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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旁冷眼看皇后自卖自夸,委实觉得好笑。
元冕仍是闭着双目,只缓缓说出一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后不解其意,小心递问:“陛下的意思是?”
元冕倏的睁开眼睛:“朕以天下为家,惟贤是与,岂亲戚之外皆无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广朕德于天下也。”
皇后惊得跪在地下。
“陛下恕罪,臣妾妇道人家,未曾深思熟虑,贸然提议。但一片真心,只为陛下,绝无蔽损陛下昭德之意。臣妾知错,此话从此不敢再提。”
元冕根本不用眼看皇后,也毫无意思让皇后起来。
他是明君,最忌就是外戚把政。皇后如此明目张胆安插自己人马,他必厌之。
只是,他如此明智,倒要妨我有所策划。也罢,就让我来帮皇后一把。
走到元冕正前,一个屈膝。
“陛下,御林总领一职人选,锦绣别有他想,可容锦绣进言?”
元冕看着我。
“说。”
调顺心气,娓娓道来。
“陛下隆恩,泽润天下。用人调度,择贤而与。此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循此宗旨,这回总领人选,弃用亲属,实属无可厚非。但锦绣以为,既然陛下也说,遣将用臣,惟贤是与,今日如若只为避免任人唯亲之嫌,便摒弃良材,实属可惜。锦绣尝听说,中郎将郑树涛处事沉稳,智勇双全,兼以碧血丹心,忠贞不贰,实在倒是御林总领上佳人选。”
稍一停顿,察言观色。
元冕不置可否,也无意驳斥。
定心再说。
“况且,近日朔北,胡戎时常来犯,掠扰边民。朝廷不日或会派兵征讨,则领军元帅非钟修远莫属。钟帅大将之材,如此屈居御林,实有明珠蒙尘之憾,不如另加调用,委以大任。如此一来,材尽其用,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再退一步:“锦绣此番言论,亦是一家之言,或有偏颇,但凭陛下圣裁。”
说完,望着元冕,眼神恳请圣意示下。
元冕沉默。过了一会,想起地下跪着皇后,道:
“皇后跪安罢。”
皇后磕一个头,从地上爬起。退身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
没料到我居然会站到她一边罢。只是她惯来猜忌多疑,倒未必相信我是真心助她,就此与我修好。退了下去,肯定还要猜我有何阴谋。
“妘锦绣,你究竟意欲何为。”皇后一走,元冕就开口。
“锦绣只是另提己意,供陛下参考。”一脸诚恳。
“皇后视你为敌,时时陷害,处处打压。你却非但不记恨,还三番屡次为她说话,这与理不合。”他怀疑我动机。
“陛下明鉴。锦绣私下,若说对皇后一点怨怼也无,自然不实。但面对朝廷正事,锦绣绝对避弃私怨,一心只为天下大公。”
他凝望我。半晌。
“锦绣,你真如此无私么。”他叹道。
“也罢,朕就成全你,擢升郑树涛总领御林军队。”
日子照旧。虽说元冕负伤,但毕竟行动还算自如,上朝理事,也不困难。只是右臂不便,所有御笔朱批,由我代劳。
“这郑亮畴办事倒很有些规矩。”这日元冕看了他上递的折子,如斯评价。
郑亮畴迁任大理寺正卿,恰逢科举殿试之年,因而上任伊始便专司学政吏考之事。典学科考,素有积弊。自郑亮畴就职,便大刀阔斧,清查整治。首先,明示条约,核定考生籍贯,严禁私立学户。其次,缉查红包、私见等考场腐败之风。又严查代考者,一俟查获即绳之以法,并销毁坊刻《类典》等鄙俚时文,以正士风。
这回他上折述职,元冕见他言语条理清晰,办事又卓有成效,自然龙颜大悦。
“替朕批示几字,”元冕吩咐我:“进行合理,授汝全权,酌情自主。”
我依言朱笔写下。写完又对元冕道:
“既是陛下认为此人颇具才干,不如对他多加历练。如今内阁宰辅郭尚先年事已高,物色后继人选,也是当务之急。如若郑亮畴真有辅国大才,倒可一用。”
元冕颔首思量。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他并不立刻表态。
“王德承,传午膳罢。”转移注意力。
“你也下去用膳罢。再过几日就是寒食了,要趁现在多进些热餐。”他又转对我道。
心中一沉。
清明前两天的寒食节,昔日介子推投火之日,也是我诞生之时呵。只是这亡国半年来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不是他说,自己都要忘却将到生辰。
去年此时,齐晋兵戎相见,并且晋军防线已是向内溃退近千里。而我,当时正在花都繁阳新建行宫,盛筵庆生。
往事不堪回首。
寒食。
清早,元冕下朝时,我已在含雍殿等候。
“今日是你生日?”他走进殿,劈头就问。
“此等小事,陛下怎会得知?”措手不及,反问。
“哼,小事么。”许久不见的讥讽表情又流露出来:“妘崇光可不觉得这是小事。”
皇兄?
我只目瞪口呆。
“今日早朝过后,上京伯特地入殿求见,求朕准其妹出归回府,阖家共庆诞辰。”
“那么圣意如何。”声音有一丝颤抖。
“锦绣,朕不会让你出宫的。”他十分坚定。
说不清什么感觉。失望罢,总是有的。可是,也有些微解脱。
“朕已下旨,着上京伯偕诸夫人今晚入宫赴无双公主寿宴。”
又是措手不及。
元冕要为我设宴么。
“无双公主寿诞绝非小事,定要大办。”
他又要设计布置什么。
抬头去看他,却是一脸微笑。
“锦绣,你开心的时候不多。”他突然说出这样话来。
我有些慌张。这样的转折太突兀。
“陛下说笑了,还是务正事罢,今日上递奏章良多。”说罢走到伴桌旁摆弄早已分类完毕的折本。
他也不多说什么,坐下去翻奏折。
越是临近掌灯时分,心跳愈剧。
元冕下午便允我早退,要我盛装打扮,好好准备。
可是,哪里还有细致描画的心情,只寥寥收拾了一下,便一直坐在镜前发呆。
镜中那人,一身银白。那是南省汶缅特产的软质纯银,筛成细缕,再合以冰晶蚕丝成股,以单股一体编织而成的。全衣上下无任何接连线脑,的确可称天衣无缝。并非刻意挑了这件衣裳,只是打开橱门,无意识的,已是取衣更衣一气完成。再回神看到取的是这么件衣服,自己不免苦笑,果真是内心苍白罢,竟连选衣也要流露出来。
只是,这样苍白的人,如何去应那生辰喜气的景。还是要再做些点缀,免得扫了元冕的兴。于是才取了一套十二环镶碎祖母绿的绞丝细银镯,往空荡荡的双臂上各套了六环,又是同款的耳摇曳,也是扣上耳垂。
“公主,陛下已到甘阳殿,公主也该出场了。”王德承来催。
站起身,随他走去。
一入甘阳殿,只觉满眼人影幢幢。元冕说要大办,还真是场面宏大。
耳边陡然响起司仪高唱:“无双公主到——”
数百双眼睛望向我,我望向大殿正中首座的元冕。
一时万籁俱静。
元冕只是怔怔看我,眼中流露出的,是同那日游园会相同的出神却又入神的目光。那迷离的流光,滑动的溢彩,直叫人要一头扎进去。
似是许久以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才渐渐满溢出笑容。
心中已然一凛,下意识回头去找寻皇兄身影。
他坐的很远,眉眼都快要看不清楚,可是我却感受到一股悲凉之意,从那个方向传来,冷入心扉。
“锦绣,”元冕冷硬的声音传来:“坐到这边来罢。”
回头对上他犀利目光,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依着元冕所指位置低头走去坐下。稳了稳神,才抬头去看在座众人。
自然那一众皇后嫔妃是必然到场,另外还有宗室亲王、王妃,朝廷诰命,以及皇兄、妤融几人陪坐。眼光一一扫视。皇后笑靥灿烂,众妃也是一团和气。元冕面前,她们果然不敢放肆。元昂今日也在,从来都是一脸讥诮的他,今日却是面无表情,只时不时瞟我一眼。目光快要扫到皇兄就坐之处,生生停住,不敢再看。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怎敢与他两两相望。
听过元冕说的场面堂皇的祝语,便是琴瑟清逸响起,乐姬翩然起舞,众人饮酒吃菜。如此盛宴,又有何意,我与皇兄,咫尺天涯,形同陌路。
数列舞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白臂妖娆,身段婀娜。七彩绢衣在我眼前飘动,一片缤纷缭乱。
我却毫不心动,只是枯坐,心思缥缈。
“今日无双公主诞辰,本宫便敬寿星一杯。”皇后站起,端起金樽。
回神。
“锦绣谢过皇后美意。”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清冽,入口甘醇,倒是正宗御制陈年佳酿。从来不好酒酿,可是今日,心中惆怅,竟是贪杯起来。接连再有数人跟风敬酒,我来者不拒,一一饮下。
“锦绣,此酒后韵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