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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憧憬,满是期待。她怔怔地倚在窗前眺望,川流不息的长街是涌动的河道,河对岸远远的那处山丘就是富丽宾馆了,纷飞的小雪犹如薄纱一般笼着它,使它望上去又朦胧又温柔。
钟文欣就在那片朦胧里看到西餐厅的烛光亮着,对面男人的那张脸晃来晃去的,像潭中的圆石一样幽深。
钟文欣已经习惯了程世杰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生着牛一样的大眼,还有两个牛一样的大鼻孔。程世杰不仅面相如牛,身板也像牛一样滚圆壮实。这样的男人,看上去虽然不够潇洒,不够倜傥,但却让人觉得温顺,觉得憨厚。
就是在床上犁地耙地,这男人也像牛一样的出力,像牛一样的耐久。
想到这儿,钟文欣就浑身疏松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犁着耙着的样子。
……
第一部分 小雪的情调第2节 小雪的情调(2)
终于挨到了黄昏。
钟文欣匆匆开车赶到富丽宾馆的西餐厅,甫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向厅堂里张望,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真好,靠近街窗的第五个餐桌还空着,钟文欣即刻走过去,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要了一杯现榨的鲜橙汁,独自慢慢地啜,往事也慢慢地啜进了心里。那次钟文欣坐的就是这个位置,临窗的第五张餐桌,烛光也是这么悠悠地晃。就在那变幻不定的光影里,钟文欣看到程世杰像筏子一样漂漂摇摇地浮了过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我也是刚刚才坐下。”
“其实呢,用不着吃饭,用不着破费,那是我该做的事。”
“我就是想请你坐坐,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你帮了我的大忙……”钟文欣说着,嗓子有些哽,眼圈也红了。
大概是要安慰她,程世杰叹了口气,似乎不经意地伸出手来,在钟文欣的手背上拍了拍。那是一种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接触,钟文欣本能地将手缩了回去。
对钟文欣的反应,程世杰好像并不在意。他把落在桌上的手拿起来,搔了搔下巴说,“我知道,你不容易。”
钟文欣苦笑着望了望对方。对方那双牛眼睛明亮地闪着,略呈方形的厚嘴在慢慢地嚅动,像牛在津津有味地反刍。
唔,天呐,他知道──,他都知道些什么?
钟文欣那时刚刚从事电脑生意,来往的朋友不多。台商洪开源像扔掉一个无用的内存条一样抛下她走了,她不得不打点起精神,在科技园市场开了一家自己的电脑店,卖些硬盘、光驱和其他散件。程世杰是做局域网的,他曾经带过几个客户来,买过一点儿她的东西。从那以后,程世杰就时不时地会来店里坐坐,和她闲聊。程世杰那善良的牛眼睛和憨厚的面相让钟文欣感到安稳感到舒适,不知不觉地两人就似乎成了朋友。
当程世杰把那单七十多万元的生意拿给钟文欣的时候,钟文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家大客户的局域网,近百台电脑,程世杰完全没有必要交给她做,她明白这是程世杰在给她送钱。
也许吧,也许这是个饵。可是,钟文欣愿意吞下去。
在艰难时刻程世杰如此扶助了她,使钟文欣对这个男人已经不只是感激了。
……
“请问,太太你想要点儿什么?”
侍应生的问话将钟文欣从往事中拉了回来,她怔怔地望着侍应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唔,我在等──,这样吧,先来一杯咖啡。”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程世杰打来的。
“喂,欣,你在哪儿?”
“我已经到了,在富丽宾馆呢。”
“哦,好。我等一会儿就去啊,你先吃着,我就去。”
接了电话,钟文欣笑了。虽然程世杰人还没有来,但是有这份周到和体贴,已经让她满意了。
啜完那杯咖啡,钟文欣就点菜。眼睛凝在菜单上,心在吃力地打捞着当年的回忆。那次点的是些什么菜呢?什么菜──
钟文欣想原原本本地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克隆一份:克隆菜式,克隆场景,克隆感觉,克隆他们俩曾经做过的一切。她想用这完整的克隆,做成一份珍贵的纪念。
可惜,可惜,钟文欣能够想起来的菜只有一种:鲜橙焖鸭块。那是用奶油煎黄了的嫩鸭,炖在一起的还有亮黄色的鲜橙瓣。之所以对这道菜印象深刻,大约是因为那观感的怪异吧。钟文欣吃过的鸭子多了,南京的“盐水鸭”,成都的“樟茶鸭”,扬州的“三套鸭”,贵阳的“八宝酿鸭”……可是鲜橙与鸭配在一起,总觉得有点儿不搭界。用不锈钢餐叉叉起来细细地品,味道也怪怪的。能辨出来,那辣味儿是西菜里常有的洋葱和黑胡椒,可是那股香味儿呢?叫来侍应生问了,才知道那是干红葡萄酒和一种叫做“他力根”的香草。
那天钟文欣穿着大衣,去掉大衣之后,里面是橙色的羊绒衫,颜色像是盘中的橙子瓣。程世杰的牦牛绒衫是褐色的,与盘中的鸭块也有些相近。钟文欣一边吃,一边禁不住笑。程世杰诧异地问:“怎么了?”钟文欣笑而不答。是因为女人笑得太可爱吧,程世杰禁不住伸手一揽,将钟文欣揽到了怀里。钟文欣没有挣扎,她在男人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觉得满鼻子都是那种怪怪的“他力根”香草味儿。
今夜,钟文欣特意换上了那件橙色羊绒衫。这件羊绒衫是宽松型的,可是此时穿在钟文欣身上却像一张绷紧了的鼓皮。侍应生把菜送上来,钟文欣也就觉得饿了。
程世杰刚才打过电话,让她先慢慢吃着,说是一会儿就来呢。钟文欣一边想着,一边将法国干红斟在自己的杯子里,对着摇曳的烛光慢慢地独酌。从那些菜里她没能品出当年的回忆,每一道菜似乎都是同一个味道:寂寞。
不知不觉,盘中的菜残了,瓶中的葡萄酒也几乎见了底。
快九点钟了,程世杰怎么还不来?男人真是的,生意最挂心,事业最挂心,别的倒是可有可无了──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借口呢?
这念头忽地一闪,钟文欣犹如着了凉风似的打了个噤。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餐厅的入口。
哦,那不是他嘛,他来了!
程世杰笑吟吟地抱着一捧鲜花,正从入口处向这边走来。那是色彩夺目的玫瑰,丰腴的花瓣望上去宛若厚软华美的天鹅绒,钟文欣把脸埋在那些花瓣里,心中顿时溢满了柔情蜜意。
“谢谢。”她喃喃地说。
“对不起,来晚了。”程世杰解释着,“你知道那种场合,脱不开身。”
钟文欣不说什么,她只是伸手拿过酒瓶,把剩下的那些酒都倒进了程世杰的杯子里。
程世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厚厚的嘴唇不停地啧着,像是贪婪的情郎在回味一个得手的偷吻。
钟文欣“吃吃”地笑,干红葡萄酒在她的血管里涌流,她身上暖洋洋、懒洋洋的,只想攀着程世杰的脖子,让男人抱她上床。
五年前就是这样,五年前的感觉找到了。
恍然间,钟文欣仿佛又看到了宾馆房间深掩的窗帏。窗帏是双面双色的,其中一面的颜色是太空银。那银色望上去有一种宇航的气氛,仿佛这房间就是密闭的太空舱,舱里的一男一女已经离开落脚的地球,宛若羽毛一般在星际漫游。
是的,在那太空舱里她失重了。男人那样地抱着她,男人那样地撞着她,撞在卫生间的洗脸池上,撞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撞在床头柜上……那是身不由己的飘浮,那是无法控制的颠荡。
程世杰就那样不知床上床下地和她做爱,让她神颠魂倒。
此时,钟文欣一边回味着当年的情形,一边关切地问,“世杰,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给你来点儿什么。”
“不不不,我陪着那些朋友们吃,吃,”程世杰拍拍肚子,“这儿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
钟文欣把手伸了过去,软软地抚在对方的手背上。“世杰,这儿的房间很安静,暖气也很好。我想今天晚上,和你在一起。”
第一部分 小雪的情调第3节 小雪的情调(3)
钟文欣的声音有些飘忽,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哎哟,真不巧,”程世杰用惋惜的口吻说,“我一会儿就得走,刚才喝的是送行酒,我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