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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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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狗日的嘴里把土塞上,权当是拿土灌猪肠子哩!”
“好主意!”
我赞一声,两人艰难地互相扶持着站起来。满地都是土,一点都不用愁找不到土。我们每人抓了两把土,一把塞入杏娃嘴里,一把撒在他的脸上。“撤!”我喊了声,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我们是从村西往村东走的,我们的影子在我们的面前,长长的,浓浓的,我们的双手大幅度地甩起来,像两棵会走的大树。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哈娃,突然发现,这个平时老收不住鼻涕的家伙,目光坚定,脸面刚毅,走起路来,雄风历历,我心里生了些许尊重,生了些许畏惧。那一天,我还不确切知道,哈娃的英雄气概与我们马家有关,我只是听人闲话说,哈娃与我爷爷马登月有关。一场架打完,我隐约看来了,他与马家人是有些关系的。我说,哈娃,咱把祸闯下了,咋办?哈娃大咧咧说,怕个锤子,要吃牛肉牛滚狗!我怯怯地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怕他,就不捶他了。他爹要是闹来了,要挨咱们大人的打哩。
哈娃愣住了,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哈娃不敢跟人打架,打得过打不过,那是本事问题,问题是,他打赢打输,回去都要挨他妈妈叶儿的打。这一刻,他害怕了,今日的架打大了,打的还是歪人海豁豁的娃杏娃。海豁豁有事没事总提着杀猪刀,与人一言不合,就抡欢了刀子冲来了,他是村里谁也惹不起的歪人。至今,他还没有真正捅过一个人,但满村的人都被他捅怕了。伙伴们每天出门,大人再不说啥,只郑重安顿:不要惹杏娃!我的奶奶可从来没给我说过这种话,有时候与海豁豁在村中碰面,海豁豁低头急急走路,我奶奶却睁大眼睛瞪着他,咬牙切齿说一句:癞蛤蟆不长毛,是种的过错!海豁豁装做没听见,急急地走了。奶奶死了,我归爷爷管,爷爷马登月也从来没给我说过这种话,他也从来不说有关海豁豁的事。我心中有数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度过今天的危机。可是,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哈娃,我要给他一个惊喜,给他一个震慑,使他从今往后对我服服帖帖的。我蹲在路边,不走了。这时的哈娃已六神无主,刚才的英雄气荡然无存。他拽拽我的衣袖,泪眼彷徨,弱声说:
“蛋蛋,祸闯大了,咋办嘛!”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我说。
“我闯了祸,该杀该剐,我自作自受,可你是给我帮忙的,连累了你,我心里咋过意的去嘛。”他说。
“有我哩,麻雀屙了一颗鸡屎,多大的事!咱俩个狗皮袜子没反正,一个槽上拴的驴驹子,有草同吃,没草同饿,听我的!”我本来还想拿捏一下哈娃,他那样一说,我感到自个心底是多么地龌龊啊。事是我惹起的,哈娃是看见了的,我把与此事无关的哈娃拖上了战场,人家哈娃为了我挺身而出,说朋友像朋友,说男人像男人,说战士像战士,说英雄像英雄。往常,在内心我是看不起哈娃的,凭什么,我说不清楚,即使在这一刻,我依然有轻视他的念头,凭什么,我还是说不清楚。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偏见,真像根扎在岩缝里的松树,要彻底拔除太难了。这一会儿,我对哈娃又尊敬,又鄙视,以一颗尊敬的心鄙视他,以一双鄙视的眼睛尊敬他。后来,我学了一点心理学后,我知道了,我从小就是一个两极人格,爱一个人时,不惜性命,恨一个人时,坚韧不拔。哈娃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忧伤地说,咱们躲哪啊。我说,你跟我走,啥事都没有。
我带着哈娃大摇大摆回到了马登月家。天已差不多黑了,马登月蹲在门槛上抽旱烟。他一手端着烟锅,一手捧着一本破书,他在就着今天最后一线阳光读他永远也读不完读不厌的古书。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读了几十年书,眼力却依然好过年轻人。他曾给我吹牛,说他蹲在大路边,路过的女人,哪个婆娘生养过几个娃,哪个女子过没过男人的手,他一眼就会看出来的,他还说,哪个小伙子跟女人睡没睡过觉,他也会一眼看出来的。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说你看我跟女人睡过觉没有,他说你跟老母猪睡过觉,我说不对,我没跟老母猪睡觉,我跟奶奶睡过觉,他说,你这个瓜毬娃,跟奶奶睡觉不算。我说,算的,奶奶就是女人,长着大奶头的都是女人。我的语言天赋了不得,说这话时我还很小,我已听懂了爷爷的话,瓜,是傻的意思,毬,就是我的撒尿的牛牛,小孩的叫牛牛,长大了叫毬,瓜毬,就是不懂事的牛牛。哦,我原来是个不懂事的牛牛,这让我郁闷了好长时间,我带着这个问题满怀忧伤的去问奶奶,奶奶立即暴跳如雷,把拐杖在硬地上敲的咚咚响,她说,你不要听那个老卖血的胡说,我蛋蛋娃放的屁都比他说的话中听。奶奶的话给我吃了一个定心丸,后来,马登月一高兴就喊我瓜毬娃,我快活的应着声儿,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去。我还知道了,很多爷爷都把自个的宝贝孙子叫瓜毬娃,在我们村,是有很多瓜毬娃的。我还知道,爷爷和孙子是可以互相用不是十分粗俗的话骂着玩的,比如,爷爷可以说孙子瓜毬娃,孙子也可说爷爷是瓜毬爷爷,有一句俗话说:爷爷孙子老弟兄,日了屁股没记性。总之,小孩和爷爷的关系比和老爹的亲近多了呀。马登月大概听见不是我一个人的脚步,恍然抬起头来,我看见,他的老眼里掠过两片亮光,他抖抖地站起身来,把书挪在拿烟锅的那只手里,一手按住哈娃的头,声调柔柔地问:
“哈娃,你咋来了?”
哈娃不知道该说些啥,我知道的。我把刚才我们做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遍,哈娃很紧张,藏在我的身后,不断用手偷拽我的衣角。马登月听了,连抽几口烟,一手扬着烟锅,一手挥舞着书本,跳着脚,大叫道:
“呵呵,瓜毬娃,两个瓜毬娃,都是好娃!”
我知道没事了,我领着茫然无措的哈娃从马登月的掖窝下钻过去,翻出几本小人书,爬在院子里,借最后一抹夕阳,看热闹了。
不大一会儿,大门外沸反盈天,我听的出,最突出的声音是海豁豁,一声声要拿刀子捅人,排名第二的声音是海豁豁的婆娘蓝袖,一声声说她不想活了,有几个声调盖过了海豁豁,只听得啪叽一声响,经验告诉我,那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是带着粘稠的水音的那种。这一巴掌隔断了蓝袖慷慨激昂的嚎哭,訇然而起的是海豁豁的叫骂声:哭,哭,哭,哭你妈的腿哩哭,你娘家爹死了你哭!叶儿的声音也是很突出的,她在哭诉,像村里所有的女人,哭的和唱的一样。她唱道,哎嗨,我把你个挨刀子的,你快叫人家一刀把你呜呼了罢咧,我屎一把尿一把,把你抓养大,抓养了一个害啊,你那二杆子爹做娃不管娃,狼叼去不撵娃,留下你这个害货咋办呀,我寡妇失业的,谁要咋捏弄就咋捏弄,我老先人把人亏了嘛,哎嗨,我把你个不争气的,人说你是野嫖客踏下的,你真是个野嫖客踏下的别的声音都不咋显著,嗡嗡营营一锅烂粥,分不清谁是谁,说的啥子。听见叶儿的嚎哭,爬在地上的哈娃全身抖了起来,我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他冷静了。他没听出来,他妈事实上是在给海豁豁示威呢,是在争取大家的同情和支持呢,她又把野嫖客的事情拉出来,那个野嫖客只要还顾点男人的脸面,就不好再装了。我与哈娃看的小人书是《呼家将》,书中的画面和故事一丝一毫都没进了我的眼睛,我在专心听院门外的动静,在偷看马登月的反应。马登月是个浮躁人,动不动就会双脚跳起骂人的,该跳的他跳,不该跳的他还跳,所以,每当他跳起来后,奶奶会骂他:火烧了毬头子了。我要看他今日个跳不跳,他要是跳了,他就是我的爷爷,跳了半辈子,该跳的,不该跳的,都算没白跳,他要是不跳,这样装下去,装出一个进不去出不来,从今往后,我不但不会再叫他一声爷爷,还会不屑于拿眼睛看他的。拿什么看他呢,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不会用眼睛的。
马登月在看书,天色很暗了,小人书上的画面都模糊了,他还在低头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我知道,他没看书,他只是把眼睛藏在书里罢了。我看见他含在嘴里的烟锅不甚稳当,上下一翘一翘的,烟锅里的烟火亮的频率高了,暗的次数少了,烟嘴里冒出的烟浓了。我有把握的猜想,他要浮躁一次了。出来,驴日的出来,有种的出来,我这刀子杀得了猪也杀得了人,今日个我要是见不着人血,我就是野嫖客踏下的!在海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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