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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气。」
「也、也不尽然。」她急急为自己人讲话。「其实本土化之中也有不错……」
「你们丢掉不要的文化,别人可是抢着汲取。那种上进和积极,我看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比较起来,中国和星马一带的华人还比较进取。
「不是的,四爷。我们也很努力……」
「你们很努力赚钱,口袋饱饱,层次却愈来愈浅薄。」
「所以……四爷你才不考虑移居台北?」
他幽幽浅笑。「我连这整个世界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不明白,可是敏锐地察觉到,四爷话中有话,别具遥远的孤独涵义。她不再强辞辩解,太难看了。四爷虽然避居一隅,对于世事,却精锐犀利且格局恢宏。而她所处的环境呢?真的,好庸俗,不是投资金融,就是竞相虚荣。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啊……
「你爷爷倒亲手把你培育成最有价值的人才。他的眼光之长远独到,难能可贵。」
「我?」她会是什么人才?
他比比自己迷离的俊眸。「你有这个。」
眼睛?啊,她大概明白了。「我没有那么厉害,只是会帮忙挑些东西而已。」
哎,这个小娃……缺乏企图,清淡得可怜。
「我小时候又闷又呆,就常被爷爷拎到书房里搁着。他忙他的,我愣我的。长大一些后,我开始会东摸西摸,结果闯下大祸。」
「弄坏东西了。」呵呵。
「对啊。还好爷爷没生气,却叫我作功课,去查出来我弄坏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有多少价值。」从此开始了对她的独门培育。「我跟爷爷都把这个当游戏,练练自己的眼光啦,看看能收藏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娃,这不是人人玩得起的游戏。」没有相当的背景及涵养,哪懂得享受这般风雅的闲情。
「我想,大家都太过认真了。」认真比价、认真评估收购风险、认真考量升值空间、认真到没空去欣赏艺品本身的耐人寻味。「如果大家都能单纯一点,就会发觉这些东西其实很有趣的。」
「他们连赚生活费都来不及了。」哪有这等逸致。
「那不是很遗憾吗?」生活得那么没有质感。
他撑肘支额,惬意呢喃。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谁的诗?」四爷吟来,格外音韵悠扬,醉人心思。
「北宋的豪门宰相,晏殊。」优美长指怡然把玩起温润玉石,心不在焉地吟风咏月。「他看到当时市井流传的一首富贵诗,写满了金银珠宝、俗丽招摇,只差没打块金牌挂在门口让大家都知道他很有钱。晏殊觉得好笑,原来贫寒小民对富贵的想像这么粗辣有劲,他就自己来写,真正的豪门气度是什么。」
油碧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
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感觉好舒服的诗喔。」轻倩明快。
「你喜欢?」
「嗯。」甜甜笑靥,无限神往。「月下花影,风中柳絮,欣赏这样的景致,心情很闲雅啊。没有大剌剌的哀伤,却有淡淡的闲愁。我喜欢这种含蓄的味道,又从容得好自然。」不做作。
他轻笑。「大概只有我们这种富贵人渣才会欣赏吧。」
市井小民的家里,哪会有这种景致可以欣赏?又哪来这个闲情伤怀发呆。
「四爷是要我知道,自己的鉴赏能力,是种独特的优势啰?」
聪明的孩子。「可惜的是,你爷爷走得太早,你还有最后一步才训练完毕。」
「那是什么?」
他清浅莞尔,垂眸独思,长睫在他朦胧的眼下烙下轻影,神情缥缈不明。
落地大窗外,高空晴碧,城市的喧嚣遥遥在地。在这里,只有与繁华悬隔的疏离。笼里画眉幽幽细语,倾诉远方的记忆。
风很静,光很清。
湛蓝的一片天色,衬着小阳台处的水晶盘,清透晶莹,盛着翠碧点点,悠游小鱼,隐隐约约。水面上几朵茉莉,悄悄怯怯地飘逸清芬。
他们常常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呢呢哝哝,忽而又静静地各自沉思。或把玩小东西,或读着有趣玩意,或品忖着杯中的茶韵,或听听远方长风轻拂水面的寂静。
悠闲。
现在的名流精英、科技新贵什么的,生活得好用力——她常常淡淡感慨。用力工作、用力卖弄、用力玩乐、用力放松、用力休息、用力拚搏、用力较劲、用力结党、用力排挤、用力毁谤、用力赞美、用力嫉妒、用力自夸、用力清高、用力哭泣、用力呐喊、用力作恶、用力行善、用力自怜、用力幸福、用力优雅、用力傲慢、用力轻浮、用力认真、用力肯定、用力关心、用力挖疮、用力证明、用力热情、用力冷淡、用力亲切、用力毒绝、用力使技、用力逃避、用力追求、用力感伤、用力乐观。
相较之下,难怪四爷会自嘲他俩是富贵人渣。
可是生活中若没有儒雅的层次,处处盘算,怎么品味淡然?
淡然很难。若没有深厚的根基为底,如何淡然?只有表面功夫的无力感,滑稽作态。
她怀疑,有几人辨识得出阳台那片大水晶盘值多少钱。即使知道了,又有几人会像四爷这样拿来悠悠养浮萍,而不是拿它去换一间等值的实用公寓。
四爷过得如此从容雅致,这间住处却还是租的说……
「你送的这只小朋友,好爱唱歌。」他把玩昂贵玉石,怡然倾听聆赏。
喔,它啊。
「我本来是打算送你一对画眉的,可是——」
「不了,一只刚好。」
「喔。」看着鸟笼,她愣愣想起爷爷的书房。「奎恩总嫌我太迂腐、太东方,几乎把我看成爷爷豢养的金丝雀。」
「你是老鹰。」不是那种软弱的小东西。
「我?」老鹰?美眸惊瞠,不住眨巴。从没听过有人这样形容她。
「老鹰有力,却不随便露爪。它有能耐,却很会等待。看准了猎物、等到了时机,俯冲一攫,就手到擒来。」
「老鹰是这样的?」真不可思议。「那它出手之前在干嘛?」
「盘旋。」
别人看它漫无方向,平板板地呆腾天上,却不知那双雄展的大翼何等健壮有力,它对目标何等精确,眼光何等锐利。
它在远方静静盘旋,等待时机。
「啊。」她明白了,会心一笑。「四爷是在说我竞标艺品时的德行吗?」
「你对他,更是如此。」
笑靥一怔。她对奎恩?有这样吗?
蓦地,她想到当初自己代替表姊赴宴时,见到他的刹那,娇柔的芳心在暗中有多笃定:就是他,不管他跟表姊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见到奎恩的历史性一刻,她浑身连带灵魂都在呐喊:就是他!
她悠悠盘旋,静静等待,犀锐观看。终于,手到擒来。
好丢脸……这份觉悟令她羞愧难当。她好自私、好无情,她很同情表姊的处境,却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她趁机抓到奎恩了,不管别人说什么、想什么,她就是不放手。
即使这份固执太娇柔,但她就算被折断爪子也不放松箝握。
「所以我说,不是奎恩欺负你,是你在欺负他。」长指逗弄画眉,很喜爱这有趣的小东西。
她羞得不敢讲话,也庆幸四爷很贴心地起身背着她逗鸟,留她颜面。
「小娃。」
颀长的俊美背影,蓦然低柔冷语。
「你既然是老爷子亲手调教的老鹰,就不该继续当被你父亲牵住鼻头的笨驴,明白吗?」
她傻住,想了好久好久,戒慎万分地思索,还是不明白。但她精敏地知道,四爷必是对她做极其关键的警示。纵使不明白,她也不敢忘,常常反覆思量。
而后她每回探望四爷,都会小心询问,他却总是笑而不答。话已带到,再多解释,未免罗唆。
她愈来愈迷惑,想和奎恩谈,又不敢跟他提别的男人的事。光是上次吵架,奎恩说他知道四爷这个人、也看过他照片的事,就把她吓得半死,可他也是后来啥都不说,好像话题就到此为止。
讨厌,大家的心机都好深……
「找个时间,你快点向你爸递辞呈吧。」
她愣住上网竞标的势子,回望沙发上盘腿打电脑的裸男。
奎恩是愈活愈自再了,常常光着身子在家走动,恍若无人,坦然面对家中落地大窗外的信义区繁华高空,从不担忧外头会不会突然有飞行中的超人经过。
她就会,常在他随意掀她衣服尽情玩弄时,担忧她毫无遮拦的丑态被高空外的什么看见。
「为什么要我辞职?」
「省得被波及。」他眼不离萤幕地下令。「你没听到风声?」
「什么风声?」
「你自己好自为之了。」居然被排挤到这种地步,一问三不知。可见得表姊芹芹进入杜家体系后,手段用得多高明。「你在忙什么?」
「帮朋友买东西……」又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