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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又书诗曰:
西寺西头松竹深,欧阳旧迹试游寻。
江南山色秀无尽,二月韶光美不禁。
四字檐端垂圣藻,千秋座右揭官箴。
春巡处处前徽仰,到此尤廑吁俊心。
再次表达了对欧阳修的景仰。在乾隆心中,山水之乐和与民同乐是极为重要的事,所以他才和七百年前的古贤如此惺惺相惜。
后经过一片宽大的梅林,有梅花数万株。只是花期已过,花朵凋残,小小的青梅缀满枝头。原来这片梅林是乾隆首次南巡时两淮盐商捐资所植,可惜这次乾隆来得晚了。
在御苑逗留了一会儿,便启程返回兴宁寺行宫。
途中乾隆颁下谕旨:“因两淮盐商踊跃急公,捐输报效,特准纲盐食盐于定额外,每引赏加十斛,不在原定成本之内,俾得永远霑受实惠。”
这正是盐商们想要的结果!他们拿大把银子来讨了乾隆欢心,乾隆果然不忘给他们好处。
真正皆大欢喜啊!
但青依只觉得深深地悲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乾隆虽有仿效圣祖爷的宏愿,但身在迷局中,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而且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在乾隆看来这必定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草蛇伏线,灰延千里。
有谁能够在百年之前居安思危呢?即使考虑到了,也会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吧。放眼此时的世
界,大清国力之强盛,居于世界之首,乾隆的自傲自大并非是自负,他又怎会料到百年过后大清就成了西方列强鲸吞蚕食的对象?
只有自己这个来自两百年之后的人才知道历史的发展是如何地让人痛心疾首。但自己该如何警告他?这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只怕她还未能让乾隆明白,天谴就已经降临在她的身上。
但如果不说,眼睁睁地看着历史一步步地走向那个悲伤的结局,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助纣为虐。乾隆当然不是纣王,但他一手将大清推至最光辉灿烂的顶点,又釜底抽薪,将无数的繁华璀璨变成了焦黑的残垣断壁。那对每一个读到这段历史的后来者来说都是极度虐心的。
人人都说,乾隆是历史上最有福气的皇帝,为何自己跟着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享福呢?
回到兴宁寺行宫,用罢晚膳,乾隆又接待了几位地方官员。青依则留在书房作画。对她始终没有作画的事,乾隆很不满意。
虽然她的心情不好,但今日的确有许多地方值得一画,尤其是从园林设计的角度,很多地方值得借鉴。但她一个侍女拿着一叠画纸不停地画,将皇帝晾在旁边,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所以等到此时才画。
初初画时,她觉得笔头生疏,画得很慢,但渐渐地她就找回了感觉。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花了几幅了。
她仔细地回想了今日所到之处,又画了几幅。突然,她灵机一动,搁下笔,在书架上找起书来。
乾隆爱读书,爱藏书,这些地方官们也收罗了不少古籍孤本在此,虽然乾隆几年才驾临一次。
还没有找到她要的书,乾隆就带着叶蓁和采萧进来了。
“皇上吉祥。”青依行礼。
“啊,看来今日你的收获比朕还要多啊。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画了这么多幅画了。让朕瞧瞧,都画的是什么地方。”
乾隆很高兴地走过来看画。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卷石洞天,二十四桥,长堤春柳……不错,可是有一大缺陷。”
“什么?”青依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往书架上瞟。那本书按理来说应该很好找才是啊,怎么她就是不见呢?
“那就是怎么都没有人呢?本来热热闹闹的地方,在你画中都变得冷冷清清了。”他比较喜欢她将他也画进画中。
“哦,是的,因为是凭记忆画的,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加上一些人物,会让画面多一些灵气,活气。”
“你刚才在找什么书啊?”乾隆接过采萧奉上的茶问。
“《论语》。好像这里没有放这本书。”
“怎么突然想着找这本书了?这里应该有才对。”
“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个关于孔子的典故,但又记不清楚了,想查一查。”
“什么典故?说来听听。”乾隆起身也走到书架边去帮忙找书。
“就是有一个故事,说孔子救人也要钱的……”
“《论语》中有这样的故事吗?”采萧奇怪地问。
“孔子……救人……要钱?……”乾隆哈哈地笑起来,“你究竟有没有读过《论语》这本书啊?”
说罢,伸手在书架上方抽出了一本书:“喏,个子那么矮,连本书也看不到。书在这里了,好好看看吧,以后就少闹点笑话了。”
青依仰望了一下放书的位置,无语。
她翻开书,但翻来翻去也找不到那一页。倒是采萧凑过身来问:“是不是写孔子评价子贡和子路救人那一段?”
她接过青依手中的书,很快就翻到了那一页。
“是不是这一段?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
“对啊,原来是我记错了,不是孔子救人,而是他的弟子救人……这……这也太奇怪了,孔夫子不是一向强调做人要有道德修养吗?子贡赎人而不取其金,明明更为高尚,为何被夫子责备?而子路救人收了一头牛的谢礼,反而被称赞了呢?不是施恩不望报的吗?”
“那是因为孔子在这里着眼的不是弟子们各人的品德问题,而是考虑到他们的行为对百姓们的影响问题,施恩不望报,固然是好,但百姓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子贡之后来赎人的人就少了,而子路受牛,百姓受到启发和鼓舞,以后救人于危难的人就多了,这对整个国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乾隆分析道,“孔子见之以细,观化远也。就是说,这件事能够让百姓仿效,形成好的风气。”
他含笑看了青依一眼:“今天你怎么有心思研究起这些来?平时你不是只看搜奇览胜之类的书吗?”
“嗯,我只是偶然想起,还以为是孔子救人也要钱,奇怪来着,就想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从此看来,做人和治天下那是两码事啊。好事不一定好影响,好人也不一定能做好官哪……”青依点点头,“嗯,好深奥,想着头疼……”
叶蓁在旁笑道:“谁让你自找苦吃,想这些啊?这些自然有万岁爷操心,我们做奴婢的那须理会这些?我可宁愿绣几幅绣品,也不愿看一眼这样枯燥的书。”
乾隆笑道:“叶蓁你倒是将女子无才便是德奉行到底!”
叶蓁佯怒:“万岁爷这么说奴才,可是冤死奴才了,奴才可自以为很有德行的,德、容、言、工,是四德齐全哪……”
几人一同笑了。
叶蓁和采萧一同来看青依的画作。
采萧看着青依的一幅画说:“小桥流水人家,无论何处,有这三样,就成了一幅画。”
“是啊,如果缺了就少了美感,我记得来扬州的路上,有一块地方本来没有房屋,但却砌了一堵白墙,画上了窗户、房顶,乍一看,还真像有户人家,真是有趣啊……”青依微笑着说。
采萧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
乾隆脸上的笑意敛去,转身出了书房,听到他在门口说:“宣扬州知府前来见朕!”
叶蓁低语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罢,也连忙跟着乾隆走了。
采萧埋怨地说:“青依,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这事可大可小,说得重一点,就是欺君的大罪;说得轻一点,就是为了讨好皇上弄了个小把戏。但看刚才皇上的面色,此事闹大了……”
说罢,也追着去了。
青依望着他们的身影,面色凝重。
金山
这天夜里,乾隆很晚才回寝宫休息,一脸的疲惫。
沐浴后,叶蓁和采萧都默契地留下青依离开了。
乾隆看着在收拾东西的青依,默默无语。
不一会儿,青依走到他身边,为他铺开褥子,放好枕头。但他还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青依假装没感觉,说道:“夜已经很深了,请皇上安置吧。”
“好。”他说,眼定定地看着青依,仿佛她脸上刻着什么难懂的天书。
青依伸手为他解开外袍的衣扣,他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你也除衣安置吧,手这么凉,快到被褥里暖一暖。”
青依便一件件脱了外衣,只着洁白的中衣。她正想从床尾爬到床里面去,乾隆一把抱住她,一个翻身,她已经倒在了床的里侧。
乾隆拉起被子盖上两人,将她的两只手都握着放在自己的胸口暖着。
“你今天是故意说那番话给朕听的吧?”
“什么话?”青依装傻。
乾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很多东西,但你不愿和朕说,或者你不能和朕说?但你放心好了,朕明白了。”
青依一听心情略微放松,但乾隆究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