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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呵呵,说来真是讽刺,时间才不过又隔一年半载,这里已成了我兄妹去国离家,流亡他乡的起点。
天气依然炎热,即使深夜也气闷得紧,我不需要侍女服侍,惟银,渊碧,流朱三人便也退在一边摇扇纳凉小憩。
城破以来,我与皇兄只匆匆见过数面,都是政权交割的正式场合,他身着白素,头束玉冠,屈尊低头,递交国书。曾经的明黄兖袍,旒珠冕冠已远他而去。我则同宫中后妃一样,以纱遮面,以绢裹头,将自己隐藏在白绒披风中,列位在侧。隔纱相望,面容身影具是模糊。看不清也好,那各自脸上国破家亡的凄惶,恐怕双方见了都是心苦。
我逼自己合眼,想小睡一觉蓄些精力,以抵日后赶路劳顿辛苦。偏偏头脑中各种愁绪萦绕,扰我安宁。正在卧立不安之际,耳边复又传来偏殿中隐隐的女子哭喊声。
又怎么了,这群无知妇人,难道不知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万事皆要低调谨慎么。
辗转无法入睡,素性起身,走向偏殿。
还未踏入偏殿,伴着愈来愈响,愈来愈惨的哭嚎,我已看到了一幕强抢女子的拖拉牵扯。一名齐将恃酒装疯,强行从右偏殿中拖出一女,欲行施暴。周围一干齐兵齐将看戏般凑在四周助威叫好。殿中其余女子只敢嘤嘤哭泣,却无人敢去阻拦,只怕自己也惹祸上身。那名受辱女子蒙面素纱早已不知去向,鬓发散落,妆容已毁,只哭的气绝。挣扎之中,看到我走近,原本已失望失神的眼光重又燃起希望:“殿下救我,殿下救我啊!”
我细细辨认,竟是河堰公主澄心,我庶出的皇十一姐。
“住手!”我沉声喝止。
许是我平日跋扈惯了,虽已是亡国帝女,我这一声冷嗤却也威仪逼人,震得那群齐人住了手,有几个甚至不自觉的跪到地下。足足慢了半拍,那群蛮人才回过神,地上跪着的几个也面色尴尬的站起。那群人中作乱的元凶大摇大摆向我走来。
“小将见过无双公主。”他对我草草一揖。
自破城以来,我与众女皆不再以真容示人,全日覆面以绉纱。受降那几日,就是齐帅也未见过我后宫女子全貌。那群齐国小将更是无缘得见我人。但观诸我殊于常女的精致服色,又听河堰唤我殿下,他们大致便也能猜出我就是那无双公主。
“末将兄弟几人,今晚饮酒作乐,以降国女子助兴,借以排遣军旅生活之枯燥。我等乃是粗人,不免声音嘈杂,若是扰了公主清休,还望勿怪。”那人说完,回身又要去拉扯河堰。
“放肆!大齐素称礼仪之邦,贵国元帅亦曾下令礼遇晋国旧人降臣,尔等草莽兵卒竟敢罔顾军纪,斗胆淫乱宗室之女?”我森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定在那为首之人面上。
那人正要调戏河堰,被我冷眼一睇,嬉笑的表情僵在当场,身躯不由自主地一抖。
“还不速速放开河堰公主,如若再敢胡来,我定要禀明贵军钟修远大元帅,将尔等重重治罪。”
那人大概此刻也想清了此事可能的后果,加之其余众人劝说,终是松开了抓住河堰臂膀的手。讪讪走到我跟前,深深一拜:“末将一时酒醉失礼,多有得罪,望公主殿下海涵。”
“不敢。北上盛天,路阻道远,还要有劳各位多多照应她们一干娇弱女子,锦绣在此先谢过各位军爷。”我静静说完,转身走出偏殿。
“啪啪啪‘‘‘”我穿过中庭正要回居室时,身后响起鼓掌声。我回头看过去。
一人自左侧抄手游廊转出,走到我面前,正是齐军元帅钟修远。我与他也算是在朝堂上见过数面,虽未正面交往,但鉴于他齐国主帅的身份我也是仔细观察过刚过他的。只是以往见他时总是一身戎装,今晚他却羽扇纶巾,作文士打扮。
“无双公主好气魄阿!”他笑着微微颔首向我行礼。
我退后几尺,稍稍侧身回避他的注视,淡道:“锦绣鲁越了,只是不忍看到姐妹受辱矣。”
“呵呵,以公主亡国帝女的落拓身份尚能喝退战胜之国的将士,此等功力常人望尘莫及阿。”钟修远这番话甚有恶意。只是我已是低人一头的降臣,又何苦为此起一时意气之争。于是微微欠身,算作告辞,转身回走。
“慢。”背后一只手搭上我肩。我薄怒,这厮怎生如此无礼。我乃堂堂嫡出帝女,自小便受群臣尊崇万民景仰,父皇兄长更是对我呵护宠爱有加,何曾受过如此唐突冒犯。
“钟帅请自重!”我回头怒视他。
近距离之下,我透过薄纱能完全看清钟修远的面部,想来他也如此。此刻,他原本一脸毫不在乎的微笑已然落去,怔怔盯着我的脸出神。我一侧闪,他的手自我肩头滑下,终于找回自制。
他望着我的一脸怒容,略有迟疑,沉默了一会,才道:“早在齐都盛天,我便已听到民间传闻逸事,说南面晋国无双公主姿容绝色,冠绝天下。如今有幸得以亲见殿下,果然态若谪仙,气度袭人,只可惜殿下终日以纱遮面,始终未能窥见真颜。恕在下唐突,还望殿下能去除面纱,以真容惠示在下。”
听闻这话,我平了平心气,冷道:“钟帅是误信了流言蜚语了。锦绣不过长相略能入人眼耳,所谓绝色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词罢了,钟帅何必偏信。区区姿容,不见也罢,钟帅若是强求,倒是有辱钟帅的声名威望了。请恕我失礼,锦绣就此别过。”说完,也不等他在开口,就急急走开,心知再与他纠缠下去早晚生出事端。
回到我的居室,顿觉心神已疲,和衣躺下,居然须臾便已熟睡。
翌日清晨,我被惟银唤了数声,才慢慢转醒。她禀告我说,陛下已派广喜来知会过我,说是齐人准备一过卯时就整装出发。我匆匆梳洗了一番,不施些许脂粉,头发也只简单挽了螺髻。复又蒙上纱巾,再奈着闷热裹上披风。流朱端着齐人分发下来的朝食走了进来,呈到我面前。
我本就无甚胃口,再看到那粗糙的食物,几欲呕吐。吩咐她撤下由她们三人自去分食。
过了一刻,便有一齐将进来通知我们到外面上车。走到宫门外一看,众女及小皇子们皆已在外站立等候,皇后也在,皇兄却没看到。众人见我出来,都依着以往的规矩,齐齐跪下向我行礼。皇后也走上跟前,向我福了个万福。我瞧着她也是容色惨白,眼睛红肿,想来必是遭逢突变,心神具焚的了。
“妤融,你自己要有自持,心里平静点罢。陛下顶着的压力太重,我不放心。还要仗你多体贴照顾他呵。”我看着皇后说。
“妤融明白,妤融就是拚死也要保得陛下安康周全的。”她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掉泪。
我看着心里也烦,背转过她,望向远方景致。那样灿烂的初秋山林,怕是永诀了罢,纵我此生,不会再有回到故都的一日了。此行北上,恐怕难免凶险之情,即使得以幸免,能保全性命,也是要谨慎小心,苟且一生了。
耳边响起军人踏步的声响,这边嫔妃公主已如惊弓之鸟,瑟缩聚成一堆。皇后也退开我身边,躲到她们一起。我回首,看到一身盔甲的钟修远带着一队亲兵向我走来。
“公主殿下。”钟修远一直走到离我很近处才停下。“车辇已备好,请公主率众女上车吧。”
他看着我,目光似乎要把我的面纱炙穿。
“劳烦钟帅带路。”我别过头去,看向那三十多辆由故国宫中征用来的车辇。
我得以与我的三个随侍独坐一车,帝后一车,公主及正三品以上嫔妃诰命每六人一车,其余嫔妃宫女太监随车行进。
众人上车之际,钟修远独独陪我走到我的车辇前,并且纡尊亲手为我打开车帘送我上车,全然不顾周边齐兵的面面相觑。我并不与他多说,只径自入车,由得惟银在外头恭敬地向他道谢。
直等宫眷都已安置好后,我方透过车帘看到皇兄及亲王群臣在齐兵的看守带领下走出宫门。皇兄上了皇后所在车辇,五六个宫女太监侍立在车旁。亲王及年长大臣坐车,年轻善骑者骑马,余下众人也是徒步。
就这样,三十万齐军押着我们这千余亡国战利品浩浩荡荡北上齐都盛天。
第二章
虽然有近七百余名亡国降俘,男女老弱徒步行进。整个部队的进程倒也不慢。
我每日只是木然倚着车窗痴望窗外景色。不过刚过立秋,江川山岭本应还是一片夏日风情,我却看到碧树凋零,白草靡芜。窗外我所熟悉的人文景观渐渐被全然陌生的风土地貌代替,心中的绝望日益郁积:真真已是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一路气候依然炙人,多数女子都已不顾仪容,解下面纱,脱下斗篷,以通气消暑。我也早已气闷难奈,惟银渊碧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