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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玉紫痴痴而立时,老人回过头来,冲着她慈爱地一笑,唤道:“玉儿,起塌了?”
“啊,是,然,然,然。”
乱七八糟地应了一声后,玉紫连忙跑到井水旁,摇了一桶水洗了把脸,当她用陶碗盛着水准备漱口时,突然发现没有洗漱用品。
想了想,玉紫记起来了,似乎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是用盐来漱口的。
她伸出头去,朝着院落中清扫的老人叫道:“父亲,可有盐?”
“盐?”
老人撑着扫帚,摇了摇头,叹息道:“盐,厨房略有一点,可用三天。”说到这里,他看向玉紫,奇道:“一大早,怎地要盐?”
玉紫一哽。
老人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语。
玉紫朝厨房走去。
盛放在陶碗中的盐,只有拇指大小,这么一点盐,食用都少了,又怎么能漱口?是了,看老人的神色,定是想到她本为贵人,这点盐,原本是不放在眼中的。
玉紫走到另一个停放杂物的房中。
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后,玉紫低着头,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食用的粟和梁,只有三公斤不到的样子,而且这三公斤粟梁中,还夹有大量粗糙的麸皮。
里里外外,不要说菜,连油的影子也不见。
手扶着门框,玉紫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得欢快。昨天晚上,她是吃了两个老人给的米团子,那米团子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玉,父亲穷困多时,衣食难继啊。”
这时,玉紫的身后,传来了老人沙哑的叹息声。
玉紫回过头去,在对上老人愧疚的眼神时,玉紫心中格登一下,暗暗想道:我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住了老人的房子,总不能还要老人辛苦劳作来养着吧?
她想到这里,连忙冲着老人大大地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响亮地说道:“父亲,女儿或能分劳。”
老人一怔,错愕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老人却是一边摇头。
看到老人一脸的不信,玉紫还真有点不服气了。她头一昂,认真地说道:“父亲,女儿愿意分劳。”
老人闻言,又是呵呵直笑,他笑得很欢乐,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皱纹,都缩成了一团,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他笑是笑得欢,却是笑而不语,终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
对上老人质疑的眼神,玉紫暗暗忖道:哼,我是谁?我可是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摸爬打滚过两年的人,你老人家居然敢小看我!
这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填饱肚子,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从老人的口中得知,在这个年代,粮食是军用物资,市面上是很少有出售的。同时,百姓们习惯了以物易物,市面上以货帛进行交易的东西极少。当然,老人的家中,也根本没有任何货帛可以交易。
老人的收入来源,是每当在商队经过时,他会自告奋勇前去护卫。在曾国,老人的剑术还是小有名气的,因此,他也能凭着给商队做护卫,勉强弄一口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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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紫的售价
玉紫又吃了两个米团子后,便向院落后面走去。
这一走,她才发现,这院落还真是不小,虽然到处树木林立,杂草处处,可她足足转了半个小时,才绕回木屋。
她刚刚走近木屋,便听到一阵人语声。
咦,难不成有客人来了?
玉紫有点好奇了。
当下,她脚步一慢。
声音是从木屋前方的地坪里传来的。
玉紫悄悄伸出头去,只见地坪里,站着一个身材略肥的中年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地方,这个中年人一张脸,红润得很。再看他身上,里里外外都是穿着绸衣,左右两足的鞋面上,更是镶了一块玉,显然,这是一个有钱人。
那中年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瘦,腰佩长剑的汉子。那两个汉子正手握剑柄,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
老人撑着扫帚,双手也不松开,只是略略向前一抬,很是敷衍地行了一个叉手礼后,慢腾腾地说道:“此处鄙陋,不配治君驻足。”
他居然一开口,便是赶客。
那中年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朝木屋里面瞅了瞅。那眼睁睁的模样,似乎在期待看到什么人。
玉紫暗暗皱起了眉头。
那中年人瞅了几眼后,转头对着老人,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听众人说,宫老收得一女?愿睹之。”
在玉紫担忧的眼神中,老人消瘦的脸皮向下一耸拉,他翻了一个白眼,慢腾腾地说道:“治君逾越了。”
治君闻言,又是呵呵一笑。他转向左右两个剑客,笑道:“宫老以为他还在齐王宫呢,连‘逾越’两字也说出来了。”
说了这句连讽带刺的话后,治君声音一收,却是一声长叹。
长叹中,他信步在坪中踱起步来。一边慢慢地转着圈,治君一边说道:“我见过你驾车的驴子,它们毛皮脱落,步履艰难,已老朽不堪用了,驴如主人,宫老,你也老了。这一月中,你找了五家商队,只有一家,因你只取五个刀币,才愿意用你,然否?这一月中,足有半月,你每天只食一顿,然否?”
听到这里,玉紫迅速地转头看向老人,她咬了咬唇,愧疚地想道:父亲连饭也吃不饱了,我居然还在向他要盐漱口!
回答这个中年人的,依然是老人的一个白眼。
治君再次长叹一声,他转过头看向老人,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你这院子,已残破不堪,你已年迈,已舞不动剑。宫老,你这女儿,却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老人干巴的嘴抖了抖,他瞪着冶君,大声喝道:“与君无干!”
治君摇了摇头,大力地摇着头,说道:“与我有干!闻宫老这一女儿,有万中挑一的美貌,如此容色,便在齐魏越等大国,也是罕有的珍品。宫老可知,这种美姬,售价几何?”
售价?
玉紫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用不敢置信的双眼瞪着那中年人。
在玉紫开始加速的心跳声中,宫老再次朝中年人翻了一个白眼,沙哑地喝道:“我的女儿,千金不易!”
宫老的声音刚刚一落,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双手“啪啪啪”地拍起掌来。清脆的掌声中,他连连赞道:“宫老果然是齐君命名之人,对这吴娃越女的售价,很是明白啊。然,上等美姬,价值千金!听众人言,宫老此女,有贵人之态,如此,可作价二千金!”
中年人的声音一落,宫老一怔,显然给他开出的高昂售价吓住了。
看到老人这般模样,玉紫的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那中年人见宫老沉默不语,又是哈哈一笑,他扫视着残破的院落,又说道:“有了那两千金,宫老便可居华屋,顿顿美食,厮仆为侍。”
他说到这里,目视着宫老,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治也知道,宫老曾是齐王宫中要人,区区两千金,又岂能放在眼中?然,宫老,你已年迈,又能护你女儿到几时?她若被我购去,我定当令人教她精习歌舞,修饰妆容,只等有一天奉之贵人。宫老请想,你那女儿若成为贵人之姬,定能涎下贵子,从此后,岂不是富贵无极?”
这中年人说这话时,那可真是诚挚之极,完全是一副掏心掏肺,为玉紫为老人着想的模样
玉紫听到这里,一股无名火腾腾地向上直冲。她咬着牙,几次想冲出来,却是脚步一抬又收了回去:自己这般冲出去,万一那中年人撕破脸强抢怎么办?老人毕竟老了,他不一定打得过这人身后的两条狗!
这时的玉紫,一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咬牙切齿的,一会瞪那中年人几眼,一会又紧张地看向老人,生怕他被中年人的话语所打动。
就在玉紫极为焦躁不安,紧张不已之时,老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沙哑,“请出罢。”
中年人治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宫老,声音一提,问道:“宫老此言何意?”
宫老右手伸出,朝着门外一指,瞪着中年人大声说道:“请君离开我的居所!”
刷地一下,治君的脸一青。
他盯着宫老,见他不似是开玩笑,不由恼怒地哼了一声,长袖一甩,转身就走。刚刚走出五步,治脚步一顿,回过头朝着宫老恼羞成怒地吼道:“宫老,若是匠君前来,怕是出不了此价!”
“出去!”
“呸——”
在老人的怒喝声中,治朝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朝着左右两个剑客叱骂道:“何呆呆若鸡?走!”
三个人一阵风一般卷出了院落,随着大门被重重撞上,玉紫还可以听到那中年人的唾骂声传来,“不识好歹一匹夫!”
几人一走,老人便低下头,继续拿起扫帚扫地。
看他那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玉紫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一直退到木屋后面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