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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该咋弄就咋弄,快活一天是一天,今晚这一场大弄,就是快意恩仇,就是我行我素,本来官府厉行青白引,是偏刃斧子斫穷人的,我马家空手套白狼,一点事不用费,便红利滚滚,挡都挡不住,可我偏要挑头闹事,为穷人出头露面。这不,坐在人用肩膀抬起的轿子里,哪有直接坐在人的肩膀上荣耀。坐在轿子里,用轿帘遮住身体脸面,只能让人怕,坐在人的肩膀上,却让人敬。
脚户们抬着马正天吆喝喧天,在西峰城转了一个来回,到了马家门前,在众人的扶持下,马正天两脚刚落地,早已等候的海树理带领丫鬟伙计便快步迎了上来,海树理说:老爷回来啦,夫人等急了。马正天眼一瞪说: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娃,怕跑丢了?脚户们正闹得兴奋,一听马正天的口风,呼啦,又重新涌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脚户抢先抬起马正天,长喝一嗓子:马老爷起驾!众人齐齐呐喊一声:马老爷起驾!闹哄哄又走了。看得海树理和一应下人目瞪口呆。老爷平时做事就显出乖张来,今晚简直着了魔了。海树理急忙奔回去,把情况给夫人马王氏说了。马王氏是个地道的家庭妇女,只知一个一个养儿育女,生了一大堆,内外事务从不过问,哪有什么主见,听了这话,只知一把把抹眼泪甩鼻涕,眉眼清爽些了,才怯生生地说:海先生,你看事情要紧不?海树理说:回夫人,说要紧,也不要紧,只是正月十五图个热闹,说不要紧,却也要紧,刚与知府闹了些不愉快,一大帮人,再在街上大呼二喝,只怕被官府误解是聚众闹事啥的,就不好了。马王氏听了这话,吓得身子一挫,差点从炕头跌下来,要不是丫鬟六两眼疾手快,还真跌下来了。马王氏终于稳住神了,她边抽泣边说:海先生,你看有啥好办法能劝回老爷,赶紧想办法吧。海树理说:咱们老爷的脾性夫人是知道的,奴才这就去劝一劝,谅无大事,夫人千万不要忧心。
海树理并没有去劝马正天,他只是这么一说,为了安慰马王氏,也表示自己对主子的忠心。当然,他也没有回家去,他依然带领一帮子丫鬟下人伫立在大门外。今年的元宵节有点怪,与往年一样也是张灯结彩的,可满大街看出去黑黢黢的,偶尔有谁家大门上挂的灯笼看上去是正常的红色,倒显得别扭,突兀,鬼灯似的,令人心里直发毛。现在,早过了挂灯时间,满街突然亮了,红灯笼一排排延伸开去,黑黢黢的屋舍,红灯闪烁的灯笼,还有一串串彩带,赤橙黄绿青蓝紫,在摇曳的红光中,在漫天清冷的银白下,光怪陆离,有些节日的热闹,更多的却是梦境里的玄虚。天很冷,扫地风一阵紧似一阵,灯笼晃荡起来,彩带飘浮起来,各式纸活儿迎风哗哗,整个街面屋舍都显得躁动不安。丫鬟们体弱,穿了很厚的衣服,仍然冻得瑟瑟发抖,老爷没回来,海树理没发话,又不敢私自溜回去。马王氏实在不放心,便把身边的体己人六两支出来了,安顿说,要是见了老爷好说歹说生拉活扯都要弄回屋里来,说啥也不能让他在外面混闹了。六两不敢不答应,出了夫人的房门,她的嘴便撅起了,撅的老高。撅嘴是孩子的习性,表示不满,还有撒娇的成分。大人看见小孩撅嘴,便会说:嘴撅的能拴三头毛驴!六两当下的嘴就是可以拴住三头毛驴的那种嘴。她此时的撅嘴有不满的成分,也有撒娇的意思。可老爷在外面,夫人在房里,丫鬟姐妹大都在门外街上,她的嘴撅得再高,也没人看见呀。她的嘴还在自顾自撅着。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全家老爷最大,夫人老二,少爷小姐下来,奴才里面目前她算是最有头脸的。
就在上个月,夜里掌灯时分,马王氏监督下人熬了一碗参汤,这本来是她自己用的,马正天从来不用这些东西,她却让她给老爷端去。马正天刚在后院练功回来,独自在房间用冷水擦身。在有钱人里面,他算是个怪人,平时不让人服侍他,隔三岔五在夫人房里睡一回,睡到半夜,又要回到自己房里来。六两一手端碗,一手推开门,低头进去,一抬头,却见马正天站在地上,光溜溜地,两腿间还夹缠着一个肉橛,直挺挺的,相当可怖。六两刚满十六岁,常年与马王氏形影不离,晚上睡觉都在一个房间,只有老爷来了,夫人才让她到隔壁的屋子去睡,哪见过光身子男人,当场吓得身子一抖,手一抖,碗差点跌落在地,一串参汤都溢到地上了,幸亏她反应还算敏捷,损失不多。这已经把她的脸都吓白了,稍一定神,脸又红了,红得像涂了牛血。马正天停了擦洗,回头说:哦,是六两呀,你不去伺候夫人,跑这干啥?脸色平静,语气也很温和,没有责备的意思。六两心里稍踏实了些,低头说:回老爷,夫人熬了碗参汤,让奴才端来伺候老爷喝了,说是补补身子。马正天笑道:这个老不死的,还学会了成精作怪,老爷这身子,还用得着补吗。一边说,一边抡抡膀子,甩甩腰,看起来,身子果然像年轻人那样紧凑。在做这些动作时,他下身那件在六两看来是多余的东西,也随身舞动,在她眼里,显得呼呼生风。她的眼睛是极力要避开眼前那个光身子的,目光却不听使唤,专门往那儿瞅。马正天在外面女人很多,良家妇女,窑子娼妇,走到哪儿都不闲着。对此,他也不大忌讳,也不怎么避人眼目,可他却从来没有把目光投在自家下人那里,到底出自何种用心,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事。他一眼瞥见六两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低头一看,自家那件蠢物,犹如饿狗见了羊骨头,铁链子都拴它不住了。他的心里猛地一动。擦完身,他本来要到马王氏那里厮混一回的,真是瞌睡了遇枕头,他第一次发现六两长大了,似乎一眨眼间长大的,专门为他长大的。他很清楚地记得,这丫头是八岁那年进家的,她爹妈从河南逃荒来,领着她和她两个弟弟,在西峰街上,给她头上插了一根麦草杆儿,标价十个铜板要卖她,声言无论谁家,买去当丫头也行,当童养媳也行,将来当窑姐也行,只求眼下讨一个活路。围观的人很多,一连三天,却没人肯买。大户人家嫌太小,做不了什么事儿,门头低的,还是嫌太小,要养活几年,才可给娃当媳妇,不合算,西峰最大的班子店快活林倒是收养了一些小姑娘,老鸨娘蛮轱辘扭着肥腰,哼哼唧唧去了,站到远处瞄了瞄,又贴近了,眯缝着两眼,转着圈儿,周身瞄了一遍,然后,伸出戴满金戒指的右手,在六两周身上下捏了捏,六两爹妈眼看来了真主顾,满眼放光,殷勤地跟前跟后,蛮轱辘却撇撇嘴,哼哼唧唧扭身要走。六两爹急了,一个健步,挡住蛮轱辘去路,恳切地说:掌柜的,行行好,多发慈悲心,好歹收下,给一条生路吧。蛮轱辘撇撇嘴说,你以为我是开慈善堂的,那是火坑,火烧不旺,能让人甘心情愿把银子往火坑里扔吗。她见六两爹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格外开恩似地撂了一句:你家姑娘肉色太暗了,在我那儿没前途,我可不愿把银子往沟里扔。说完,摆摆扭扭哼哼唧唧走了。又过了一天,还是没有主顾,六两爹娘彻底灰了心,打算把六两白送给谁家,好歹把命吊住就行。这时,乏驴来了,他说:我给你家姑娘找一条活路吧。说完,他扭头就走。六两爹妈也顾不得是福是祸了,拽起三个孩子跟脚去了。到了马家门前,他见是龚七当差,知道这人脑子够数儿,不好唬弄的,便对他故意视而不见,径自朝里面高喊:快给马老爷传话,乏驴有要事求见!龚七见了这位混世魔王,哪敢怠慢,只好迎上前去,拱手道:大侠光临,若不嫌在下过分肮脏,请指教。乏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人家客气,倒不好意思了,又不愿认栽,便说:我与老爷的事情,跟你们说不清楚,快快通报是正经。龚七也不想多纠缠,一溜烟传话进去。马正天正好在家,很快出来了。乏驴迎上前,拱手大声道:打扰马老爷清修,万勿见责!马正天拱手还礼毕,笑着说:大侠光降敝府,有失远迎,恭听教诲。乏驴一把将六两扯到面前,拱手道:这是在下外甥女,想在贵府谋一条活路,幸勿见拒!马正天知道他胡说,哈哈一笑说:既是大侠至亲,不必客气了,只怕寒门柴户,辱没了令甥。乏驴说:好说,好说,五两碎银足矣。马正天右手往后一招,海树理摸出两颗银锭,双手捧给乏驴,说这是六两,请大侠收好。乏驴大声说:五两就五两,在下从不占人便宜!马正天笑道:大侠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