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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苗正在给一个时髦少妇烫头发,回道“你快点,我手头干活呢。”
梳子追出去,那个男人已经走到街角,梳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钱,你没付钱。
追到街角,眼镜男人找不着,只有一堆人围着一个人,梳子分开人群,从缝隙里看着,只是一起车祸,这条路很怪,经常撞死人,再血腥人们也见怪不怪了,梳子看着被压扁四下飞散的内脏和马路上的血迹,叹口气。
“他的头在这里!”人群中有人喊。
梳子低头,被压扁的那人的人头在自己脚下,颅骨露出来,嘴巴咧得很大,眼珠只剩了一个,而脸上的人形胎记已经染红。
梳子踢开那个人头,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是的,坏人总是没有好结果的。
进货的人还没回来,梳子开了灯,鞋子上粘了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拿起抹布擦了擦,笑着用力梳头,笑得灿烂极了,明天是星期天,不要上学。黑色高领毛衣用力吮吸从头发上坠落的水珠,任何时候都这样用力。
(五)
梳子前脚回杂货店的时候,父亲和后母后脚就跟着进来。后母没有提任何东西,父亲提着,嘴里嘟囔道,小心点,可别碰着了。
“回来了?”梳子心情不错。
父亲道,“以后你多干点活,别让你阿姨累到,今天去检查,她怀孕了。”
梳子朝后母的肚子看去,心想:这么胖,怀孕不怀孕肚子都一样大。
晚餐吃的酸辣排骨,父亲对后母说,酸男辣女,你又吃酸又吃辣,到底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孩。后母碗里被父亲夹的菜堆满快溢出来。
梳子觉得说不出来的酸楚,继续吃饭了。
八点三十分,二人早早回家睡觉,梳子留下关门,隔壁的何苗和梳子年龄相仿,梳子觉得洗头妹没什么不好,一个月还有八百块钱。何苗是孤儿,梳子好歹还有父母,所以平日有好吃的也送过去,发廊的老板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也并不阻止梳子和何苗来往。
关门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梳子锁门的时候何苗正坐在店门口,梳子道了谢,何苗说,你小心点,今天路口撞死了个人。
梳子点头,笑道,不怕,我哥哥也是鬼,他会保佑我的。
路灯坏了,雨下得小了些,有风,树上飘落的叶子有些落在梳子的头上。梳子走到人形胎记男人被撞的地方,一阵寒意袭来,现场已清理干净,隐约还见淡红的血渗在马路。
“嘿,小妹妹!”
梳子一惊,回头。是眼镜红夹克男人,手里拿着两块钱。
“今天买梳子忘记给你钱了对不起。”那男人笑起来很温和。
梳子拿着钱,说了谢谢。
家离杂货店二十分钟路程,梳子小声的进门,脱了鞋,不敢开灯,怕吵醒他们。后母很烦晚上任何声音脚步声,说话声,抽屉开关的声音,甚至塑料袋沙沙的声音。
梳子穿着袜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在自己家里倒象个贼。
门虚掩着,他们在说话,梳子蹲着听。
后母的声音--“你想死啊,这几个月你也要搞,肚子里那个你不要了?”
父亲小声道,“最后一次,就一次。”
后母没了声音,但很快有了声音。梳子往里窥视,后母一丝不挂坐在父亲身上,象骑马一样颠簸。
梳子脸红了,虽然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为了脖子上的脑袋着想,也就退回房间。
早上父亲去了杂货铺。后母在家养胎。起床的时候梳子挨了后母自发育成熟后第一顿毒打,被子掀起来,劈头盖脑的耳光,梳子以为耳朵聋,后母手打累,一脚把梳子从床上踢到地上,一边怒呵,“你这个小贱货,你以为昨天你在门口看我不知道?”
梳子的心脏被踢了一脚,恍惚中看见哥哥在笑,梳子不疼,只是麻木,后母一边骂,“我叫你看个够,看个够!等老娘肚子里的东西生下来,叫你老爸送走你这个贱人。”
再漫长的折磨也有结束的时候,打累了,骂累了,梳子被后母锁在屋内。梳子没有哭,在冰冷的地板上躺着无法动弹。看着天花板,昏睡到天黑。父亲回来了,后母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门被打开,梳子扭过头去。第二顿打是父亲给的,重了很多,皮带,鞋子,轮流的上,父亲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你阿姨的小孩你咒他死,我就打死你。”梳子看着他,道,“打死我吧,我去找哥哥。”
停了手,扔了两个馒头进来。父亲带着后母出去,星期天百货公司打折,后母去买新生儿用品。梳子啃着馒头,外面还是下雨,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六)
挨打就是这样,习惯了,身体似乎也有了适应能力,反正打不死,梳子这么想着.
这样一来,上课也总是恍惚,上语文课背书颠三倒四,把王国维所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背成为伊消得人憔悴,宽衣解带终不悔。全班哄笑,梳子自言自语道,喜欢一个人,为他宽衣解带有什么不对。
被罚站,老师道,如果你能背出一首王国维正确的词就可以坐下。
梳子背了一首,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然后就被允许坐下了,王琼羡慕道,你好厉害。
梳子扁扁嘴,厉害个屁,王国维才厉害,都帮人宽衣解带了,哪个才子不风流,算他狠。
王琼也扁扁嘴,放学咱买零食吃去。
深秋雨停,学校的操场到处是落叶,梳子吃着王琼买的酸梅粉和羊肉串,一边想今天会不会挨打。
王琼忽然道,你看,那有一只猫。
梳子望过去,白色的流浪猫也在看着她们,主要是看着手中的羊肉串,梳子走过去,拿羊肉串逗着它。一边道,猫咪,乖乖,不怕,过来。
走近,梳子大叫一声。原来那只猫背上的毛掉的差不多了,脸腐烂了一半露出白色的头骨,只有一只眼睛有光,另一只是瞎的。
走吧,别管它了。王琼拉梳子的手。
梳子蹲下去,猫往后退,梳子伸出手,不费力的抓住它,轻轻的用手指梳理它的毛,好可怜的猫咪,梳子说。
从那天起,梳子从家里带吃的去喂那只流浪猫,猫也渐渐的知道规律,梳子放学后它总是在垃圾堆旁边等待着,喵喵的叫着。越来越肥,越来越懒。
梳子爱那只猫。永远都爱。即使那只猫没有感觉到,她还是很爱,冬天,下着大雪,垃圾堆变成美丽的雪山,梳子用冻僵的手喂它的时候,那只猫伸出尖锐的爪子抓梳子的眼睛,眼睑流血了,痛的厉害,猫继续抓着,肥的身体压在梳子脖子上,爪子很尖锐。
路边小吃摊的小贩过来,抓起那只猫,扔的很远,猫逃了,不回头的消失在雪中。小贩道,你没事吧,赶快去打破伤风针。
梳子坐在垃圾雪山上哭,汽车开过去,溅的泥到处都是,梳子只是哭,哭到天黑。
猫是没有良心的动物,如果有可能,不要养猫,养不熟。梳子白天很正常,晚上就疯了似自言自语,反复的说这几句话。
后母快生了,在家整天哼哼。父亲忙前忙后。要过年了,梳子看见一件深蓝色白色雪花的棉衣,想买,后来想,算了。
寒假第三天,后母生了小孩,是个男孩,取名叫如愿。真是如愿以偿。很少见父亲这么开心过。开心没几天,愁云惨雾,梳子经常在外面逛荡,不愿意呆在家。后母得了产后忧郁症,担心地震,担心洪水,担心梳子把如愿掐死,担心梳子把自己毒死。
如愿很漂亮,梳子偶尔忍不住抱他,亲亲他的小脸。三个月的小孩,谁也不认识,只是哭闹吃睡拉。
如愿满周岁,后母拿滚烫的开水烫了如愿的后背。那天,父亲不在家,如愿长的可爱,可惜后背有胎记,象一个咧嘴笑的男人,后母说是鬼上身,烫死鬼。
梳子回来的时候,后母还在烫,如愿昏死过去,没有哭。如愿趴在可爱的澡盆里,嫩嫩的皮肤通红,后背的皮卷起来,肉也熟了,散发着涮羊肉的香味。
(七)
胎记是生下来就有的,无法改变。梳子站在门口轻声说.烫不掉鬼,会烫死人.
后母尖叫的冲过来,抓着梳子的头发,死死的往盆里按,你不就是要他死吗,现在他死了,你如愿了。。。。。。
如愿死了,一个月的小孩什么都不懂,懂的痛,喊不出来,哭了几声,断了气.
蒸汽蒸着梳子的脸,有倒影,梳子看见另外的自己在笑,笑得莫名其妙.梳子看见倒影里有个白色衣服的男人在透明的玻璃柜台前卖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