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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想骗我!你可是一向自诩潇洒,最看不起涂脂抹粉的女人吗?怎么现在连睫毛膏这种你最看不起的东西,都用上了?”玺彤得意地把脸凑到我跟前。
她真是目光如炬,观察入微,明察秋毫,我讪讪地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整晚,玺彤都不放过我,一直缠着我问。
我始终不肯说一个字。
匆匆跑去沐浴。
玺彤的睡衣真是性感,不是透明的就是半透明的,全都是柔软的、轻飘飘的纱、绸、丝……全部黑色,性感而女人味,真不知道她一个单身女人穿给谁看。
相反,我一直穿白色的、粉色的棉质睡衣,保守得不行,只图穿在身上大方舒服。难怪志谦对我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不是没有我的责任的。
我挑了玺彤最保守的一件睡衣,可是穿在身上,我还是有衣不遮体的感觉,很不自然。
躺在玺彤的床上,我很不习惯,浑身不自在。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床,我的床单、我的枕头、我的被子,那上面有我熟悉的我和志谦的味道。离开它们,我夜不能寐,如同我习惯了志谦一样。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上瘾是很可怕的事情,他不在,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连味道和声音都让你受煎熬,坐立、寝食统统难安。
我想至少今夜,我要把志谦的影子赶走。
终于,经不住玺彤的软磨硬泡,我把和余绍明的事情透露给她。
玺彤惊得瞪圆了双眼,是的,她不相信矜持的梁锦诗今日也可以为了激情如此疯狂……
我以为她会怪我。
可是,玺彤真是我的密友,她温柔地放低声音,轻轻按住我的手:“我明白的,爱情最可怕就是它总是令人猝不及防,没有人会做好准备。更可怕的是,一切道德观念,一切自尊自傲,一切的一切,都得为它让道。任何东西和它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立刻被比了下去。它可以让你哭,可以让你笑,可以让你神情恍惚,可以让你如痴如狂,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
玺彤的眼睛像潋滟的湖水,生动、明亮、闪烁不定……
哦,原来她在说自己……
那个范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不,这魔力来自爱情……
我偷偷笑,看见玺彤的双眸梦幻般变幻……
是,我的双眸也因为余绍明,如此闪亮,一切都值得了,以后会不会后悔?那是以后的事情……谁管得了那么远呢?
哦,余绍明,你知道,此刻,你萦绕我心中吗?
哦,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翌日,下班后,犹豫再三,还是回到家了。
一开门,志谦正坐在电脑前。
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他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在他设计的东西上面。
本以为,他会迎上来向我道歉,毕竟我第一次一夜不归。
但是他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我,那样不屑,似乎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在乎。
也许,一个陌生人倒在路上,他还会伸出援手。
我和他,几乎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同一张床上,我们都沦为这房间里一件恒久不变的摆设,存在,但是与不存在等同……
我没有作声,心里隐隐作痛。
脱掉衣服,我到浴室沐浴。
我把水温调得很高,滚烫的水自莲蓬处洒出,包裹着我,眼、耳、口、鼻,每一寸肌肤都沉浸在顺滑的流水中。我微微闭上眼,让皮肤烫染成蔷薇色……
为什么如此纯净的流水,也带不走我的烦恼?
难道余生我都要这样和这个心里已经没有我的男人过吗?
忍不住,眼泪滑了下来,我觉得我的前途已经一片黑暗,与窗外的夜色已经融为一体,漫长冰冷而没有边际……
关上水,我仔细用力擦干身上的水,强忍住眼泪,把这些不争气的液体统统吞回肚子里。
浴室门一下被拉开,志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最厚的一件睡衣,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没说话,也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睡衣,只不停擦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其实早就把水擦干了,摩擦起来,皮肤有些疼,但是很解恨。
志谦看了我片刻,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毛巾,把睡衣披在我肩膀上,然后细心擦我腿上残留的水渍。
他突然这么温柔,连日来,所受的委屈突然堆积在一气,我鼻子一酸,眼泪潸然而下。
志谦见我哭了,一把将我搂住,揽进怀里,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他脖子上熟悉的味道,哭得更加厉害,甚至抽泣起来……
志谦轻轻拍我的背,小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熟悉我自己(5)
我突然释然,我想我又一次原谅了他,面对他,我永远无法责怪他……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拼命外涌,志谦抱起我,把我放在床上,用被子把我裹起来。
我躲在被子里流泪,但是已经不再伤心,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哭泣是一种极佳的发泄方式……
整个晚上,志谦都陪着我,耐心听我说话,甚至和我一起看电视,非常温柔,我想我没有不开心的理由了,反而愧疚感更强烈。
我突然觉得,他对我糟糕一点,我反而心安理得一些。
是不是很贱?
一连几天,因着对志谦的愧疚,我都没答应余绍明的约会。
虽然,我的理智选择不见他,但是我的情感却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他。
很多时候对着办公室的空白墙壁,如果没有人打扰,我会发一整日呆,看似若有所思,其实思来想去也不过是余绍明而已。
这两天气温有点回升,有种恍惚春天的感觉,似乎阳春三月错踏时空,误撞入这个寒冷的冬天。
黄昏时分,忻怡打来电话,她约我和玺彤见面。
我回家陪志谦吃过晚饭,便赴约。
出门的时候,志谦如往常一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但我已经习惯。
我们在常见面的小酒吧坐下。
还没坐稳,忻怡便急急将这两天的情况一一向我们汇报。
每一天,忻怡都会定时到柯忺宇的诊室看病,固执地让柯忺宇听她的心跳。
“他似乎已经习惯每日下午见到我,会不会有一天我不去,他也会觉得怅然若失?”忻怡抿着嘴笑。
“他不觉得奇怪吗?”玺彤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说:“一个没有心脏病的女人,天天去找他看病、问诊、听心跳?”
我忍不住笑:“相思成疾,的确属于心病,她一见到柯医生,立即心跳加快,血气上涌,面红耳赤,怎么看都像有心病的样子。”
听见我取笑她,忻怡也不懊恼,只执著地说:“每次他听我心跳,我都会拼命在心里祈祷,我迫切希望他能听见我的心声。”
“自从发现他原来就在我身边,就在我最好朋友的医院里,这么多年,我们平白错过了这么多年,耽误了如此多时光,我就后悔不已。我每晚做梦梦见他,睁开眼恢复的第一缕神智也是他,上课、下课、走路、吃饭……他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占据我心神。就连弹琴的时候,我的心也平静不下来,曲曲不成,每一日都魂不守舍……”忻怡娓娓诉说,依稀坐在我面前的,又是少年时代,那个多愁善感的少女。
三个女人一台戏。
换了平日,我和玺彤一定为忻怡出谋划策、绞尽脑汁,翻肠倒肚搜刮各种奇招异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今日,我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致。
余君身影时时萦绕我心间,志谦给我太多忽略与不耐烦,我是那么迫切想从余君处获得良多呵护、重视,我想念那些荡气回肠的缠绵时刻。
与志谦在一起,我像透了生锈老旧的黄脸妇人,不,连妇人都不如,完全中性或者透明,黄脸婆至少还有几分颜色。
只有与余绍明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一个纯粹的,27岁,有血肉,丰满感性的女人。
我半发呆,半心不在焉地回应忻怡的话。
偏偏余绍明还不放过我,他频频发来短信:“锦诗,真不想见我?你要折磨我、折磨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锦诗,你到底怎么了?几日不见,心中甚为牵挂,可是家中发生事情?”
“锦诗,我想见你……”
他是这样迫切地想念着我,如同我想念着他。
我满足地叹着气,长一口,短一口……
女人统统都有点虐待倾向,不是虐人,就是虐己,通常是两者都有一点。
此刻我便享受着这种煎熬。
其实,对志谦的愧疚,并不能阻挡我见余绍明的冲动,私心里,我克制自己,是想知道在他心里,我到底有多重要,会否,他也为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也为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而且,我也愿意偷偷地享受对他的思念,有一种想见不能见的矛盾。
我不知道对他这是不是折磨,至少对我是一种折磨,只是这折磨也成为享受,心间时刻存放着一个人,反复把他捧在心口想念,是多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