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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与求索 作者:李乾-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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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俞国新参加枪杀孔、傅的犯罪活动,在枪杀孔威时开枪三发。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依法对被告人俞国新免予刑事处分。

被告何儒非主持召开枪杀孔、傅的策划会议,赞同被告李乾等人的犯罪活动,事后又参加纵容被告李乾逃跑的会议。破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依法对被告人何儒非免予刑事处分。

被告人柳英发参加枪杀孔、傅的策划会议,赞同被告李乾等人的犯罪活动,事后又参加纵容被告李乾逃跑的会议。破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依法对被告人柳英发免予刑事处分。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次日起,十天内向本院提出上诉理由,上诉于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

一九七六年七月三十一日


我面无任何表情地站在那里听他一字一句地把判决书念完,心里却在倒海翻江。这判决一开头就强行把我们定为派性杀人,有什么证据说明我们是派性杀人?是派性杀人我们怎么也不会杀到孔威、傅强的头上去,在实验中学比孔威、傅强有更充足的理由成为派性杀人对象的人多的是,我们怎么没对他们动一个指头?连把我们的战友打得两下病危通知书的凶手我们都能善待,有这样的派性杀人?百万雄师中的某些人才是地地道道的派性杀人。1967年6月24号仅在工造总司一处至少有28人被他们残忍地杀害,有的是被长矛捅死,有的是被铁棍砸死,血流遍地,其状惨不忍睹,还有更多的人受伤。尤其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看到当时住在附近与造反派组织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过去玩的朱庆芳小姊妹俩时,似乎残杀鲜花一样的少女更能满足他们暴虐的心理,面对这群一脸杀气的壮汉,俩姊妹吓得直哭,连忙说明自己的身份、哀求不要伤害她们,这一切努力在这伙人面前没有任何作用,他们手持长矛一拥而上,妹妹朱庆芳(八中学生)被当场杀死,姐姐当时重伤连肠子都被拉出来。第二天中午我赶过去看他们的杀人现场时,百万雄师的封锁线刚刚撤去,我看到为了洗刷掉杀人的痕迹,整栋楼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虽然经过一天精心冲洗再加上一层厚厚的石灰粉,但仍然掩盖不住浓浓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屠杀现场大面积血迹看不到了,斑斑点点的血痕仍然四处可见。听旁边人说:作孽呀,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喊他们叔叔,求他们,他们硬是杀得下手,有的家伙还专门往乳房、阴部戳。 这才是地地道道的杀人犯,他们的手段不残忍?他们的罪行不严重?怎么什么事都没有?怎么没有一个人被判刑?如果不是两天后中央给武汉军区来电,指出在武汉发生的武斗是极不正常的,要百万雄师立即停止对一些单位的围剿,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下,在他们面前社会秩序就不要维护?人民的生命安全就不要保障?法律对他们怎么就成了一纸空文?怎么独独对我们这几个一心要跟毛主席走的学生痛下狠手?我心里清楚这只有一种可能:组织指挥百万雄师围剿杀害造反派和审判我的是同一个利益集团,怎么能期待法律的一视同仁呢?对这样的判决,我有什么好说的?抱定主意不开口。

“李乾,听清没有?”这位副院长念完后,稍稍歇了一会儿就开口问我。

沉默。

“没听清楚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问。”见我不说话,他再次开口。

沉默。

“听了这判决你有什么想法?”也许他认为我是已听清了,所以才不愿意回答听没听清的问题,就接着往下问。

沉默。

“那好,你先坐下来想想再说。”大概他以为二十年的刑期把我打懵了,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我仍旧一脸的冷漠,毫无表情地坐到了板凳上。

“李乾,想好了没有?”几分钟后他又开始了问话。

沉默。

“想好了你说说对这判决有什么想法。”

我发现他头上在冒汗,但我依然是沉默。

“没意见没想法你就说没意见没想法。”他开始急于完成这件差事。

沉默,还是沉默,我静静地望着他。

“李乾,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他有点沉不住气了。

还是沉默,令他难以忍受的沉默。

“你是不是要对抗无产阶级专政?!”他开始声色俱厉。

伴随一双木然眼睛的依然是沉默。

“李乾,你跟我们玩什么花招?老实点!”他啪的一下把桌子拍得发颤,我实在有点担心他那只手。旁边的两位也开始大大咧咧地骂起来,他们已经失态了。

沉默,我脸上只有两个字:沉默。

“你不要以为你还是革命小将,造反派头头,你现在是罪犯,你想跟我们斗?太自不量力,对付你有的是办法。”这么快威胁的语言就出来了,看来他们的水平还真是不敢恭维。

他们的高声叫喊和拍桌打椅,让宣判室内热闹异常,所长和几个看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赶过来看。

“李乾,你平时表现蛮不错的,怎么一下子这样了呢?有么想法你就说沙。”所长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就劝我,他可能非常意外:平日里本本份份、从不惹事生非、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且一定会干好的人,今天怎么这样犟?

“李乾,你一直跟我们蛮配合的,今天怎么了?你这样要吃亏的。”有的看守话里有话。

我还是无动于衷。

这一刻我苦苦等了整整九年,就等来这样一个结果。这九年里我什么样的罪没受过?什么样的苦没吃过?除死无大病,讨米再不穷,你们还能把我怎能样?突然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我就是不开口,就是要看一看你们气急败坏时怎样表演。

这九年来,除了想在我身上挖一点莫须有的、能够陷人入罪的材料时才来敲打一下外,对我是不闻不问,像一个弃物被锁在这阴暗的牢房里,任凭他发霉生锈,甚至毁灭。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这是一颗渴望为人民做点有益的事的灵魂,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被搁置了九年之后,终于等到一个自被抓以来对他很不利的环境,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一纸判决下来了。

在这纸判决下来之前,理不理我由你们说了算,但是在这纸判决下来的时候理不理你们却是由我说了算。我反正豁出去了,九年的炼狱,换这一刻的快意,不过份;或者说用这一刻的快意去换后面可能的惩罚,我认。

所长和几个很熟悉的看守见劝了半天没有效果,就去忙他们自己的事去了。平日里从所长到看守对我的印象都不错,虽然他们的职业让他们变脸只是小事一桩,但我不说话并没有违犯哪一条哪一款,整我总得要有个起码的理由,在没有一个明显的理由时,他们跟我过不去的可能性很小。当然如果他们平日对我的印象很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长等人的离开,让副院长这一行人心里更不舒服,本指望看守所会配合他们来对我施加压力,谁知这几个人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就走了,这位副院长怒气冲冲地从那写字台后走到我跟前,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向我们挑衅?我告诉你,谁向我们无产阶级专政挑衅只会粉身碎骨!”

这些话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新意,等待他的还是沉默。

“你给我站起来!”他看我很悠闲很舒服地坐着,而他自己汗流浃背地站在那里,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站起来就站起来,我就是不开口,看你怎么着?我在心里说。

他旁边的俩人一个是书记员,另一个是司机兼随员。他们三个压根都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个软硬不吃、一言不发的闷砣子,除了谩骂、威胁,一时间竟无计可施。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人时而你唱红脸我唱白脸的轮番轰炸,时而凑在一起小声商量对策,时而看看戴在手腕上的表,一个个大汗淋漓,愤怒难耐,暴跳如雷的样子,想起这样一句话:热锅上的黔驴。

“×所长,你来一下。”这副院长在和他的两个随行商量之后突然高声向门外喊,这半个小时已让他忍无可忍。

有什么新招我等着。我心里一边想一边冷漠地看着他。

“×院长,有么事?”所长连忙过来问他。

“把这个家伙给我戴上脚镣手铐,看他能硬到哪一天?不信他的嘴巴比那铁家伙硬!”这位副院长又一次指着我的鼻子说。

最后的武器搬出来了,也只有这样他才下得了台,他总不能这样灰溜溜地走吧?那样也太有损院长大人的形象了。

所长一时有点犹豫,副院长的级别比他不知要高几级,他不可能不听这位副院长的指示,但为这事上刑具他好像又觉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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