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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单位,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蒋立言带着张冰向火车站方向骑去。火车站形同白昼,盏盏明灯映得人们的脸失血似的苍白。等车的、接人的、拉客的、叫卖的……人们的嘈杂又常被突然拉响的汽笛声截断。火车站前面的一条东西街更热闹,满是地摊、小吃;还有七八家录像厅,每家录像厅的门前都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尽是“风流女子、疯狂之夜”一类的字眼儿,墙上挂的音箱里传出枪声和打斗声。张冰指着牌子吃惊地问:
“这就是城市的夜生活,没有人管吗?”
“这只能算夜生活的一部分,不太正常却又蓬勃发展的一部分,上面的介绍多是招揽顾客的,一晚只放一个‘毛片儿’,而且多在夜深的时候放,那时候查得松。”
“你经常来这里看?”
“有时就看一次,学习学习呗,走,咱进去。”
两个人走了进去,蒋立言掏钱买票,张冰站在原处,一时不能适应黑暗;蒋立言轻车熟路,拉着张冰在前几排找了俩座儿坐下。正如蒋立言所说,十一点一到,摊主就把外面的音箱关了,屏幕上出现了洗浴的镜头:一个女人慢慢地搓洗着腿部、胸部,镜头拉近,女性的部位充斥了整个画面……
1、
大概在蒋立言与张冰大谈性启蒙的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宋春丽也被同样的询问。宋春丽是在家里“接待”梁曼丽的。之所以用接待这个词儿,是因为来访的人不太寻常。宋春丽正在屋里看电视,妈走了进来,说:“春丽,有人来找你。”同时还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宋春丽不明白妈为什么这样,忙站起身来,一扭头,见一个人已经进了屋。进屋的人使宋春丽一愣:她的黑发盘了起来,从而突出了白皙的脖颈、俊俏的脸庞,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小马甲,马甲上有亮晶晶的饰物,胸部隆起优美的曲线,引导着人的视线下滑,滑过了下身白色的修长的喇叭裤;上黑下白,美得令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宋春丽还在愣怔,那女孩笑了:“春丽,看什么片儿呢,这么入神,连我在院子里喊你都没听见。”她一开口宋春丽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说:“曼丽,是你呀,打扮得这么俏,我都不敢认了。快坐,快坐!”说着她又向外屋喊,“妈,拿茶壶来!”
“水正烧着呢,等一会儿沏上我再拿进去。”妈在外屋说。
“大姨,你甭沏了,我刚喝过了,”女孩冲外面说了一句。她叫梁曼丽,就住宋春丽家
所在的这条街,她俩是多年的密友,先是一块儿背着书包去村里的小学,后来又骑着自行车相伴上乡里的中学,可谓从小到大形影不离。初中毕业后,宋春丽到本乡的企业上了班,而梁曼丽通过亲戚介绍,到了另一个乡──肖家集上班。肖家集密布着二三百家服装厂,是全国有名的制衣之乡,也是全国最大的服装集散地,这里大厂众多、富翁众多,支撑着全县的财政。梁曼丽托关系去了一家大型服装厂,厂里待遇丰厚,当时令村里人着实羡慕了一阵儿;这之后她就忙着上班,一个月回来不了一两次,所以与宋春丽有一阵子不见了。
“曼丽,你多咋回来的,这回多呆几天吧?”春丽问道,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一袋自己刚买回来的奶油瓜籽扔在床上。
梁曼丽抓了一把瓜籽,说:“我傍晚到的家,厂里歇几天班儿,我正好回家看看,这不,一放下饭碗就来找你了,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喜欢吃瓜籽──奶油的!”
两个人为以前共同的嗜好笑了起来。
“曼丽,你可是变了许多,我不行。每天上班,早上去,中午在厂里吃饭,晚上再回来,天天来回跑,单调得要命,你们厂怎么样,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说到最后宋春丽迟疑了一下。
梁曼丽没有觉察到,她说:“谁都这样,瞎混呗,卖力气就多挣,偷懒就少挣,现在城市里的工人都在下岗,咱们这临时打杂的又能怎着?”
“就是,现在城里乡下一个样,我们厂也是来一批活儿就忙活一阵儿,没活儿就放假。”宋春丽说。“对了,听说你有对象了,是张冰吧。上学时他比咱们高一班,那时候在人群里就挺扎眼的,你的运气不错啊!”
“什么呀,我们俩以前没什么来往,甭看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放学,我们没说过几句话,现在谈也是人家介绍的。我想,自己也不小了,也该对付一个了,就这么跟他谈上了。”
“这么简单啊,张冰真的很不错,你们俩在一起一定很’蜜’,是不是早’蜜’上了?”
两个人在屋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又象以前那样了。春丽的妈在外面忙着什么,起先没有什么响动,到后来不知撞着了什么,“咣荡咣荡”的,在屋里就听见她大声大气地跟春丽爸说:“这死猪不知怎么了,就是不肯吃食儿,是不是病了?真烦人!”
梁曼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出来时没跟家里说到这儿来。”“这有什么,这么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坐会儿吧!”宋春丽对站起身来要走的梁曼丽说。
“回去吧,明天你到我家去,我在家里呆着也没事儿。我走了啊。”宋春丽只得站起来送她。走到外面,她对春丽的父母说:“姨、姨父,我走了,你们有空儿过去串门吧。”
“哦……”春丽的爸应了一声,春丽妈没言语。
目送着那美丽的背影走远了,宋春丽才扭身进院,见爸妈神情怪怪的,就问:“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什么事,你怎么招了她来?你不知道她不正道啊?”春丽妈气呼呼地说。
“谁招了?她自己来的,再说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坐一会儿又怎么啦?”宋春丽很不高兴,如果梁曼丽意识到自己的爸妈在摔打她,那俩人以后还怎么见面啊。她走进屋里,“啪”地把电视关了,拿起柜橱上的一本杂志,准备回自己屋睡觉。
“春丽,以后甭……”
“我知道──”她打断了妈妈的话,走进屋,很响亮地把门关上了。她把电灯拉灭,扭亮了床头上的小台灯,铺开被褥,衣服也没脱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爸妈在外面说着什么,声音很低,她不想去辨听,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关于梁曼丽的传闻她听得太多了,什么不正经啊,不知被多少人搞过了呀,这些已被村里人传说了许久,编造了很多。听说曼丽的爸爸去厂里找到曼丽,说着说着扬手就打了女儿一记耳光,然后自己哭着回来了;曼丽妈气得晕死过去好几次,现在不断地熬中药汤喝。有时人们议论曼丽时,曼丽妈拖着浮软的腿走过来,人们就一半看新鲜一半怜悯地看着她那焦黄的脸……
台灯闪着幽幽的光,映着宋春丽的脸庞,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曼丽,你擦得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呀,好香啊……你甭这样,把水都洒了……你坏死了!甭,甭,人家好痒啊……
2、
村里不比镇上,村里原来是没有路灯的,已习惯城镇生活的梁曼丽没有了带手电筒的习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里的街上。现在是十来点的光景,街两旁的房里很少有灯亮着,只有几个窗口闪着电视机绿幽幽的荧光,梁曼丽心里也是昏黑的,没有好心情。刚才与童年好友宋春丽闲聊时,也没能把灰死的心境暂时转好,不过她掩饰得很好。走到自家院门口时,不小心一脚踩进一个水洼里,前两天刚下过雨,而这些是自己所不熟悉的。从门外看自己的家都是黑着的,没有任何声息;一推,虚掩着的院门“吱呀”一声叫得发涩,她回身将院门插好;走进院里,才看见爸妈屋的窗子上也闪着荧光,又一推,屋门无声地开了。摸着黑穿过外间屋,兼做厨房的外间屋弥漫着油烟味,挑起门帘,爸妈都趴在被窝里看电视,好象没有人进来一样,他们盯着荧屏的眼连眨都不眨。妹妹缩在炕的一头已经睡着了。她也好象穿过没人的外间屋一样走进自己的屋,伸手拽了一下墙上的灯绳,灯亮了,这时电压高,灯亮得刺人的眼,她站在原处怔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原是她与妹妹的房间,她去上班后妹妹自己住,现在妹妹搬过去了,床上只有一个毯子和妹妹的一摞课本。双人床显得大了起来。她没有过去拿被子和枕头,把妹妹的课本放在床单下就可以当枕头了;已是五月,盖一个毯子也不冷。爸妈不让妹妹同自己睡,这样也好,自己的下体还在痒,涂抹的药水有股难闻的味道。她走向脸盆,想了想又踅了回来,除去衣服,躺在了床上。
把灯熄了,她让头适应着硬硬的有棱有角的课本。这时,隔壁的电视传过声音来:
“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