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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说!这个孩子到底谁的!是不是宇田那畜生的!我就一直纳闷,你怎么三番两头落他手上,还轻轻松松的从使馆跑回来!连他保险柜和密码都知道,这没有付出代价他怎么会亲信你!”
“说!是不是他!是不是啊!!”
繁熙见妹妹掩面抽泣,不申辩,必是默认了。气得直拍桌子。
“我现在就去找老吴,把这个孽种打掉!”
“哥——”
繁韵只是无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角,却促使哥哥情绪瞬间爆发,手也被他狠狠甩掉开。
“拉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留住这个孽种,让爹妈死后还要为你蒙羞?!你忘了他们怎么死的吗?忘了梅怎么死的吗?忘记了那些惨死的老百姓是被谁害的吗!还有现在躺床上半死不活的智子,你当她是被谁害的!就因为她去替梅收尸,结果宇田那畜生连自己未婚妻都不放过!你现在留着这个孽种,是要我们繁家羞耻一辈子,被自己同胞唾弃吗?!一个未婚有子的女人,以后还有谁敢要你!你都想过没有!”“我要!不管有没这个孩子,我都会要她!”彦骁宇又一次挺身而出。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挡在她的面前。可愈是这样,繁韵愈加难以承受。有些东西无形中开始变了,无论曾经他带给自己多少安定的感觉,如今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愧疚与羞耻。从未觉得,她会这般不配他的眷顾。而繁熙对于彦骁宇的偏袒不但不理解,反将他推开,拽起不争气的妹妹。“繁韵!你现在给我去爹妈葬身的地方问他们肯不肯!问他们被日本鬼子炸毁的残骸去哪里可以寻回——去问——你给去问——”父母惨死的景况因为哥哥的提醒,立刻浮现脑海,历历在目。心底同时升腾的两种情绪互相攻击,都试图控制她的思维。她乱了,脑子彻底瘫痪。不仅听不见哥哥的责备,也看不见彦骁宇的关切,整片天都围着她旋转,将她困死。她拼命挣扎,失控般冲出眼前转来转去的幻景,不知逃往何处。“繁韵!”彦骁宇没来得及拦,她已哭着跑了出去。“你还不去追?!”繁熙不去,憋气的坐到床上就是不动。彦骁宇气急了,一把揪住他,抡起右拳直击向他下颌。“你也配作兄长!”见繁熙反怒向自己,彦骁宇一声冷笑,越说越激动:“繁韵究竟有什么错,要被你这么指着鼻子骂!难道这是她自己期望看到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被宇田抓去做人质!在她出事的时候,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谁又去救过她!一个人也没有!你骂她的时候有没想过你又干过些什么?!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全他们妈的不是个东西!”语毕便摔门冲出,不愿再同繁熙争执。
繁熙其实也想去追回妹妹,只是感情上一时很难接受。试问,他又如何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得住!愤怒的砸向墙壁,痛恨起自己。
※※※※
临夏,
草丛中,河溪边;
偶飘来青蛙呱呱的叫声。
不显聒噪,因这是唯一留有生机的物证。
如不是它,周遭狂长的荒草和时那隐时现的断壁残垣,展现的便独剩凄凉与悲痛。
这荒草里,断壁下,埋葬了多少尸骨,繁韵无从知晓。
她之所以跑来这里,是为了寻回父母的遗骸,向他们忏悔。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扎进荒草丛;纵使手臂被茅草划破,也无法遏止。
背后传来另外的脚步声,一直紧随着她,不曾舍弃。
那人抄到前面,拦下她,蓦然揽她入怀。
他的臂弯;温暖,却生疏。
他,彦骁宇。
一个总能抚慰她的人。
然而再回首;人未变,情先冷。当距离被现实拉大,她不得不放弃——那最初的感动。
良久,谁也不曾打破这难得的沉默。
他抱着她,静静聆听,胸前传来的微弱咽泣。怜惜地抚摩着她的发丝,轻轻地说:
“哭吧。就对着我一个人哭。想哭多久就多久,我会一直陪着你。”
“彦大哥……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我是个没有廉耻的人。不要对我这么好。那样我会更没脸面见你。”她越哭越伤心,很想抽身离开,可不舍得。毕竟这有他的味道,那曾迷醉过她的味道。
彦骁宇一笑,捧起她的脸,用眼神告诉她,她错了。
“繁韵。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被污染,没有所谓的纯洁。好的,坏的,痛苦的,喜悦的,林林种种的感受都是必经的成长。与其说身体的不洁最为可耻,不如说心灵遭到腐蚀更为可怕。不要觉得因为一些遭遇而否定自己,比起你来,我才是充满了污秽。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你,不会因人或事而改变。”
“过去已然过去,如同说过的一句话,呼过的一口气,转瞬便消失了。你又如何抓得回一口气,一句话?所以你不要为难自己。不管你的决定如何,记住,我都会第一个借出臂膀给你依靠。”
他的真诚,总能慰藉繁韵的痛苦。
她望着他,泪水迷糊视线,越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她可以清楚感觉得到,心底某个角开始融解,渐渐浮露出她的秘密。
扬起脸,她想对他坦白,毫无保留。
“彦大哥,如果我说我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不忍心扼杀一个生命,并非因为孩子的父亲。你愿意相信我?不会怪我太无知吗?虽然我也知道哥哥没有说错,这个孩子确实不该留。可是……可是……一想到身体里慢慢成长的小生命突然间被夺走,甚至死于自己母亲的手里,我就觉得很舍不得,很难过。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舍不得孩子,却又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将会面临的压力和世俗眼光。很怕一走出去,人家纷纷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不知廉耻。怎么办?我真的很矛盾。彦大哥,我该怎么办啊?这个念头我只敢跟你一个人说。因为我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不会怪我。”
一说完,她又哭了。像个茫然无助的小女孩,惹人心疼。
彦骁宇怅然,其实他也很想问问上苍,究竟他该怎样做才好。奈何理智丧失了主权,交由情感替他定下这关乎一生的抉择。
或许真是命吧。
他温柔的笑,努力只让她看得见自己坚毅的一面。也让她相信,他值得托付。
“那就留下吧。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们。好吗?”
“这,这怎么可以!彦大哥,你别……”繁韵连忙摇头,她要不起,也不奢望。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就当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都是自私鬼。你呢,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一个世俗的名分;而我只要你。所以说,这个孩子还是福星。否则,我也不可能向你趁火打劫,逼你跟着我了。以后呢,他就是我彦骁宇的孩子。万一我打仗牺牲了,还有个儿子或女儿替我披麻戴孝,你下半生也有个依靠。多好!”
他的想法很完美,繁韵当然也愿意相信他。只是这孩子的父亲毕竟犯下太多罪恶,彦骁宇便深受其害。对待自己仇人的孩子,他又如何能置若罔闻?况且,繁韵更觉得这样对他实在有失公平,也很残忍。
毅然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彦大哥,我不能害你。你是最最好的一个人!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我不想拖累你,成为绊脚石!”
“傻话!”彦骁宇按住她的肩头,也要让她知道,他的坚定不移。
“从头到尾,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是真的想照顾你。而且我有信心抗战结束后,会被你,会被你接受。到时候你愿意了,我们再真正的结婚。现在先订婚,让你在这个名分保护下随心所欲养育着我们的孩子。一切,等抗战结束后才决定。现在大伙都知道我和你的事,扬言我要不对你和孩子负责,第一个就毙了我。你总不会想我英年早逝,无辜惨死吧?”
“可是……”
彦骁宇用指封住她的唇,不允许她再说些不配之类的自卑话。只要能保护她,自己牺牲点又何妨。何况他也是有私心的,并非无偿爱护孩子,只是爱屋及乌罢了。再说如果不是看在宇田肯放繁韵回来,他压根不会接受这个孩子。只要繁韵快乐,他将自己的胸襟变大一些,又如何。
“不用说谢谢那些话。人都是自私的,你和我皆如是。所以呢,我们之间是再平等不过了。看——”彦骁宇抹去她的泪,遂将手指向前方,一个渐渐走近的人影。
繁熙来了。
见他一脸愧色,头压得很低;想必是终于想通,来跟妹妹道歉的。
繁韵噙着泪,偏过头去看哥哥,忍不住的心酸。
彦骁宇轻轻将繁韵转向繁熙跟前,自己则退到一边,留他们兄妹俩说话。
毕竟,兄妹总归是兄妹,世间最最亲的人。没什么不可以原谅,也没什么不能化解。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