:“你流血了。”
“没有关系,我不痛。”安茜安慰着她。
“姐姐,”晓雨压低声音说:“我恨爸爸。”
“不,你不可以恨他,”安茜在洗衣板上搓着衣服,“爸爸要工作,要养我们,爸爸很可怜。你不可以恨爸爸。”
“那么,我恨妈妈!”
“嘘!”安茜用手压住了妹妹的嘴唇。“你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不可以再说!”她擦拭着那张泪痕狼藉的小脸。“别哭了,晓雨,别哭了,听话,快去上学。”
晓雨努力抑制了抽噎,她望着姐姐,小脸上是一片哀戚。
安茜已经有五天没有来上课了。
看着安茜的位置空着,朱迪生心神不宁地站在讲台上,不安的皱起了眉头。
“你们有谁知道安茜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她不来上课吗?”他问。
“我知道。”一个名叫夏薇的学生回答,她一直是安茜比较接近的同学。“我昨天去看了她。”
“她生病了吗?”
“不是,”夏薇的小脸上浮上一层愤怒。“她说她可能要退学了!”
“退学?”朱迪生惊愕的说:“她功课那么好,又没生病,为什么要退学?”“她家里不让她读了。”
朱迪生虽然只当了她三天半的老师,但是,既然他是老师就无法置之不理!总之,他要先去她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下课后,他从夏薇那儿要到了安茜的地址,叫了一辆出租车,直驰向安茜的家。
车子在大街小巷中穿过去,然后再左转右转的在小巷子里绕,朱迪生望着外面,那些矮小简陋的木板房子层层迭迭的堆积着,像一大堆破烂的火柴盒子。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零乱而嘈杂的地方!这些房子显然都是违章建筑,从大门看进去,每间屋子里都是暗沉沉的。
车停了,司机拿着地址核对门牌。
“就是这里了,先生。”
朱迪生迟疑的下了车,付了车资,他望着安茜的家。同样的,这是一栋简陋的木板房子,大门敞开着,在房门口,有个三十余岁的女人,手里抱着个孩子在奶着,看到朱迪生走过来,她毫不羞涩的用肆无忌惮的眼光打量着他。朱迪生感到一阵好不自在,他发现自己的一切在这小巷中显得那样的不谐调,他走过去,站在那女人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