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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三场小雪。”拎着手里的购物袋,海若略微回忆了一下,给出了结论。
“对呀对呀,你看看,就才三场小雪,春天地里都旱的不行了,这夏天刚来,暴雨一场一场的下,台风呀一场一场的刮,前几天就正午的时候,天黑的嘛,吓死人的嘞。”王教授是个典型的南方人,到了北方几十年口音都改不过来,海若的母亲是从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小时候暑假每每到外婆家住,听着古朴的小镇子上你来我往的吴侬软语,海若就趴在外婆家小楼后窗那里,看乌篷小船划过一道道水波。
“是的呀。”被带出了几分儿时的回忆,连她的话语都掺上了些甜糯,“前些年哪里下过这么大的雨哟,怪的很呢。”
“就是就是,”王教授的“是”都发成了“肆”的读音,“按哲学上来看,这个就是一个普遍联系的问题,小海你看啊……”
走在他们身后的冬冬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水洼,略带无语的看着王教授巴拉巴拉的扯唯物主义,看了一眼认真听着并时不时附和的海若……自家的主人实在是心地善良。
出了电梯和王教授友好道别,看着他一幅还没说够的模样冬冬立刻喵喵叫着,做出一副急切想回家的样子来,海若只得歉意的向王教授点头致意,出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合上,她开开家门,微微叹口气——虽说自己也觉得和他谈话挺有意思的,但王教授还是太“健谈”了些。又回头看看冬冬蹲在门口乖巧的模样,“小机灵鬼。”她亲昵的刮刮他的鼻头,“快进去了,外面好热好热啊。”
“喵呜。”差不多到了洗澡的日子了,今天又被热的够呛,是以连冬冬都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下,就顺从的下水冲凉了。
“是不是觉得王教授有点太能说了。”一边给冬冬涂着香波,海若一边说着,看似自言自语,其实她跟冬冬一直是这样交流的,她知道冬冬会听她说的,虽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但她一向是和冬冬无话不谈的。
“我也有点觉得,可是一想到他大老远看到我就迎上来,硬抢了我的一个袋子提着就是为了能找个人说说话,就完全不忍心了。”海若拿起喷头给冬冬冲着,冬冬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看,去年他儿子出国上高中去了,他夫人过去陪读,家里就剩他空落落的一个……一想起来就不忍心呢,”说着说着,海若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话说回来,也是好几个月没见到姑妈了呢,请她过来住几天怎么样。”
“咪唔。”那个女人行事利索,也不粘人,没有意见。
“嗯,加上你,我们一家子算是小团聚一下,去照个全家福怎么样。”海若想起了这一茬,“上次拍全家福还是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啊。”
冬冬察觉到了她的晃神,从浴盆里爬出来,咪唔咪唔的要求吹干。
来到海若家里大概三年多一点的时候,楚承宇算是“摸清了”海家的情况。海若是父母都年近不惑的时候才有的女儿,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颇了点罪,对她也是分外疼爱。她的父亲曾经是名军人,退伍之后进入警校任教,和她母亲任教的大学仅是一街之隔,机缘巧合认识了对方,热恋之后结婚了。
海若母亲是国内名声响亮的史学家,海若选择了古代文学作为专业也算得上是家传了,父亲刚硬却不失宠溺,母亲温柔却不溺爱,海若的成长除了似乎是先天缺少情爱这根弦的问题,简直一帆风顺。
直到海若二十四岁,当时她刚刚研究生毕业,博士的入学申请也差不多搞定,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却天降噩耗,她的父母在飞机失事中双双去世。
也幸亏她姑妈在那个低谷时刻一直陪伴她,后来又有了冬冬,海若完全的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和快乐。
如果说海若的过去还算得上的波澜四起的一处碧潭,那么相比之下,楚承宇的记忆只能是晦涩的一汪死水。
他的父母若无意外都还健在,但在他七八岁之后,就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他,就是这个错误的中心。
谁能知道只是普通的一夜迷乱之后,两个从无交织的人却打出了这样一个割舍不开的死结,特别是,结的中心,是他楚承宇。
他的母亲是大家小姐,喜欢的人结婚了,特别老套的举杯浇愁,喝醉之后莫名其妙的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缠绵一夜——听起来像是罗曼史的开头,但却是现实启示录一般的结局。
她怀孕了,由于体弱的关系没办法拿掉这个孩子,万般无奈只得找到孩子父亲勉强凑起一个家庭。到楚承宇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找到了她的爱情,而楚承宇的父亲除了拿着他母族的钱吃喝玩乐之外完全对他不闻不问。
他的母亲曾经问过要不要跟她出国,楚承宇摇头,先不说插入她即将到来的幸福家庭会有多么尴尬,他本身对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母亲也没什么亲近感。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离开了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从七八岁开始从母亲那里拿一些足够温饱的生活费,开始自己学会生活。
那么多年下来,他都是自己过得。他曾经以为自己生活的很好。
而且,他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过温暖的。在他被人忽略的时候,邻居大哥曾经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在他腹中空空一整天的时候,楼上的阿姨把他拉到家里吃晚饭,还有他初中时候的老师,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之后会隔一段时间跟他谈谈心,交流一下。
可他还是成为了这样的人,从大学开始,他的身高开始猛窜到一米八五,五官也逐渐锐利起来,有女生向他表白,无一例外遭到了他的无视,他无动于衷到近乎冷漠。
事实上,他的内心对于这种感情是向往的,可另一种对爱情的不确定和害怕压制了这种向往。
楚承宇知道,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向往着温暖,却害怕温暖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所以永远不会伸出手去触碰。
直到作为人身的生命终结,被悉心照料,被小心呵护,被全心关爱。
直到被动的投入这整片暖阳当中,一不留神,已经弥足深陷,无法脱身了。
这是对他来说,方程式的唯一解。
海若姑妈是第二天到的,照例开着她的极具嚣张气焰的大红色玛莎拉蒂,打包了几件衣服就过来了,这次来的时候,她的酒红色波浪大卷被剪掉到耳根,依旧时尚的很,甚至更加具有女王风范了。
“姑妈最近怎么瘦了不少,”海若难得想要出门吃饭,打电话订好了一家西餐厅,“减肥吗?”
“算是吧。”姑妈随手翻阅着海若最近在整理的文稿,不甚上心的回答。“对了,最近感情生活有没有什么进展。”
“噗。”
这不是海若,而是正在喝水的冬冬。不过若是海若嘴里也有液体的话,说不定会比冬冬更夸张。
“姑妈你不是知道……”
“知道你无性恋。”海湘翻了个白眼,“可人是经常会变的,你爱我我爱他,到最后又是我爱你了,从无到有,人生最有意思的不就在这里吗。”
“可是……我真的没有对谁有意思。”从来没有想到姑妈都会这样说,海若头疼得揉揉太阳穴。
“那只黑猫呢?”海湘瞥了冬冬一眼,他觉得好像是刀子剐了他一遍似的。
“冬冬的话,有啊。”海若正色,“冬冬和姑妈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家庭成员。”
“你个小混蛋。”海湘有点咬牙切齿了,“老娘好歹还谈过几次恋爱,难道你要跟这只猫相依为命到老?”
“这只猫还能陪你多少年,嗯,他死了呢,再养一只吗?”海湘不知怎的,今天格外的情绪化。
“不会的。”海若坚定的摇摇头,“没有可以代替冬冬的,猫咪也是,人也是,除了冬冬,谁都不行。”
听到这里,冬冬已经叫不出声来。
他从来都知道在海若心里他是重要的,可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无论再听几次,他都是同一种感受,那是一种难言的幸福和兴奋,让他想要冲上任何高的地方大吼一声,撕破喉咙也觉得爽快。
“而且,”海若蹭过去撒娇,“不是还有姑妈嘛。”
“你倒是跟这个小东西学着了。”海湘深深地看了一眼海若如花的笑靥,轻叹一口气。
小剧场:
拍全家福。
摄影师拍了很多张全家福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家人。
全家只有两个人。不,全家只有三名成员,一位看起来依旧年轻,皮肤保持的很好的女士,她的气质出众辨不出年龄的侄女和一只漆黑的猫。
她们穿着正式的纱裙礼服,像是在参加一场高贵的宴会,连黑猫的脖子上都系上了一个小巧的纯白蝴蝶结。
摄影师觉得,这是他照过的最奇特的全家福,不过感觉上看也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