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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面对威严的高墙和一张张冷酷的面孔,我只能这样讲,而且这样还显得会待人接勿似的,别人不会挑理。
我和老邢手里拿着换洗衣物,在值班干部的带领下向看守所里走去。走到“三八线”(这是我们对警戒线的称呼),干部严肃地告诉我们:“喊报告。”
我们站在黄色的“三八线”外高声喊了声:“报告。”
干部讲:“进去吧。”
我们继续走过过道,看守所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丝丝冷气流向我的全身,我不禁抖了一下。老邢先被带走,望着他的背影,我从内心里祝愿他好运。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讲,眼睛里也带着同样的祝愿。没办法,我们俩个身处他乡,举目无亲,只有互相的鼓励和期盼。
“哐”的一声,铁门打开,老邢进去了,干部交代了一下后,铁门又“哐”的一声关上。
“晓升,你跟我来。”我跟着干部向老邢进去的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在十号铁门前,干部停下来,他让我站在旁边,先开第一道锁,摘掉铁链,又开门上的特号大铁锁,这里不像北京,我们可以通过栅栏看到筒道的行人,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号子里的人。铁门被推开,里面的人都在蹲着一排吃早饭,门一打开,大家的头都抬了起来,干部对号头说:“别打他,他是北京来的,照顾一下。”扭头对我说:“进去吧。”
“谢谢。”我对干部说,边说边进去。我有过北京号子里的四天生活经验,对号子里的情况已不像原来那样陌生和害怕。
铁门关上了,我拿着东西径直走到里面,也就是最后。东西放在铺板上,几个人就上来把我的衣物翻来翻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洗劫一番,好在给我留下最基本的换洗衣服。我自带的牙刷和毛巾,由一个高高个子但长得有点儿黑的小伙子在号头的允许下,挂在了毛巾架上,牙刷插在挂毛巾的下勾处,与其他人的非常整齐地放好。我蹲在后面,没有仔细观察号子里的一切,等待他们把早饭吃完。我肚子一点也不饿,所以号头让我吃稀饭,我没有吃。
“到前面去。”一个号友指示我到前面与号头谈话,他也是奉了号头之命。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去接受我内心里准备好的挨打。号头的个头不高,但长得很结实,一脸的横肉,脚下哗哗地拖着铁镣,两个拳头又粗又大。
前面几个人都坐在铺板上,号头靠着被子。“这是我们老大,以后有什么事就跟他讲。”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小伙子对我讲。
“是,我明白。”我答道,又对着号头叫了声:“老大。”
“你是哪里人?”老大带着浓重的乡音问我。
我按规矩蹲着回答:“北京。”我的口气有些慢,但努力保持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
“北京?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这里还关来北京的人。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他又问。
“说我是诈骗,但我没有罪,我是中间介绍人。”我轻声回答。
“骗了多少钱?”他接着问。
“合同金额二十多万美元的货款没有收回。我只是收了三万元的佣金。”我说话比较谨慎。
“什么是佣金?”他问我。
“就是中介费。”旁边一个人代替我解释一下。
老大从铺板上站起来,拖着镣来回走了走,停下来对我说:“我们号子是文明号子,不打人,你该做的事必须做好,否则你就会尝尝这个拳头。”他举起拳头在我面前晃了晃。也许他这是一种威慑。他的话就像一道命令,正在摩拳擦掌的人放下了手。
“谢谢老大。”我自恃镇定地说。
“回到后面去。”老大严肃地说。
我回到后面,不知道是站着还是坐着。那个高个子的号友低声说:“坐下吧。”我就这样坐在了他的后面。
前面的人又开始议论我,“北京佬,以后你就是新货。我们叫你新货你要答应。”他们的方言让我难以一下子抓住他们的意思。是“新伙”还是“新货”,我根本没有听懂。他们没有再叫我。
“我叫小于,有什么事都要请示老大。我会帮你的。”那个高个子的号友轻声地对我说。看着小于小心的神态,我就点了点头,我真是感谢他的一番好意。
后来,我知道新来的人都叫新货,而且别的人不能随便与新来的人说话。
“小于,你教新货擦地。”老大在前面对小于命令道。
小于带着我,拿来擦地布,“这个大的是铺在地上的,黄色的是给老大擦厕所的,另外两块是擦地的。现在我来教你怎么做。”我跟着他,看着他怎样做。我试着自己干,但是看着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为此招来一顿漫骂。大家吃完饭,收拾完饭盆,擦干净铺板,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我的活儿是先捡一遍地下的饭菜,第二遍是把毛巾卷成条从前到后将地面的脏东西推擦,最后是用毛巾平铺地上擦一遍。我是高度近视,号子里又不让戴眼镜,所以这就苦了我,特别是第一道活儿,我根本就看不清楚地面的饭粒什么的,又不愿让他们笑话,我只好瞎子似用手摸索着,擦地的速度不快,虽然我也向老大说明一下,但没有得到谅解。不过,我清楚地知道,号子里是有规矩的,还是那句话,别人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呢!我必须要观察观察再观察,这样才不至于遭到打骂。
一切都收拾好了。老大问我:“你看得见墙上的监规吗?”
我回答:“看不清楚。”
他手里拿了几张扑克牌,把它们揭开,交给我:“让小于口讲,你自己抄下来。五天之内必须背会。”
小于开始口述,我抄在扑克纸上。
“我们都要背的。这是干部的要求。”小于一边背一边又轻声地对我讲号子里的要求。我心里有一种讲不清楚的感激之情。
背监规是每个人都要背的,而且每个人都要求背得滚瓜烂熟。我是大学生,背这点东西应该没有问题,我坚信这一点。
“老大要上厕所涡屎,新货,你给擦一下便池。”小于看到老大拿手纸拖镣走过来,便赶紧跟我说。我赶紧去拿黄色的毛巾。
小于看我很慢,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接过来,告诉我:“你看着,是这样擦,把垃圾盆挪在风门边。”小于给我做了示范。我刚刚进来,非常不了解号子里的规矩。
老大慢吞吞地走过来,他突然指着地下的水,狠狠地问我:“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水?”
我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让你擦一下。”他狠狠地对我说。
我赶紧拿布擦地,站起来后,我不自觉地用手拍了一下老大的后背,顺便说:“对不起。”
老大一拳向我胸口打来,我被打得坐在了铺板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生气地指着我,意思是我拍他的后背。
“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朋友,请你多多关照。”我回答。
“谁跟你是朋友,看到了吗,像我这样,如果你是杀人犯,我们就是朋友。”他有些明白我的意思。
我后悔我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造成我的挨打,谁让我自己做错了呢。
十一月的北京,天气已开始变冷,而在江南,我倒没有感到冷意。开得是头风(上午开的风门),小于又教我怎样去做开风后的事。我要先捡一遍地上的赃物,后把铺在地下的毛巾全部拿出去洗,顺便把垃圾盆端出去倒在外面的盆里。我按照小于的说法,一丝不苟去做。我的这些动作都不能高过铺板。在风场里,也是如此,垃圾及擦地的毛巾都不能高拿。大家都到风场里,老大站在朝阳的而且是干燥的地方,边晒太阳边看着我们干活。
小于告诉我:“垃圾盆不要拿来拿去,洗毛巾时就喊打水,就有人给你倒水。”
我开始洗毛巾。洗擦地毛巾的肥皂是小的肥皂块儿,全都是洗其它东西剩下的,我打一遍肥皂,又搓毛巾,然后再投洗。
老大在那里看着,一只手牵着一根提铁链的绳子。他看来非常不满意我的工作,对小于说:“小于,你教他怎么做。”
小于毫无怨言地走过来,又给我作示范,怎么打肥皂,怎么搓毛巾,怎么投。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初学者,什么都不会。特别是投毛巾,必须要站起来,拉毛巾,这样能够投干净,而且还比较快。我连投三遍,拧干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