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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刚走,许明媚就接到了于索然的一个电话。
她说,许明媚,麻烦你转告一下江北川,我中午不能过去找他了,我定了中午的飞机票。本来说好中午去给他送过去,我食言。手机我会托人还给他的。
许明媚说,中午的飞机票?你要去哪里?
于索然说,离开。我要离开它。
许明媚说,是离开一段时间还是永远离开?
于索然说,都有可能。该怎样怎样,谁知道将来怎样。你问谁谁也说不上,将来会怎样。
许明媚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索然说,跟我说再见吧,你是我这一生里唯一的一个朋友,当然,你也许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那没有关系。
许明媚说,我去送你。
于索然说,好。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机场人群穿梭,许明媚还是一眼认出了于索然。
那样熟悉的面孔,那样陌生的表情。于索然,于索然,这个奇怪的女子,她站在人群中永远都是闪闪发光。当然,所谓华丽,非是容颜上的夺目,实在是一些不可解说的潜质透过平常的肌肤所散发出来的奇异光芒,她如此华丽,她如此不堪,她如此年轻。
许明媚表情复杂地走向她,于索然伸出手,把江北川的手机给了许明媚说,物归原主。
许明媚看着这熟悉的手机, 一时间心里涌起千层滋味, 她抬头看了看于索然,她没有怎么变,一如她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于索然说,你最近在看爱情大片吗?眼睛肿得那样厉害。
许明媚没有丝毫的心情接这句善意的玩笑,她的心情复杂至极。她其实是恨着于索然的,但又是在恨中还有一丝牵挂她的,她总是做不到全然的绝情,她还记得她们认识时候的点滴,她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她在邀请函里随意画的猫。她想着,一时间眼泪就悄悄地堆积到了眼角。此去经年,也许她们真的永不会再见,在这样庞大的前提下,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也就变得微不足道。她又似乎能够理解她了,只是方式不同,爱无过错,是她自己,太要求完美,她要人与人之间有高纯度的信赖和真诚,这是多么的难。朋友,能够在寒冷里送来一点温暖的问候,能够在寂寞无助的时候一起说说知心的话,能够在年轻的某段岁月里,陪着走完一段路程,也就心存感激了。许明媚很想大哭一场,她突然感觉到无限的空荡感,可是她没有哭,她就是那样平静地、心如止水般的和她对面而站,身边是人来人往。这些人来来去去,和她都没有关系,而和她有关系的男男女女,每天都在来来去去。
于索然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换登机牌了。到此为止。明媚,我会记得你的。还有,江北川是绝顶好男人。无论我怎样求他带我走,他始终没有动心,我本来想抢了他的手机,他总会联系我,会找我的,可是,我等了他三个月。三个月。一百天。他都没有找过我。我不再对他怀有幻想,这并非是我认输,只是我放弃了而已,没有什么样的男人魅力大到可以让我等他三个月。我放弃了。明媚,我把手机和他都归还给你。他是你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许明媚喊了她一声,索然。
于索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歪了一下头,怎么?
许明媚犹豫了半天,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于索然说,说。
许明媚说,为什么你总是在搞暴力事件?我一直很想问你的,但是又觉得涉及你的隐私。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你在掴男人耳光。
于索然毫不掩饰又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说, 你绝对想不到, 其实我是一个可怜的饱受性侵犯的被骚扰者。小时候我有巨大的阴影,所以对于男人,从身体上来说,是很抗拒的,但是,我总能遇到变态狂,公车上,聚会上,甚至在电梯里。我在保护着我的身体,也许这是一种病态的保护。就这样简单。
许明媚惊诧得无话可说,于索然笑笑洒脱地走了。
她就是这样地,辛苦地保护着自己,又辛苦地盘算着别人。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 许明媚终于忍不住大哭, 她坐在计程车的后座, 有一缕阳光投射到她的脸上,她失声地哭,哭到自己可以听到声音。已经是春天了,满世界都在变绿,大家脱下了厚厚的棉装,开始换上一些新鲜的颜色。她想到了周木,想到了庄城,想到了唐东扬,她甚至想到了她少年时代暗恋的那个男生。这些穿梭在她生命里,与她的情感密切相关的人,岁月过后,已经变成了某种暧昧又疏远的符号, 类似于她生命中的图腾, 每个图腾都代表着她一段特殊的岁月。她也许不再对他们有任何鲜活的情感, 但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 他们是那样地重要, 对她而言。后来她想到了荀小美, 想到了何威利, 想到曾经走进过她生命的那些熟悉的名字, 来来往往, 前前后后, 有的已经失去联络, 有的还有一些零星的联络, 有的甚至已经忘记了姓名, 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影响过她的人生, 然后又谢幕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些年她一直在飘零, 亲情在她看来显得那么的珍贵, 她无法停留在他们的身边, 去陪他们度过逐渐年迈的岁月, 她无限地愧疚, 除了零星将自己写作得来的一些钱寄给他们之外, 她什么都无法给予他们, 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难过得无法呼吸。
最后她想到了江北川, 这个她27 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他带给她的, 绝非只是爱那么简单,她现在变得这样不堪、这样尖酸,她是在怎样地伤害着那个一如既往爱她的男人!整个冬天他们一直是在争吵和冷战中度过,莫名其妙地吵,琐碎不堪地吵,她变得狭窄到能够震撼自己,她甚至最近的时间一直在盘算着离开。那么,离开了应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她心平气和的容身之处,她真的可以离开江北川吗?她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独立吗?
她还是在哭,似乎她的生活真的是这样令她伤心,她哭到自己开始抽咽。她没有把握,他是不是还对她抱有信心,他们的关系已经残缺不全,全部是由她造成的。
她要给他打电话,向他忏悔她的不对,她要告诉他她的一切悔恨和牵挂;她要告诉他她已经无法离开他而独自生活,他们一见面就注定要息息相关;她要告诉他,她其实只不过是嫉妒,她其实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过去、以及他的偶然因为工作忙碌而对她所有的怠慢;她还想告诉他,她希望他能买回一大束百合花,向她郑重地求婚,她想身披洁白的婚纱愉快地嫁给他,从此烟火人家。她再不希求做什么小说里的天使, 她要还原为最最简单的女人, 和爱着她的男人携手白头。她被自己的想法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甚至想好了她要退掉房子,她甚至可以和他的父母一起同住,她会找一份简单的工作,然后停止写作,业余时间报一些零星的科目,比如说烹饪或者国标。不管怎么样,她要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许明媚从来没有想到,在她有了这样坚定而美好的念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江北川。
2006年4月5日,江北川在接到许明媚的电话之后迅速往回赶,彼时他正在天津会见一个客户。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他连客户都不管了,马上往回赶。许明媚说,她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他的心慌乱到了极点。他们的关系,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扭曲到无法扭转的程度,他似乎早有准备,她会随时离开。他是那样地慌乱而紧张,他不骗自己,他是真的爱着她、在乎着她的,他甚至想到他们可能会离别的场面,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说服她的,她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她所有的坏情绪都应该怪自己,总是因为他自己做得不好,她才会难过的。他怎么可以怀疑她的真诚和善良呢,她真的是一个太单纯的孩子,他无法不心疼她。
他急着赶回去。他想,在她所有的不满发泄完毕之后,他要告诉她,他想娶她,马上和她结婚,他们不应该再这样漫无边际地延伸下去了。结婚,对,这是多么美满的一个词语!他要结婚,和她,这个孤独的、容易受伤又实在令他深爱的女人结婚。
他们的争执丝毫不影响他这个从一开始就有到现在最为坚定的决定。
然而,在他转弯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抽筋,方向盘似乎也失灵了一样无法控制,他慌忙刹车,转动方向盘……他眼前一黑,突然想起来于索然临走给他打电话说的那些话,她说:江北川,你真绝情,这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