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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既非名人,也非什么星,居然在这么一个小城中,还有一个女孩希望得到我的签名,真是天方夜谭。
可是我却不能不相信面前的这位父亲,因为借着路灯光我看得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虚假的表情,而是带着一脸的真诚与欣喜,看得出来。他这么邀请我,完全是为了她的女儿。
突然之间,我猛地想到自己的女儿月月。是的,当面前这位父亲说到自己的女儿时脸上表现出一股幸福之光的时候,我的心被触动了。我那已经十三岁的女儿月月也马上就要上中学了,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作品的读者。有许多次,当我回到家里,与女儿坐在一起讨论我自己的作品的时候,在许多方面我竟然辩论不过自己的女儿。对于这个,我是感到很欣慰的,因为我希望月月将来在各方面都超过自己的爸爸,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再说,我的女儿月月在文学方面也已经表现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她的一些观点连我这个作家父亲都不由得会大加赞叹。
啊,女儿!想着女儿,那种只有有女儿的人、只有爱自己的女儿的人才能够体验到的幸福感,也倏然之间流遍了我的全身。
我与面前的这位父亲产生了共鸣。
我真想马上就跟他走,马上去见见她的女儿,满足一下她女儿那个小小的愿望:我的签名。
可是,不行,我还得在这儿等我的琪儿。如果我离开了,而琪儿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那不就错过了么?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那种擦肩而过的遗憾,我是决不让它在我的身上发生的。
“你的女儿多大了,上几年级?”我问。
“十五了,上初二,开学就上初三了。”他答,
十五岁,马上就上初三了!
哦,比我的女儿大两岁。
我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位父亲,看上去他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上下,不错,只有这样的年龄,才够资格做一个十五女孩的父亲。
我点了点头,无由对他生出了一丝亲近感。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看上去稍微年轻一点的联防队员插话道:“她女儿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
听了这句话,一股满意从那位父亲的脸上流过。
我又点了点头,说:“我也有一个女儿,比你女儿小两岁,今年十三岁,开学上初一。”
“那您女儿一定非常幸福。”面前那位父亲由衷地羡慕道。
我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样吧,江老师,您还是跟我走,到我家我吧。”那位父亲又一次发出了邀请。
我摇了摇头,向他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了,不过我不能去,我还有别的事情。”我说,“这样吧,我给你女儿签个名,你带给她吧,祝她将来能成才。”说着,我掏出笔和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了一句勉励的话,签上自己的名,撕下来交给了那位父亲。
“谢谢您,我替女儿谢谢您。”他感激地说。
“我们打扰了您,真是……”另一个人又说。
我笑道:“没什么,你们也是一片好心嘛。”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江老师,您在我们这儿还要过几天吧。”那位父亲问我。
我又望了一眼那座近在咫尺的青年桥,说:“不一定。”
“这样吧,我给您留下我家的电话,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打电话给我。”他说着把自己家里的电话报给了我,并且看着我记在了记事本上才放心,“我真希望您能到我家去一次,让我的女儿见见您。”
我不想让他太失望,便道:“看情况吧,如果我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还有空闲的话,我一定到你家去。代我谢谢你的女儿,谢谢她喜欢我的书。”
目送走了两位联防队员,我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对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前后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这样的境遇,实在是始料不及的。不过也是,一个人深更半夜地站在桥上,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才怪,好在两位责任心极强的联防队员最终被我说服,离开我了。
我回过头,重新走到了桥上。
雨已经完全停了。
我又伏到桥墩上,看着桥下缓缓流动的河水,被刚才那位父亲所勾起的对女儿的想念开始袭上心头。
我与女儿大约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两个月前,我回了一次家,当时女儿正在备考,小学毕业考初中。
“考初中有把握吗,月月?”我问女儿。
女儿撇了一下嘴,道:“什么呀,我们初中根本不用考。”
我睁大眼睛看着女儿,虽然我也听说了现在小学升初中不再有什么竞争,不像我那时候得担惊受伯,害伯考不上什么都干不了,而且还丢人。不过我倒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我的女儿身上。
“不用考?”我问。
女儿带着几分骄傲地说:“那当然啦,我们直接升到初中。”
“那你还准备考什么试呀?”
“期终考呀。”
哦,我倒真把这茬给忘了。就算是小学升初中直升,那也得有期终考试呀。中国的教育制度就是这样,虽然现在的所谓的教育改革己经改变了许多弊端,让现在的学生们少了几分担心,不像我做学生的时候,担心这样,害怕那样,整天在压力中度日。然而,中国的教育虽然改革了,但是学生的考试分数依然统治着一切,所以事实上,教育改革也只不过像是一床被子一样,换了被面,里面的棉花还是旧的。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把里面的棉花也给换了,那样的被子盖起来才算是真正的暖和。
“自我感觉怎么样?”我问女儿,
“哼,小菜一碟。”女儿对考试不屑一顾。
女儿对考试这种不屑一顾的性格,还真有点儿像我。遥想当年我在做学生的时候,尽管老师父母对分数要求得很高,整个社会也唯分数是论,但是我却就是不信那个邪,偏不把考试分数当回事儿,每次对待考试的态度都是蔑视的。当然罗,公然与社会对抗,公然与国家教育体制对抗,最终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大学的门对我关闭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不过我也无所谓,当时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就无所谓,并没有像其他一些人那样,没考上大学就觉得见不得人了,就要上吊投河跳楼或是撞墙什么的,我反而觉得没考上大学是我的一种运气,这在今天更成了我自己的真理。试想一想,如果我当初真的考上大学了,那么能成为现在的“作家”么?能背井离乡地去南方那个小工业城去工作么?能认识琪儿么?
琪儿!
是的,琪儿又回到我的头脑里来了,其实是她一直就在我的头脑里没有离开过,只不过是刚刚想到了女儿,而暂时先把思绪转化了一下而已。
琪儿,我眼下正在等待的,就是琪儿,就是让我十年来魂牵梦想的琪儿,她在哪儿,她能来赴约么?
“爸爸今年暑假你带我去哪儿?”月月问我。
每年的暑假,我都会带着女儿外出旅游。我的目的很简单,从小培养孩子的审美观,同时增加她的知识面,因为我不想让女儿像我一样,长到二十岁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还只知道有个北京天安门,而且就这还只是在书上看到的。当然也还有一些其它的地方,其它的事情,不过都只是在书上看来的,最后几年,也只是在电视上才看到一些画面而己,身临其境的感觉连想都没有想过。因而,我要以我自己的能力,让女儿从小就知道天下是怎么回事。
我的女儿也非常让我感到自豪,每次外出,我也都会为女儿而骄傲一次,因为,我的女儿月月从小就非常懂事,而且像一个小精灵似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善解人意,同时还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强心和自主性。
女儿尤为让我感到骄傲的一件事,是我刚到北京的第二年,她刚刚五岁的时候,我带着她去游长城。
早上,我带着女儿出门,而把苗琳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们乘上一辆旅游车,先到了居庸关长城。
我不知道正在读着这本书的读者是否到过居庸关,如果到过的话,那么一定会对居庸关有着很清楚的印象的。居庸关长城有一段大约成七十度角的陡坡,向上登的时候还不太感觉到什么。但是等到下来的时候,这个陡坡就显得不那么好走了。我叮嘱女儿当心,慢慢走,别跑。可是小孩子心性,就在我整理一下照相机的时候,月月便向坡下跑去。一方面,由于坡陡,另一方面,这么高的城墙月月是自己登上去的,只不过是五岁的孩子,所以肯定也有些累了,因而刚跑出十五米左右,等我发觉时,她已经刹不住自己的脚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一下子扑倒在地。
我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