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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我们以为不能承受的孤独。
聆听,回顾。
不是快乐不要眷顾。
后来我们总有很多机会在一起,彭尧或许真是大我们很多的人,偶尔在我们三个高谈阔论的时候,会淡定的笑,用极缓的语速告诉我们,很多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和不切实际。
完全是成人化的思维方式。
苍水和彭尧抢着付帐的时候,彭尧便笑,我已经工作了,而你还是学生。苍水会笑一下,不再坚持,沉默着坐回去。
苍水还未成熟。孩子。不会客套。不会做作。
其实我不知道苍水还是很在意的。
那个冬天,在寒假过完以后,苍水拿出一枚细细的铂金戒指,拉过我的手,郑重的带在无名指上。
我抬头看苍水。
这是我寒假打工的钱。工作得来的。
苍水说的极为认真。
我等待苍水继续说下去,比如嫁给我,我会比彭尧强,给你幸福之类的。
但苍水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我站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抬头看显的透明的天空,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决定学医科的专业,是高三开始的那个秋天。之前大家的日子过的正常安逸。我和苍水,陌陌和彭尧。
很多个晚上我仍和陌陌在一起。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女生宿舍门口种满紫藤的长廊,或是五楼的天台。
我问陌陌,不爱陆璃了吗。不爱苍水了吗。
陌陌一边抽烟一边笑,爱,爱,都爱。可是阮离,怎么可能出现的每一个人我都用尽全力的去爱。
我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有昂起头,听长风拂过头发的声音。
没有办法知道,这样下来,这样的生活,对陌陌是好事还是坏事。
问起彭尧,陌陌只是笑,没有声音。
当我们迎来高三第一轮模拟考试的那一天,5月8日,彭尧和同校的一个教英语的女教师结婚。
对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陌陌只字不提。
我只知道,彭尧婚礼开始的时候;陌陌和我们坐在同一个考场里,天昏地暗的做试卷,我的位置就在陌陌旁边,我看见她眼睛很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试卷上面。
考试结束以后下午,陌陌摔掉了跟了她很多年的长笛。
那一次的成绩,陌陌掉到了20多名。
我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出声。
就快要高考。
陌陌在我的追问下,只肯说,大家要的东西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然后就摆摆手,叫我别问了。
背过身去抽烟,YSL,圣罗兰。
高三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通知书告诉我,我和陌陌进了同一家学校,北京的医学院,而苍水,也在北京的一所大学,两所学校只相隔了八站路。
我愈来愈相信这是宿命。
我们三个。
那个暑假,陌陌如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掉,只到开学前才回来,她去了敦煌。
洗出来很多照片,上面的陌陌站在漫漫的黄沙和陈旧的古建筑前面。眼神坚定。
我们三个一起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透过车窗看到风景,路过大片的湖水,野花,荒野,楼房。
侧过脸去看陌陌的眼睛,琥珀一样浅的颜色,轻声叫她,陌陌你看,你看,无论如何辗转,我们都这样在一起。
陌陌说是。
苍水看看我们两个,笑一下,又低下头去。
大一刚开始,陌陌就成了医学院里最耀眼的美女。陌陌也一改在高中时候的性格,和不同的人交往,恋爱,拥抱接吻。
有时候,我问陌陌,你怎么可以这样。陌陌轻蔑的笑,哪样?我从来就没有告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我爱他们。
他们那些人,我都不爱。
开始觉得陌陌不可理喻,来往就渐渐淡了下来。
苍水一个星期会来这里好几次,偶尔我们散步,走到大学后山的花园,看到陌陌和不同的男孩坐在哪里。
觉得难过,看苍水眼里流露出的忧伤,便拉着他大步的走开。
陌陌真的离我越来越远。
她抽烟,去酒吧酗酒,蹦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高中时候,那个一脸干净,塞着耳机一个人走在学校里的曾陌了。
苍水说要娶我,我学聪明了,在他面前再也不提陌陌,只是乖巧的点头说好。
赖在他怀里的时候,觉得塌实,想到,或许,这真的是以后我要嫁的人。
二零零三年春天,我们大二。
SARS在北京嚣张上午肆虐。
在北京的所有人都如履薄冰,苍水和我都被封校,靠电话和Q联系着。
陌陌瞒着所有人申请了研究SARS病毒的志愿者。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日子。二零零三年三月十一日,陌陌确定被传染。
三月十一日下午,被隔离。
我和苍水卤莽的不管什么封校警戒,匆忙的赶到中医院隔离区的时候,陌陌正被推入隔离病房。
我们隔着隔音的玻璃大声的叫陌陌的名字,拼命的拍打玻璃,我的眼泪急促的掉下来掉下来。
陌陌看见我们,对我们笑,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用力的和我们说着什么。
我仔细辨认陌陌的口型,NI…MEN…YAO…XING…FU。
……你们要幸福,你们要幸福。
陌陌被推进最里面的特护病房,隔着玻璃,我看着空空的走道,瘫坐在地上。
苍水也嘴唇发白,絮絮的安慰我,没什么没什么。陌陌她不会有事的,陌陌她……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我拼命的点头,指甲在手背上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那天,我们不知道是怎么样走回各自学校的。
之后的两个星期,我们过的提心掉胆,我整夜失眠,却什么都不敢多想。
三月二十三日中午。从医院里传出消息。
二十三日凌晨五点,曾陌去世。
第十二章
苍水来和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冷静,说离离,北京不能再呆了。我们回家。
他带我回安徽,回家。
花了大力气订到了第二天晚上的火车。
火车上我一直在哭。有时候在伏在苍水的肩膀上,有时睡在上铺,有时去车厢里的厕所,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掉下来,急促的,停不下来。
上帝居然真的把陌陌收了回去。
我们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大面积青色,零星开着的野花,17个小时的普快,车厢里挤满了恐惧的人,看到一对情侣相拥着哭泣,看到陌生的中年男子暗淡的脸,害怕死亡的眼神充斥了空气。
那么陌陌呢,陌陌是如何坚定的走向死亡,如何在见我们最后一面的时候有那样的笑容,告诉我们,你们要幸福。
用力的抓着苍水的手,问他,苍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苍水的手指轻轻抹去我的眼泪,离离,陌陌和我们不一样,或许真的只有这样,才是她的出路。
你不要难过。
我为此不能原谅苍水,苍水在陌陌死后那么平静,一滴眼泪都没掉。
回到家里,拔掉电话线,关手机。翻出高三时候陌陌写给我的那些纸条,回忆,反复的回忆。
回忆那时候的陌陌,脸色从容,隐忍但也激烈的过日子。在刚认识的时候对我矫捷的笑,在学校天台上哼唱《阴天》时沙沙的声调,在操场旁边的石板路上干脆的烧掉苍水的日记,在教学楼走廊上躲在黑色的夜风里抽烟,在层层叠叠的紫藤花下对我微笑的陌陌,那么多的陌陌。
那么多那么多的陌陌。塞满了我过去的每个角落,从开始到现在,都那么刻骨铭心,铭心刻骨。
我的生命,像是被残忍的挖掉一大块,生生的疼,每时每刻都那么清醒的提醒我,陌陌不在了。
苍水很多次站在我家楼下叫我,我都没有应声,躲在窗子后面,看他默默的离开。
在这样的时候,我还能对他说什么。
从高中课本里,作业里,小说里翻出来的那些纸条,我一边以最真切的心情悲痛,一边仔细认真的阅读。
“尘世三千皆佛土。”
“日行一善,完成救赎和自我救赎的过程。”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琉。我将站在这里等你,如果等不到你,我将会水性扬花,朝秦暮楚,结婚生子,长命百岁。”
“可是,即使这样,还剩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