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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小芹说:“你到床上躺着得了。”
回头看了一眼,躺到哪里?我叹了口气说:“不用,我想坐一会儿。”
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听,是者夫。他问:“买菜回来啦?”
我随口说:“是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者夫说:“昨晚我想了很久,真的,你把饭店转让出去得了。有我的呵护,你再也不用为未来担心,请相信我。”
实在说,我没有这种心理准备,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于是我说:“再看看吧!”
顿了一下,者夫说:“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其实,在这之前,你早就应该感觉到我对你的这份情感了。”
我说:“我这人反应迟钝,就是感觉到了也不敢相信是真的。可一经确认,又无所适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到头来什么都失去了。”
者夫轻轻地笑了,说:“不怕!我有耐心等待。”
茫然地看了一眼外面,我叹了口气说:“等吧!我也在等,但弄不清到底在等什么?”
者夫问:“怎么会呢?难道你心里还有别人?”
眼前又见笑吟吟的阿俊。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我肯定地说:“不!没有。”
“那么?”者夫说了两个字顿住了,他期待着我的回答。
思来想去,我说:“也许独身的时间长了,我发现自己变得古里古怪的。”
者夫说:“哪里的话,你很可爱,身边一定有很多爱你的人。”
我笑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人真让人羡慕啊!但肯定不是我。”
者夫说:“那是因为你心不在焉,因为你眼里装不住人。”
是这样吗?我悄声地问自己,眼前一片茫然。想了想,我说:“也许我在等待着幸福从我指尖溜走吧!”
者夫肯定地说:“不会的!我会等你到永远。”
不知何故,听到“永远”这个词好像很冷,我的心一下就缩紧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其实,对一个生命来说,是没有永远的。”
者夫说:“是的,生命没有永远,但爱是可以超越生命达到永恒的。”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说:“你所说的这种‘超越’,在文学作品中是一道风景,如果让它体现在现实生活中就太虚无了。你想啊!生命都消失了,爱再永恒又有什么意义呢?”
者夫说:“我是向你表达我的一种感情。”
摇了摇头,我说:“纵然表达一种感情,也是表达你现在的感情。众人皆知,感情像季节一样会变化,没有永恒。”
者夫急了,说:“真的相信我会爱你到永远。”
话题又绕了回来。往远处看了一眼,我叹了口气说:“我会让你失望的。知道吗?冥冥之中,我已经看到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悲剧色彩。”
者夫说:“怎么会呢?我看着你就像一个很有福气的女人。”
福气在哪里?我苦笑了一下说:“上帝做事是讲究公平的,他把美貌给一个女人的同时,顺便把坎坷也给她捎上了。虽说我不自认为是什么美女,但大家都这么说,也就生拉活扯地把我推上了一条不祥之路。”
者夫说:“有这样的说法吗?”
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我说:“刚上大学的那一年,同学们约了去爬峨眉山。我们去了八个人,正爬得起劲,没想到半路钻出个和尚来。莫名其妙地,他拉住我,说要给我看相。当时我没想什么,也觉得好玩,便嘻嘻哈哈地让他给看了。和尚说了很多,包括我儿时生病的年份都说准了,最后他说,到头来,我将青灯自守,孤家寡人。”
“那么,”者夫问:“你接受了他的心理暗示?”
我说:“当时我根本没往心上放,过后也没有再想,因为我一向不信这些,更何况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怕的是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兑现那和尚该死的咒语。”
者夫急了,说:“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你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由衷地说:“但愿如此啊!可我老觉得有个魔鬼揪住我不放。于是我忍不住去想,一个人经受了什么样的心理打击会去青灯自守呢?实在说,我想像不出来,唯一感到的只有害怕。”
者夫难过地说:“怎么会呢?我的天!你真的不要胡思乱想。”
“是啊!”我吁了口气说:“我也常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并劝自己尽量避免和男人深交,其中也包括你。”
者夫急了:“你傻!什么年代了?你怎么会信这些呢?”
我说:“我根本就不想相信,可和尚的咒语在一句一句地兑现,迫使我不得不信了。”
“那么,”者夫说:“就为和尚一句没有任何根据的话,你就打算一个人这样过下去吗?”
我头都晕了,便说:“能不再谈这个问题吗?我累了。”
者夫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真让我心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香香饭店 三十七(3)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说:“顺其自然吧!”
香香饭店 三十八(1)
新来的厨师叫彭小栓,这个别扭的名字我花了一天的工夫才记住。这人长得圆头圆脑,矮矮墩墩,最大的特点是爱说话。只要大家有机会坐在一起他就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到头来,说了些什么大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到炒菜,他与郭平相比水平差远了,不用尝,菜一上桌从颜色上就能看出。尽管如此,他坚决要求工资给到一千二,说在某某饭店,他曾拿过两千五的工资。
实在说,给他那么高的工资我很不舒服,原因是他的能力不配拿到这个数。可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我不敢跟他讨价还价,怕他一走了之,怕客人多时他给我难看。这一来,他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一吃饭就说起过去的风光,说着说着他管不住自己了,两千五的工资一天一个模样地变,到最后,居然涨到了四千五。
这不,刚端起碗他又开始说了:“想当初,我们吃饭是不和服务员同桌的,老板给我们单开一桌,想吃什么只管自己去炒。怪的是那时没胃口,就爱吃点清淡的小菜。哎!想想也正常,一个月五千多块的工资,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去买呢?”
一桌人都笑了。春花是个直爽人,她把筷子含在嘴里笑嘻嘻地问:“彭师傅,你当时的工资到底是多少?开始你跟老板娘说是二千五,昨天说到四千五,怎么睡了一夜又变成五千多了?”
他的脸涨红了,强调说:“就是有那么多嘛。生意好时老板给我们红包,细细算来还不止这个数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冷冷地插了一句:“当初那位老板给你的工资到底是人民币还是纸钱?”
他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地说:“老板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又不是死人,老板怎么会给我纸钱呢?”
我淡淡地笑着说:“一般说来,如果给人民币,那绝对是有定数的。纸钱呢?随意性就大了,心情好时多扔几张,心情不好就少扔几张。你一天一个数地说,我听着像是给纸钱。”
他哼了一声,闷头便往嘴里扒饭。
吃完饭,我把小芹叫到一边问:“你不是说有个老乡可以来炒菜吗?”
小芹红着脸说:“你没有再说,我还以为你喜欢彭小栓炒的菜呢。”
我哼了一声说:“我没有说是懒得说。他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小芹嗯了一声说:“我说的老乡,其实是郭平的堂哥,昆明的干锅童子鸡就是让他给炒火的。他做的菜比郭平好,工资要得高,我怕、我怕叫来不大合适。所以、所以……”
我摆摆手说:“无所谓!你去把人叫来,工资先不要谈。我们以菜的质量说话,他配拿多少我就给多少。这年月,想赚钱又不肯投资那无疑是白日做梦,高投入高回报才是真正的游戏规则。在这个问题上,我是不会落伍的。”
小芹笑吟吟地说:“那么,什么时候叫他来上班呢?”
我说:“明天。”
晚饭后,我把彭小栓叫到吧柜前,他笑嘻嘻地问:“老板娘,有事吗?”
把装有钱的信封推到他面前,我说:“彭师傅,这是你的工资。我这个庙太小,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以你的技术,我认为更适合到北京、上海这一类大城市去发展。到那里,你工资没准能拿到一两万呢!也许会更多。”
他抖着信封说:“可是、可是我并没有跟你说要走啊?”
我笑了一下说:“不断听你说起自己的过去,让我觉得怪对不住你的。思来想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自由。”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我示意他打住。站起身来,我说:“以后有空常来指导。”
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嘴里嘀咕道:“嗬,想请我去的地方多了!”
晃晃悠悠走到门口,我偏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彭小栓,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