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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乔治·奥威尔的著作《1984》中预言的援引都已成为老生常谈,可是奥威尔为警示大家而用笔墨描述的恐怖世界在国安局监控中得以生动再现,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两者都仰仗科技体系,有能力对所有公民的言行进行监控。国安局的拥护者对这一相似性予以反驳,他们会说,我们的监控并非时时刻刻在进行。但是这一说法仍忽视了一点:在小说《1984》中,也不必对公民进行全天候监控;其实,他们对自己曾被监控一无所知,但是政府有能力随时对他们进行监控。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和监控无处不在的可能性,让所有人都对政府言听计从:
电幕能够同时接收和放送。温斯顿(Winston)发出的任何声音,只要比极低声的细语大一点,它就可以接收到;此外,只要他留在那块金属板的视野之内,除了能听到他的声音之外,也能看到他的行动。当然,没有办法知道,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你的一言一行是否都有人在监视着。思想警察究竟多么经常,或者根据什么安排在接收某个人的线路,那你就只能猜测了。甚至可以想象,他们对每个人都是从头到尾一直在监视着的。反正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高兴,他们都可以接上你的线路。你只能在这样的假定下生活——从已经成为本能的习惯出发,你早已这样生活了:你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有人听到的,你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除非在黑暗中,都是有人仔细观察的。”'4'
即便是国安局,也无暇阅读每封邮件,追踪每个人的行迹。能让监控系统行之有效地控制人类行为的,是让人知道其一言一行都很容易遭到监控。
这就是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于18世纪提出的圆形监狱设想,他认为这样的建筑设计可以让机构对人类行为进行有效控制。按照他的话说,这类建筑结构可以“用于任何机构,在其中的各类人等都会受到监视。”圆形监狱的主要建筑创新是从中央塔楼中,守卫可以随时监控每个房间、每个囚室或教室中的一举一动。而囚徒却无法看到塔楼里的情况,因此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受到监控。
因为这一机构无法在所有时间对所有人进行观察,边沁的设计就在监禁者心目中形成“监视者看似无所不在的印象”。“被监视者从心理上感觉到自己始终处在被监视的状态,至少很大程度上是如此”,于是便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即便狱卒不在现场,他们也会始终感觉有一双监视的眼睛在看着。结果囚犯们就只好循规蹈矩,言听计从,符合预期。边沁预见到他的发明不仅会在监狱和精神病院得以运用,还会传播到所有社会机构。他认为通过向公民思想中反复灌输他们会经常受到监视,则对人们的行为方式造成革命性影响。
20世纪70年代,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认为边沁的圆形监狱原则其实是现代政府的基本机制之一。他在《权力》(Power)一书中写道,圆形监狱是“以持续不断对个人监控的形式,以控制、惩戒、补偿的形式,以修正的形式,对个人实施的一种权力,是依照一定规范对个人进行塑造和改变”。
在《规训与惩罚》(Discipline and Punish)一书中,福柯进一步解释道,无所不在的监控不仅让权威更富权势,强制遵守服从,而且还诱使个人将监视者潜藏进内心。那些相信自己处于监视之中的人们将本能地选择按照要求行事,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受人控制:圆形监狱使得“在囚犯的脑海中形成这样一种意识,认为自己的行为永远会受到监控,以确保权力自动发挥功效”。随着这种控制深植人们的内心,公开的镇压就会销声匿迹,因为这些已然全无必要:“外部权力就可以轻装上阵,可以逐渐脱离实体的形式,越接近这一限度,则会越持久、深入并永恒地发挥作用——这可以避免暴力冲突,并可以先入为主,因而是一种意义深远的胜利。”
此外,这种控制模式还有一种极大的优势,即可在同时创造出一种自由的假象。这种强制服从的意识存在于各自的思想中,由于担心自己正处在监控之下,人们会自觉自愿地选择言听计从。这就会完全消除人们被强制的外在特征,使其误以为自己还是自由之身。
为此,每个压迫型政府都会将监控作为自己的重要控制工具。当一度克制的德国总理安吉拉· 默克尔意识到,多年来美国国安局一直在监听她的私人手机时,她直接致电奥巴马总统,怒不可遏地将美国的监控行为与她长大成人时所经历的臭名昭著的民主德国国家安全部“斯塔西”相提并论。默克尔并非是指美国等同于共产主义政权,而是说无论是美国国安局、斯塔西、老大哥还是圆形监狱,监控部门的威吓实质在于,让你意识到会有看不见的权威随时随地都可以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不难理解为何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政府会针对自己的公民构建无处不在的监控网络。日益恶化的经济不平等局面,由于2008年的金融崩溃终于演化为全面爆发的危机,进而导致严重的内部不稳定性。即便是在西班牙和希腊这样相对稳定的民主国家中,都出现了明显的动荡局面。2011年,伦敦出现了为期数日的暴乱。在美国,无论是右翼人士于2008年和2009年发起的新茶党抗议还是左翼人士的占领华尔街运动,都属于民众发起的旷日持久的抗议活动。这些国家的民意测验结果都表明,民众对政治阶层和社会发展方向都表现出强烈不满。
权威机构面对如此动荡局面通常有两种选择:通过象征性让步安抚民众,或是加强控制,使对其利益的损害最小化。西方社会的精英们似乎看中了第二种选项,竭尽全力强化自己手中的权力,也许这也是他们想维护自己的立场唯一可行的选择。他们对占领运动用武力予以镇压,催泪瓦斯、胡椒喷雾以及起诉手段无所不用。国内警察力量的准军事化在美国各大城市竞相上演,与巴格达街头荷枪实弹的警察镇压合法集结的大量和平示威群众如出一辙。这一策略旨在让大家不敢参加游行示威,而且在一般情况下确实卓有成效。更大层面的目标是让大家形成这样一种观点:面对如此大规模和无孔不入的机构,此类抵抗全属徒劳。
无所不在的监控体系可以实现相同的目的,甚至还有更强的震慑作用。当政府在密切监视每个人的一言一行时,仅仅是组织反抗运动都会变得难上加难。可是大规模监控会在更深入更重要的层面将异见者予以扼杀:在思想角度,大众都已经被训练成为只会照章办事的循规蹈矩之徒。
历史证明毫无疑问集中化的高压政治和控制才是政府监控的意图和效果所在。好莱坞编剧沃尔特·伯恩斯坦(Walter Bernstein)在麦卡锡时代就曾被列入黑名单,并受到监控,被迫匿名继续创作,他生动记录了由于意识到自己受到监控那种难以忍受的自我约束:
人人都小心谨慎,谁都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些并未列入黑名单的作家(我不知道人们怎么称呼他们),也会做出些“前卫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与政治无关。他们都远离政治……我认为当时的普遍思想就是大家都觉得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这种氛围下对创造力毫无益处,也不会让思想自由奔涌。你总是能感到处处受到束缚中,觉得“这样不行,因为我知道这行不通,或是这与政府的要求相去甚远”,诸如此类。
伯恩斯坦的观点非常离奇地与美国笔会中心2013年11月发表的一篇报告不谋而合,报告题为《令人心惊的效果:国安局监控导致美国作家自我审查》。该机构对国安局泄密事件对其成员的影响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很多作家现在都“认为他们的交流受到了监控,”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调整,此举导致“他们的表达自由受到了剥夺,并限制了信息的自由交流”。特别是“有24%的受调查者刻意在电话或电子邮件中回避了某些话题”。
无所不在的监控所产生的危险控制力和由此导致的自我审查已得到一系列社会学试验的证实,其影响远不止在政治激进主义范畴之内。大量研究表明,这类思想动态已经进入到个人和心理的最深层面。
一组研究人员将其研究成果发表在《进化心理学》期刊(Evolutionary Psychology),他们将研究对象置于道义上存在问题的情况下,如在街头发现一个装满大量现金的钱包,或是获悉友人在自己的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