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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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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新的破衣服。年干部给了我八颗洋糖,这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整整一毛钱才买得回来的。一毛钱,可以买五盒火柴,一盒火柴大约五十根,我家每天至少需要四根火柴,做两顿饭需要三根(有时候,一根火柴没燃着柴火,要浪费一根的),烧炕也需要一根的,点煤油灯一根,如果炕烧的晚一点,已起灯了,可以借灯火点燃柴火,所以大致保持在四根,用五根的情况有,但很少。就以每天四根计算吧,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人,火柴多一根少一根的,淡毬事情,算的过细,惹人笑话,影响咱们的光辉形象。五盒火柴共二百五十根,一盒中也有多装一根少装一根的事故的,小小意思啦,也大可去粗取精,算个整数得了。一天四根,十天四十根,五十天二百根,六十天二百四十根,六十二天,二百四十八根,余出的两根,忽略不计得了,两根火柴算个啥,老子不在乎的。
乖乖!年干部顺手就给了相当于我家两个月另两天的温暖与光明,真是个好干部呀,万古长青,大地作纸,森林当笔,海水为墨,写不尽的恩情,抒发不完的丰功伟绩。年干部,永垂不朽!昨晚吃了两颗洋糖,一颗是叶儿塞到我嘴里的,年干部给我的八颗糖,我只吃了一颗。妈妈的,只耗费了我一颗糖,两颗糖却甜了我的嘴,从来没占过人的便宜,原来占便宜的滋味很受活的嘛。我的心情很好,出了门,仰头远望,太阳从平时升起的地方升起。今早的太阳是一颗好太阳,好圆好圆,好红好红,像是泡在水里洗过,清爽爽地,光芒一下就射到了我身上,我从头到脚,唰,一盆五彩缤纷的水,嗨,这日子,美麻了!我真的感到全身麻痒,头发丝儿,耳朵扇子,眼睛皮子,鼻头尖子,下巴颏子,胳膊肘子,大腿根子,膝盖顶子,小腿肚子,脚后跟子,两脚丫子,还有屁股蛋子,都是麻酥酥,痒酥酥。再试,不得了哎,脑仁子,舌根子,喉眼子,心尖子,毬头子,屁眼子,各到四处,浑身上下,里边外边,一满都是麻酥酥,痒酥酥,肉酥酥,骨酥酥,咋这个好哩!我跳,我蹦,我翻跟头,我驴打滚,我骂鸟,我骂人,都容纳不了我的快活,我唱歌,我唱,我唱很酸的歌。昨天,我对酸歌的酸还懵懵懂懂,酸只能酸到我的耳朵眼里,一道墙隔住了酸水,今日个,墙倒了,水路通了,还没开唱,心尖儿已尝到酸了,酸顺着肚肠溜下去,漫过丹田,一齐涌在牛牛尖上。不觉的,我身体颤抖了,上下,里外,都是个颤。我唱:大红衫衫扣门门儿开,一对对奶奶滚出来,上身身搂定下身身筛,妹妹的东西好,哥哥我解不开。
一曲飞扬开来,树上的麻雀扑噜一声飞走了,落到另一棵树上,小脸朝我:嘁嘁喳喳。喜鹊没有飞走,要飞走的,花尾巴翘一翘,再翘一翘,没有飞。我飞了,我被我惊呆了:我的声音变了。昨天,我的声音像小鸟在歌唱,像小河在流水,像女人在撒尿,像小孩闹着要吃奶,慢声细语,嗲声嗲气,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哈,今日个,我的声音大又大呀,粗又粗呀,像河水暴涨,像公鸡打鸣,像叫驴长啸,像男人放屁。我唱:先解纽扣后解怀的那个,然后再把那个裤带解,奴跟你玩耍来。
白布衫衫上滴了一点点油,你脱你的裤子我掏我的毬。
说实话,我从小都是一个文静、羞涩,甚至还有点高雅追求的人,可在那些个日子里,我的内心涌动着说粗话的渴望,有些事与粗话沾得上边,我说,不打底稿,脱口而出,有些事相距粗话十万八千里呢,我还是可以不费力气与粗话挂上钩。一句粗话说出口,我感到天蓝蓝,云白白,水清清,鸟飞飞,肚子里,心口里,头脑里,到处都是通天大道,一马平川。快到哈娃家门口了,我想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端在手里,把糖纸剥了一半了,又改变了主意。糖哪能这样吃呢,昨晚吃了两颗,虽说一颗是叶儿给的,可毕竟是吃进了我的肚里,大清早的再吃一颗,福有这样享的吗,天都不容享福过头的人呢。再说啦,人家哈娃今日个一定是有糖吃的。他如果把我还当回事给我一颗,啥话没有,说明我们的友谊还经得住大风大浪的考验,如果他像以前别的那些货,比如杏娃,故意在人面前显派,馋人,那么,我会立即掏出一把糖来,给他狗日的一个迎头痛击。我和哈娃的友谊源远流长,我俩的友谊是战斗的友谊,照我爷爷马登月这个老酸醋所说的,应该是:袍泽之谊。相当于现在人说的:战友。马登月还许多次给我摇头晃脑朗诵过出自什么诗经还是什么狗屁经上的诗,原话我记下了,意思却不懂得,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橶,与子偕作。鼓鼓叨叨,一点都不好听。
我俩的友谊是在一次与杏娃的遭遇战中缔结的。那时候,哈娃还没有糖吃。那一次,我们在一起玩,杏娃从嘴里掏出一颗已被他吮得像薄纸片一样的糖,他把糖纸还没有丢,还捏在手里,他把已经揉的皱皱巴巴的糖纸悠闲地展开,把剩下的那半颗糖重新包住。本来这没什么不对,谁家孩子吃糖都这样,一次吃完一颗糖,真是叫化子存不住隔夜食,天生的贱货。我一次吃两颗糖,这可是要另当别论的,一,我家离如今不远的几十年前,是陇东地界十七县最大的地主,最大的资本家,老子现在虽然穷的连一颗破糖都吃不起了,那有什么,命贱,心贵着呢;二,哈娃,杏娃,还有这干部那干部,他们的爹,他们的爷,他们的老先人,都曾是我家的长工、佣人,一句话:奴才!奴才的后代都吃得了糖,老爷的后代就吃不得?杏娃要是把糖这样包住,悄悄装在兜里也就啥事没有,可这个驴日的种,把糖装进兜里还不到放完一个屁的工夫,又掏出来,把糖纸拆得滋啦滋啦响,我听起来,简直有震耳欲聋的阵势。这也罢了,咱大户人家的子孙,大人大量,不与小人奴才计较,可他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做的越来越过火。他把糖重新塞进嘴后,还故意看我们一眼,那眼神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小人得志的,这还罢了,主子与奴才计较失身份哩,可千不该万不该,他把糖塞进嘴里后,他的嘴里立即发出了激越的吸溜声,吸溜——吸溜——,如长空雁叫,如公鸡打鸣,要多刺耳,有多刺耳。我在强忍着这种折磨,我在磨练自己的忍劲。奶奶常摸着我的头皮给我说,蛋蛋娃,心字头上一把刀,凡事要忍哩,能忍,是好汉子,不能忍,动不动就像火烧着毬了,一跳老高,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那是熊汉子,毬事不顶的。我是好汉子,我是奶奶的好孙子。心字头上一把刀,我能忍。杏娃跟他老太爷海树理一样,是个把大红当桃红把麦秸杆儿当拐杖脚蹬鼻子往脸上爬的种。当然,海树理我没见过,关于他的事情,我是听马登月说的。海树理是我家账房,听说那算盘打的,双手使算盘,看起来,两只算盘的珠子儿是同时动的,听起来是同时响的,号称金算盘。可就是他的金算盘把马家敲没了,马正天威风一世,到蹲大牢前,都没看出来,是海树理劈里啪啦把他敲到末路上的。人啊,把人不当人待,是不对的,太当人待了,也是不对的。我比马正天修养要好一些,我在强忍着神经的摧残,听着杏娃那惨绝人寰的吸溜声。
事实证明,杏娃真不是个东西,阳关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他把我的好修养当成了好欺负,他把嘴转向了我和哈娃。转向我:吸溜——吸溜——,转向哈娃:吸溜——吸溜——,他的嘴撮起来,像要拉屎急切间拉不出屎的驴屁眼,眼儿里还带着空气外泄时的不叽不叽声。第一遍我忍住了,他的嘴又向我转过来了,这时,我猛然想起马登月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一之谓甚,岂可再乎?此前我是反感这句话的,老实说,我也不大懂得。马登月废话、屁话说惯了,说多了,要不是他好坏是我的爷爷,要不是离开他我好坏没处去,我是不愿听他说一句话的。当然,他的脏话粗话混帐话我听多了听惯了以后,还是爱听的,他的古话鬼话废话屁话,我从来都没爱听过。真是少不更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这句古话鬼话屁话废话奔来眼底后,眼前犹如一道闪电,耳边恰似一声惊雷,我顿时明白了这句先前老不明白的话的含意,就是有个再一再二,没有个再三再四,一颗用妈妈的身子从干部那儿换来的烂脏糖,你显派的太过分了,你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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