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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晋叹了一口气,语气甚是凄凉。“自从你阿玛过世后,整个豫亲王府孤孤单单的,额娘常想,如果真多个媳妇、孙子,应该会热闹许多?”
“这事急不来,平时有玥儿伴在你身边,若真闷得荒,就到恭亲王府走动、走动,不也挺好。”腾铎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却透彻明白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恭亲王府与豫亲王府的关系一直很好,两家长辈交情好,他与翔韫的情感也似兄弟。
他相信,额娘的寂寞只是逼他心软,应允娶妻的伎俩。
“再怎么亲毕竟不是自家人呐!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又得出远门,倒不如趁这短假,选个好姑娘,立个侧室也好……”
微绷的脸部线条让他俐落的下颚更显刚峻。“额娘,这事孩儿自会酌量,您别操心。”
“唉!”老福晋毫不掩饰地叹了口长气,撇开布穆绮的身份不说,虽然她娇生惯养了些,但亲事若能成,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可惜儿子刚毅、执拗,一但决定的事向来便无人能动摇,更别说硬逼着他做什么决定。
顿时,八角凉亭陷入静寂当中。
倦鸟归巢,被夕照映满金灿的天光渐渐被夜色所取代。
“也罢!这事再议,你回房梳洗一番,再出来用晚膳。”抬头探了探天色,老福晋温和的笑脸有着萦回不去的思量。
腾铎暗松了口气,恭谨地离开。
离开前腾铎的眸光悄悄落在小妹挂着浅笑的柔美脸庞,心里的怪异的思绪依究挥之不去。
“娘,我决定了!”
善若水默然不语地尾随在四季夫人身后,由习艺苑回墨秋阁这一段路,因大师傅挑起的思绪,让她做了极为冒险的打算。
她要主动发“菊香柬”给腾铎,让他在“撷菊日”到四季楼撷菊。
虽然他们的身份、地位有着犹如云泥般的距离,她也不知道腾铎是否有心撷菊,但为了她的未来,她甘心放手一搏,赌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四季夫人的脚步滞在墨秋阁前,静凝了她片刻才道:“进屋里再说。”
一进屋,四季夫人见善若水斟水的动作,连忙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别给我倒菊水了,我喝不惯。”
“那若水帮你冲杯香片?”
“成了,这粗活留给下人去做,你只要好生给我保养好这双白嫩的小手,就够了。”
雪白皓腕滞下动作,善若水顺从地在四季夫人对面坐下。
“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今天娘要同你说什么。”
她微颔首,也不迂回地开口。“在这之前,若水想请娘代我送‘菊香柬’。”
似乎没料到善若水会这么直接了当,四季夫人猩红的薄唇张得好大。“你看上哪家公子了?”
许是对秋美人期望颇高,在四季楼里秋美人同四季夫人有个不成文的协议——善若水有权发柬帖给心仪的男子,目的是通知对方勿错过秋美人“撷菊日”。
价高者可与秋美人共渡良宵。
若双方情投意合,有意为秋美人赎身者,也可在同一日与四季夫人商议聘金。
“豫亲王府腾铎贝勒。”瑕白的脸庞沁着晕红,善若水说得笃定。
“腾铎贝勒?”四季夫人猛挥着手中的帕子,好半晌她才压下心中的诧异问。“是被封为镇国将军,官拜一品,被皇帝极为看重的腾铎贝勒?”
四季夫人吃惊的表情真叫她玩味不已。“自开朝以来,并没规定青楼女子不能嫁达官贵人的任何条例,不是吗?”
“不是娘泼你冷水,这镇国将军来头不小呐!”
“若水知道。”藏在袖下的小手轻握成拳,她的语气有说不出的坚定。
四季夫人见她坚定的模样,诧异地频拍胸脯顺气外,还迳自倒了杯味道极怪的菊水,为自己压压惊。
打从她认识善若水这娃儿以来,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柔弱模样,只要给她书,她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而现下,善若水竟同她说,她想嫁全京城最优秀的男子?
这……让她怎能不头痛呐!
震惊过后,四季夫人深吸了口气,话如连炮地一个迳地朝善若水猛发。“你们见过?几时?将军喜欢你?”
“娘,您就给我这一次机会。”凝着四季夫人已有年岁的脸庞,她温软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四季夫人见她心意已定,只得道:“好!娘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倘若腾铎不愿撷菊,那你得同其他姑娘一样,照着四季楼的规矩来走,知道吗?”
正所谓姑娘爱俏,鸨娘爱钞,只要她的秋美人可以让她赚进大把银票,她倒也不干涉她看上什么样的人。
若善若水真能攀上这一门亲事,四季楼的名声必会水涨船高,日后想赚进大把银两应该也非难事。
若不成功,依善若水的才学与容貌,也不怕无人撷菊。
捏来算去都是赚钱的生意,她也没理由拒绝善若水的请求。
善若水细细将四季夫人算计打量的神色纳入眼底,幽黑眸中的坚决更炽。
她与腾铎是云泥之配也好,是门不当户不对也罢,这些年来她洁身自爱,自然有追求真爱的权利。
她要自己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里!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春日的清晨雾气寒凉,即便鸡鸣已宣告时辰,但东方绛紫色的霭霭天幕依旧透着股沁冷的气息。
在迷蒙的雾色当中,一抹矫健的身影手持银枪,动作疾如电驰。
招连招、式连式,在男子灵巧的手腕翻动之下,极具弹性的长枪神速地甩动犹如窜天云龙,在仍昏暗的天光中,闪出一道炽人的迅光。
片刻后腾铎定身,弹至腾空的银枪落于足背,他往后仰腰、气落足尖,长腿一抬,被踢动枪尾的银枪迅即地往身后的标靶直窜而去。
当耳畔落入银枪中靶及余劲促使枪身悬空晃弹的声响,他轻勾唇,收回沉稳刚猛的气势,紧接着取起架上长剑,准备再舞。
“大将军,您是准备将我钉在靶上吗?”翔韫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口水,调侃的声音里有着幽幽怨气。
翔韫的脚步初定,方才那正中靶心的银枪,仅咫尺之距由他俊俏的斯文脸庞迅速掠过。
“可惜,失了准头,没能如你愿。”腾铎旋身甩开圈于颈上的长辫,布满汗水的刚毅脸庞在稍显凌乱的发丝下,加深了几分不羁与狂傲。
“呸、呸……我怎么会同你这没良心的当拜把兄弟。”看着腾铎裸着精壮的上半身,身下仅着黑裤、套着功夫马靴,他忍不住问。“脱个精光,不冷吗?”
为了邀好友到龙升楼吃早茶,翔韫特地起了个大早,谁知这三月清晨雾气带着些许凉意。他还打算辄回套件夹袍,却怕被好友取笑到颜面无光,只得咬着牙迎着沁凉的风,走这一段路。
“我现在热得很。”耍了近一个时辰的枪,腾铎显得精神抖擞。
自讨没趣地摸了摸俊挺的鼻,他没本事同腾铎计较,只得赶紧转移了话题。“梳洗一下,咱们上龙升楼吃早茶。”
“一大早,贝勒爷雅兴不减。”
翔韫耸了耸宽肩说得陶醉。“享用美食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不去了,晚一些我还得进宫同傅恒大人商议军事。”腾铎拎起置在木架上的帕子,拭去脸上及身上的汗水。
似乎早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翔韫哀声叹道,索性耍赖道:“我要上龙升楼吃早茶!”
“你得这张刁嘴可得改改,留下来用厨子的早膳,要不走人。”腾铎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拐子,下手毫不留情。
“噢!”这一记拐子成功地让翔韫吞下哀叹,失落的玉色俊颜也在瞬间皱苦。
腾铎扬起俊眉,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后迳自往前走。
气急败坏地瞪着腾铎的背影,翔韫敏锐的眼角捕捉到一抹纤雅身影,立刻报复性地扬声道:“玥儿,韫哥哥陪你用早膳。”
“不要!”腾玥一瞧见他,很不客气的拒绝。
“什么不要,这怪丫头,病了一场就怪里怪气的,以前咱们的感情可好……唉呀!怎么我愈说你走愈快……”
虽与两人隔着些许距离,但腾铎耳底落入翔韫的话,仍是管不住地一怔。
腾玥在大病前的确很黏翔韫且个性活泼开朗,但病愈后一切都不同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的性格大变?
缓着脚步,他百思不得其解,神色因为这事沉凝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