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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调了,我觉得学习学得很不开心,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你和母亲的矛盾是怎么激化的呢?”问题越来越接近事件的发生,我的提问便越来越小心。
没有差的孩子,只有差的家长没有差孩子 只有差家长(2)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我见到母亲开着电视在卧室里织毛衣,我想过去看几眼电视。
母亲像往常一样又开始说我:‘我告诉你,考不上大学,我不会给你第二次考大学的机会,期末考不到前10名,我就打断你的腿。反正你是我生的,打死了也没关系……’我心里很委屈、很愤恨,我觉得我已经很用功了,她怎么还这么说我。我一声不吭拎起书包往外走,走到门口看见鞋柜上有一把铁榔头,于是我冲进卧室,就……”
这时,徐力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有继续往下问,不忍心再让他想起那残忍的一幕。
“事情发生后,你又做了些什么呢?”我很想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死母亲以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理。
“做了那事后,我一个人在大街上跑了两个小时。我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头也很晕。跑着跑着,我忽然想起,那是我妈,我得去救她!等我跑回家,我妈已失血过多,生命不可挽回了……”屋子里一片沉寂,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看到母亲的样子,我害怕极了,”他继续说,“这时,我看到一个放衣服的箱子,就把衣服掏出来,塞到床底下,把母亲的尸体放进箱子。然后我去了录像厅,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当时我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半小时以后,我去学校呆了两个小时。那天晚上,我没敢回家,去了一家旅馆,80块钱一个晚上。”“这钱是平时妈妈给你的吗?”
“每周六,妈妈都给我两块钱,让我去买早点吃。每次我只花一块五,留下五毛钱。”
“你在旅馆里睡着了吗?”
“哪里睡得着呀!在朦胧中我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切都不是真的。当我看清这里不是家时,我才清醒,一切都晚了。”
“星期五,父亲回来了,他每周只回来两天。我没有勇气告诉父亲发生的事情。我说,妈妈出差了。我想,拖一天算一天吧。星期五、星期六我睡在家里,妈妈的尸体就在我房间的隔壁,我一直觉得心惊肉跳。爸爸一走,我锁上门也走了,住在同学家里。1月26日,爸爸又要回来了,我再也不敢回家,就去了义乌。其实,我在义乌没有任何亲人和熟人。义乌的旅馆30元一个晚上,我刚刚住下就被抓了。到现在,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你知道你是怎样长大的吗?”我问。
“在看守所里,我常常想着自己是如何长大的。”
“记得上学时一个晚上,我忽然发高烧,要马上送医院。那时,妈妈一把背起我一步一步走到医院。我小时候很胖,妈妈背我很不容易。妈妈生我的时候,本应该剖腹产,但她听人说剖腹产对胎儿不利,硬忍着巨大的疼痛把我生下来。那时,她走路都非常小心。她爱吃辣的,但当听说辣东西对胎儿不利,便再也不吃辣的。每当想到这些,我就非常感动。我觉得母亲对我花的心思比对自己的还深。”
来之前,我以为徐力不知道这些,没想到妈妈对他的爱,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我便对徐力说:“你想过没有,在这世界上,有不少孩子生活在不幸的家庭中。有的孩子的父母长期瘫痪在床上,有的则是精神病,但是这些孩子却很孝敬父母,在身边伺候他们,为爸爸妈妈洗脸、做饭,哪怕有再多的委屈。因为他们知道,父母生我养我不容易!”
听到这里,徐力哭了,哭得很伤心。他说:“我是个畜生,竟然用自己的双手把亲生母亲‘送走’了,我十分后悔……”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徐力自从进了看守所,从来没有掉过眼泪,这是他第一次掉泪。也许,是我这句话,唤醒了在他心中沉睡了许久的一个儿子对母亲的责任意识。当天下午,我登上了全国少工委和金华团市委、少工委举办的素质教育报告会的讲台,我报告的题目是《为孩子们的今天和明天》。能容纳1700人的会场坐满了人。
报告会后,一个初二的女生走上台,满脸庄重地对我说:“我看过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节目对徐力事件的报道。我当时就对我妈说:‘妈,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您像徐力他妈呀?’我妈说:‘那你也用铁榔头把我打死算了。’我对她说:‘我不会像徐力那样把您打死,可您的确很像徐力他妈!’”这个女孩儿的话,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在金华,我听到许多类似的说法。
徐力的同学说,他妈妈也像徐力的妈妈一样,整天逼他学习,他的家庭也类似徐力的家庭,没有欢笑,没有交流,没有自由的天空。许多孩子说:“我的家庭有徐母。”
有的同学甚至说:“徐力怎么不早点儿把他妈妈杀死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儿解放了!”
他们同情徐力,是因为他们同徐力一样,在家里有一种压抑甚至是窒息的感觉。的确,徐力从小是在非常压抑的环境中长大的,在家里他没有秘密、没有自由、没有应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快乐———这种环境的制造者正是徐母。强烈的占有欲和过高的期望值,使徐母对儿子的爱扭曲了。她把儿子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生下了他,就拥有了他的身体,他的一切行动都要听自己的指挥;养大了他,就应该占有他的思想,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甚至认为“反正你是我生的,打死了也没有关系”。在这种错误心理的驱使下,徐母把对儿子的关爱,扭曲成监视和压迫,使儿子在生活中失去了自由,在同学中失去了面子,人格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孩子的心灵世界是靠人格尊严支撑的,而在高压之下,孩子永远没有被尊重的感觉,他的这种被尊重的需求也就永远得不到满足。如果一个人没有被尊重的感觉,他就不会去尊重别人,不会去尊重社会的规范。从小到大,徐母对儿子的看管、监视、打骂,早已把儿子的尊严消磨得荡然无存,逼得他一天天地走向毁灭!“哀莫大于心死”,事实上,徐力的心,已经在打死母亲之前被母亲打死了。失去了尊严,正是在压抑中长大的孩子更容易发生暴力的原因,也正是这场心灵的“沙尘暴”掀起的根本原因。
“家有徐母”,成为一种发人深省的说法。原来,徐力的家庭发生的事件不是什么个案,相似的家庭蕴藏着相同的危机,许多家庭里正隐藏着悲剧的隐患!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从孩子那里听到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觉得,孩子们发出的声音对每个家庭来说,是比沙尘暴更严重的挑战。
在今天3。2亿个家庭中,有徐母这种心态的母亲不止一个,徐力这种心态的孩子也不止一个。
在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丰富的今天,孩子成长却出现了“三大三小”的现象,即:生活的空间越来越大,生长的空间越来越小;房屋的空间越来越大,心灵的空间越来越小;外界的压力越来越大,内在的动力越来越小。
遏止家庭关系的“沙尘暴”,治理孩子心灵的荒漠,要从解放孩子的空间开始。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早就呼吁过,要给予孩子健康的生活,“解放儿童的创造力,解放儿童的头脑,解放儿童的空间,解放儿童的双手,解放儿童的时间,解放儿童的嘴”。如果我们做父母的,把给予孩子自由的时间看作是对孩子的施舍,那便是对孩子心灵的摧残。因为从小在压抑和施舍中长大的孩子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而是人的尊严。
解放孩子的前提是尊重孩子。人类最不能伤害的就是自尊,在家庭中建立起亲情的乐园,创造和谐、宽松的环境,要从尊重孩子开始,要从尊重孩子的秘密开始。
没有差的孩子,只有差的家长没有差孩子 只有差家长(3)
二、成长需要理想
理想,是孩子心灵世界的阳光,失去了阳光,心灵世界就会是一片黑暗。
“活着没有意思”,是徐力从失望走向绝望的思想根源。在交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