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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突变(三)
“先生,您这是去哪里?先生?先生!”
刘叔连叫几声,冠南这才反应过来。
“啊?哦。”冠南停下脚步,他看了看四周,他的随行人员都跟在他的身后,担心地看着他。他已经走出工厂,前面就是大路了。刘叔开着车,跟在他后面,探出头来。
“下班了,你们走吧。”冠南对随员道。
“总裁……”
“走吧,”冠南微笑,“今天天气不好,看样子要下雪了,各位还是早点回家,和家人一起晚餐吧。”
那些随员没办法,只好先走了。刘叔仍跟在冠南身后,“先生,上车吧,外面冷……您要去哪里?”
冠南没答话,缓缓走着,他走上大路,这是一个三岔路口,一边通向城里,一边通向邻市,还有一边通向遥远的远方。他站在路边左右看看,车辆来往很少,偶尔一辆过去,速度飞快,撩起一阵风,路边尘土飞扬。
他站在那里,刘叔也只好下车,站在他身后。
医院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尔芙有一阵莫名的眩晕,她闭了闭眼。
冠南出事后她无数次出入不同的医院,进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太平间,辨认或面目全非或无人认领的尸体。整整一年,她和齐老太太相互扶持,蹒跚地走在医院偏僻的走廊上。接到医院一个又一个电话,都是心惊胆战,怕看到的不是冠南,更怕看到的是冠南。白天无尽的奔波,夜晚无尽的噩梦。恐惧、忧虑、无措、惊惶,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抖。
从那以后,她对医院产生了无比的抗拒。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进出过任何一家医院。只要靠近这里,她就忍不住眩晕,头痛。上次冠南体检是满满的笃定,现在却又是恐慌。
莫阳会怎样,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他刚刚从急救室推出来,他的医生还在里面给他做检查。
她觉得惶恐。她后悔莫阳提出以后见面的要求的时候拒绝他,如果她答应他,他或许就会好受一些。其实怕什么呢,不做情人,至少可以做朋友。但是,冠南要是知道她和莫阳有来往,那对冠南又该是多大的打击。
尔芙头痛如裂,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她又想起刚才摔掉了冠南的电话,冠南那边不知会怎么想。她想给冠南打个电话,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她仿佛一下缩小了,回到了五年前那茫然的时刻。完全看不到前路,茫然而恐慌。
尔芙端直地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看着对面墙上的阴影。等着未知的未来。等着。
她的右手边亮着红灯的是抢救室,左手那边是另外一条走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隔着扇门,嘈杂声声,更显得这边死般的寂静。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抬头茫然地看向那人,费了点气力才看清是个年轻的护士。
“小姐,您可以进去了……”护士说道。
“谢谢。”尔芙艰涩地道,喉咙干涩而疼痛。
小护士没有走,“楼下有两个记者,他们想上来采访……”
“别让他们上来。”
尔芙站起身,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僵冷,连动一动都麻痛不已。
“病人就您一位家属么?还需要通知什么人吗?”
“……他的家人在国外,目前国内应该没有别的家属。别的朋友,我想,他的经纪人应该知道怎么通知。”尔芙冷静地说。“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他很快就会赶来。医院还有多少记者?”
“很多,他们不能进入病区,都在一楼大厅。”
“我会处理。谢谢。”
小护士奇怪地看着她,这个刚才沮丧悲痛的女人,一站起来却显得清醒而强势。
门打开,一名女医生正在莫阳床前检查设备,她抬头看了尔芙一眼,点了点头,“你抓紧时间,病人很虚弱。”
随即走出去。
“医生,请等一等。”尔芙叫住她,“我想知道,他……怎么样?”
“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他右腿骨折,断了两根肋骨,失血很多,头部受到撞击,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但是他送进医院很及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尔芙嘘出一口气。但是另一个担忧又浮了上来。
“……脑震荡……他的记忆还好吗?”
女医生失笑地看着她,摇摇头,“不,太太,除了虚弱一点,以后或许会在阴冷的天气关节疼痛偶尔胸闷之外,他情况非常好。”
尔芙如释重负,真诚地道:“谢谢你,医生。”
女医生看着她,收起笑容,道:“我姓陆。”
“谢谢,陆医生。”
“不客气。”陆医生推门出去。
莫阳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把他整个头包得严严实实。他胳膊上插着针管,胸部裹着纱布,右腿打着厚重的石膏,吊在床上。
尔芙坐在病床旁,轻轻触碰他的手指。
莫阳睁开眼睛,极力想对她露出笑容,他沙哑地说:“我听到你进来。”
“那你也听到我和医生的谈话了?你的情况很好。”
莫阳看着她,“对不起,尔芙,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没事,只要没事就好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莫阳想握住尔芙的手,但他使不上力气,只能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背,微弱地说,“我被汽车撞倒,躺在地上的时候在想,尔芙该多伤心啊,她会胡思乱想了,和她有牵扯的男人都遭遇了车祸,她会崩溃的……无论你怎样坚强,无论你撑起多少重任,无论你怎么改变,你还是你啊,尔芙,尖锐,敏感,爱幻想,爱伪装……幸好我没事,幸好……”
尔芙的眼泪掉下来,“嘘,别说那么多话,医生说你还很虚弱。”
“我必须得说。我知道,你心里早有了决断,我的所有祈求都是无望的。可我还得告诉你,无论怎样,我都爱着你……但我不想再带给你任何负担……经过这场车祸我知道,无论我们中的谁出事,你都无法忍受,而我又怎能给你这些折磨,即便是无意的。我会好起来,画展完毕我就回纽约。你需要我,我再回来。”
尔芙没说话,她低着头握住莫阳的手指,眼泪印在白色床单上,湿了一片。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医院灯火通明,外面街灯盏盏亮起,天空飘着细雨,夹杂着细小的雪粒。
第十六章 突变(四)
阮家前庭里。
尔蓁撑着伞继续前行,这次他没有停留,他穿过园圃,一直走出大门去。
细雨过后,空中开始飘洒雪花,路灯下看起来分外妖娆。
极目望去,天空是墨黑的一片。
这时路上没有车辆更没有行人,路面潮湿冰冷,尔蓁就这样沿着马路缓缓走着。
直到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
尔蓁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极慢极慢地走近自己。
“你去了哪里?”尔蓁听见自己问。
井莲抬起头,她的脸色苍白,大衣濡湿,靴子上斑驳点点。
“尔蓁?”她道。
“是我。”他向前一步,伞遮在她头上,冷风无声地吹起他大衣的下摆,“你去了哪里,大家都在找你。”
“我……”
“回家吧。”尔蓁道,他把伞抬了抬,伸出一只手推住她的后腰向大门走去,井莲愣愣地看着他。
井莲低下头,一步一步,沉默着,良久,她吸口气,抬头道:“我……我去墓地……看笑薇了……”
尔蓁停下来盯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他才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颤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眼神渐渐变冷,蕴藉着风暴。
“我去看笑薇了。”井莲话一出口,仿佛放下了什么,又好像解除了一套禁锢已久的枷锁,她迎视尔蓁,缓缓道:“……我去看笑薇……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去看她……我以前从来不敢去……怕她怪我,恨我……”
“你就不怕我怪你,恨你?”尔蓁冷冷道,“谁允许你去看她?”
“笑薇也是我的朋友……”
“把她送上黄泉的朋友么?”
这句话砸在井莲心头,让她一阵眩晕。她的身子颤抖,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聚集着,她的声音变得不稳,也颤抖着:“我不是存心……笑薇那么辛苦……天寒地冻,她就在那坐一整天,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来……什么时候才能攒到足够的钱……”
尔蓁已经扔下伞,直直地向前去。看也没看井莲一眼。
井莲看着他的背影,含着泪牵动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道:“尔蓁,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为什么?我不过是年少气盛,我不过是为了让你看我一眼,我不过是……我不过是给了她需要的钱……”
尔蓁转身,咬牙道:“她要钱,我随时都有,上天入地,随她去哪里。我不给她一分钱,就为了不让她离开我,你不会不明白。你存的什么心,你自己清楚。”
井莲笑,“我存什么心……尔蓁,我存什么心你不明白?十年了,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盼你能明白,难道你不明白?你究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