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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村里人说,这是不吉利的。这是精灵的心,应该放回海里去,否则会枯死,那么海就会生气,会给渔村带去一些厄运。你信吗?”
我茫然。觉得好笑,却更觉得尴尬。
“我和阿贵吵架就是因为这个。他说,哪里来的,应该回哪里去。他居然说到你来就是为了提示让我走。他说我迟早要走,还是早点走好。我生气因为他拿这块石头说事儿。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人家说他什么了?”
“说他家里藏着两个来路不明的漂亮女人,再也不会有人把女儿嫁给他了。”
我一听,居然笑起来。小姨也自嘲地说:“这种闲话,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和这石头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两个低头看着石头心。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比我拣起来的时候要小得多。似乎真的干枯了。
“你还要吗?把它天天戴着,做你的信物?天天挂着石头心在胸前?”小姨问我,她的手里拿着钻机。
“我要!”
小姨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
她开始动手了。最细小号的钻头对准了“心窝”。一阵轻微的金属旋转的噪音,仅仅旋转了那么一下,腾的,就熄火,停止了。
我们看到那颗石头心,粉身碎骨,从心窝开始,裂缝奇异地朝四处蔓延,极其缓慢,如果窗外没有风雨声,我几乎相信那种破裂是有呻吟的。最终,它成了三瓣。
《十八岁》第一章12
我天天都去海边,想再等到一块同样的石头,第一天,小姨说,完美的东西都不可能有第二次的。第三天,她开始说,也许得再过几年你再来的时候才能等到,因为大海磨出一颗心,也不是容易的啊。
台风过后的小岛,气温骤降。海风每天在我的耳边呼叫。我觉得海风从身体的每一个孔隙里灌进来,占据了我。第四天的时候,我发了高烧。我在床上躺着,看见阿贵和小姨的身影相继出现,相继消失。我恍惚着,觉得头脑中有一股浑浊的热浪始终晃动不停。
就这样,我被送回了城里,据说,是阿贵背着我走下陡峭的山路的。小姨也去了城里。她把我送上了飞机。在机场,她给我妈妈打了电话。我睁开迷糊的眼睛,看见小姨的手在眼角勾了一下,她有眼泪。
我带着梦境一样的感觉,以及海风中的期待,回到了上海。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我的病过了三个星期才好透。夏天的上海,就像一个陌生的现实。
小姨在我的包里,放进了一大叠照片。整个夏天,我都毫无厌倦,将它们摊开,看几个钟头,再收起来,放进上锁的抽屉里。
第二章 二十岁
《二十岁》第二章1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当我休养完了身体,来到的新校园就像一个小桥流水的花园。之所以说是“花园”,并非是因为很多鸟语花香的存在,而是各色人等充斥着河边和草地,常有情侣,故而滋生出一种青涩的甜蜜。至于校舍,已经是其次重要的了。我感觉,那些零散的教学楼就像是花园里的栖息地,可供避雨遮阳,可供高谈阔论或是独自冥想。我所保送进入的高校是昔日的名牌,现在则没有丝毫学术气氛,即使有,大学时代的我也不会投身其中。我盼望着大学可以尽早结束,我可以飞出上海这个城市,飞到南方或是北方,尝试着另一种生活,带点流浪,带点浪漫,带点思乡。
直到军训开始,我才感到自己的魂魄回到了上海。然而我整个的大学生活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既没有在课桌上留下名字,也没有在晚上花草葱茏的河畔留下过身影,与一个男生,或者一个男人。我不像一些男生,即使没有读到多少东西,至少还喝醉了几次;也不像某些女生,肯定是没有读到什么东西,但是锻炼了恋爱技巧。
我常常疑惑着,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这段时间,我究竟在这个城市干了些什么呢?只在等待放飞吗?
我觉得自己是恍惚着,穿着溜冰鞋把这四年给一笔勾销了。
——当然,我说的只是我和大学之间的关系。这四年的所有收获,基本上都是在校外,在我独自的世界里,只有少数的人存在,并且,每一个人,就是单独的一座城堡,彼此之间,遥远相隔,状态迥异,互无关联。
单独放飞。在每一次起飞的时候,并不知道结局,是降落还是坠落。
《二十岁》第二章2(1)
我是彻底走读的。有了这个条件,我便有了充足理由翘课。刮风下雨、迟到早退、不去上课,都可以用走读来抵挡一下。除了我,全班还有四个女生是走读的。她们很勤奋,基本上不迟到,不逃大量的课,这使我显得非常孤独。后来就变成了“神秘”和“清高”。第一个出现在我大学生活中的人物是范笑阳,第二个是张庭,第三个……恐怕,没有第三个了。
走读生范笑阳和我住在一个区里,到学校需要换乘两辆公车。她想尽各种办法到学校宿舍里要一个床位。她开了一些证明,找了一些熟人,交了一些钱。这事情果然办成了。
因为我和她曾经一起等车回家,有时还会在早上的公车上遇见,所以我们两个的关系比较密切。她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军训的时候,是以她为首,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渗透战”。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她带领一些喜欢唱歌、说话的女生每天去找我们的辅导员,保持了相当良好的关系,因此我们就可以不用站在烈日之下做十分钟的正步走分解动作,而是在河水旁的树影下,练习几分钟,然后在嬉笑中席地而坐,以练习军歌为主要任务。我们的辅导员是一个很腼腆的农村男孩。女孩子朝他一笑,他就脸红了。还好,那晒得黑红的脸膛不会轻易夸大他的害羞。他很喜欢范笑阳,所以,可想而知,我们这个班级三十多人就可以因为范笑阳灿烂的一笑、嘹亮的歌声而轻松地度过一天。
她比我高,从我的角度看,她的眼神似乎总是由上至下的,一不小心,就会有点高傲的样子。再从我的角度看,她的嘴唇长得非常漂亮。饱满,滋润,带有笑意。那时的我,还不会轻易给出“性感”这样的结论。有的女孩子是天生不用打扮就可以吸引男人目光的。这取决于她们谈话的神态、说话的腔调、衣着,还有更重要的,就是节制了的本性表现。
范笑阳在军训的短暂时间里,已经成功地成为全班、乃至全系的焦点。对于这样的女孩,我不由得产生一种“敬而远之”的本能反应。在军训之后,学业正式开始,她总是坐在第一排,睁大眼睛看着老师,勤奋地记笔记,于是,她又成了老师们最常交流的对象,很多老师喜欢让她做一些事情。这样的结果就是,在大学一年级之间,她能够很顺利地获得各方面的好感,很有人气,参加了大学生艺术节的表演,获得了一等奖学金,并且有n个师哥前来追求。
她也的确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女孩。她的英文成绩总是全班第一。这不得不让人佩服。但是她有一个缺点,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缺点:她的字很难看。字就像一个人的脸面,尤其是对于一些只看作业、对不上人名的老师来说。范笑阳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说她的字难看。这比说她难看还要糟糕。因为几乎没有人说她难看。
我的字写得非常漂亮。而且善于楷书和行书两种笔墨。这完全归功于我从小接受的严厉的家教。我的外公在我还是幼儿园孩子的时候,就取消了我的午睡时间,让我悬空手臂,写大字。外公认为,女孩子写一手好字,是内秀,是德,而不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外公只想调教出一个听话乖巧、有德的女孩。他不赞成女孩子闯天下,打着“才女”的旗号。我曾经以为这是外公的老朽、封建。可是在我上大学之后,外公却对我说:“女子有才,必然清高,必然不会甘于平凡,所以肯定不会幸福。这是历史证明了的!”那时我经常会想起小姨,我突然觉得,外公是为了保护我,不想让我受苦,才宁愿宣称“女子无才便是德”。德,是接近大幸福的智慧。而才,可能只是自娱自乐的小快乐。外公害怕的是,我变成第二个晓桐。
范笑阳经常叫我帮她去团委、系里写黑板报、海报,有时也叫我写她的作业、乃至给男生的信。有一些,我就索性拿回家里写。我不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团委办公室或者学生会里写字。那里经常聚集着各系、各年级的活跃分子,他们逃课在学生会打牌、打电话、聊天,甚至晚上约女孩子过来“谈心”、“做作业”。他们和她们都是校园里的名人,但是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我觉得他们提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