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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平日就在小间做针线,一应针线匣子、茶具点心、杂七杂八的书册,盆栽花卉,因不常人来没怎么收拾,显得凌乱,有居家气息。他没当自己外人,夏初墨棋也没当,房里没人,他们大咧咧穿堂入室去倒了茶,又翻出个半旧的垫子铺在塌上请公子坐,然后守在外头嗑瓜子一边唧唧呱呱聊天。
“公子又黑了…。”
“可不是,都赶上咱们府里的大灶锅底了…”
“你说那个王保真真不是东西,钱娘子怎么就对他格外客气?”
“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公子一天不挨两句,只怕浑身不舒坦——她和王保真客气,更证明他是外人!”
随手翻看几上看到一半的书册,是本前朝无名氏编的《海外地域图》,看书的很细心,专门做了标注。他胡乱翻看两页,听到外头两个嘀咕,丢下书呵道:“瞎叽咕什么!有空不如帮忙去做事,看看哪里的树枝该修建,房上可有漏雨的地方!”
墨棋捅一捅夏初,两个约伴而去。
钱多多返回头,看着在房里轻松适然的林小五生气:“你倒不当自己是外人!”
他笑笑,舒服的半仰在踏上,拍拍身边位置:“过来。”
多多瞪他。
他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依旧瞪着他。倔强的既不肯坐下也不肯回答,倔强的站在当地,身板挺得笔直,眼中渐渐有水汽泛滥。小五扁嘴:“你为个外人冷着我。”
多多觉得自己哭笑不得。
越大越幼稚这位?
幸亏他没幼稚多会儿,坐起身恢复了正常:“你别发愁。我都安排好了,到了点你和你娘一起离开汴梁。”
两厢坦诚惊求婚
事已至此,再瞒着藏着也藏不住。面对钱多多的怒气和失望,小五若再瞒她,只怕两人又该吵架。
再则,也要让她心里有准备才好。
自上次之后一直派人跟踪王保真,他一举一动都有人来回报,自然也晓得近来他为何频频与权贵之家的得力仆佣清客们往来,更不惜送人价值不菲的海外珍玩,宁可自己垫钱也要和他们攀扯亲近的缘由。
若亲自对她说,小五还真不知如何对她开口。借王保真之口先让多多了解大概,剩下的,他再细细分说。
不忍多多忧心忡忡,小五拉过多多在身边坐下,细细讲与她听。
怎么安排了人,怎么安排了车,怎么安排着避人耳目出城,怎么调开追踪人马,怎么让她们顺利到达塘沽。
不听不知道,细细听来,钱多多方才知晓他计划周密。听完他的计划,始觉自己的小心思实在不堪一击,随随便便都是破绽。莫说逃去塘沽离开大宋,只怕连自家大门,走出二十步已被拦下。
两人并肩坐着,小五高她一头。多多侧身仰脸问:“我走了,你怎么办?”
小五摸摸她头发,微微一笑:“难道为着放走了你,皇上还能灭我九族?”
多多心中打了个寒噤,他在说笑——但为何心中隐约不安。
小五见她不安,放轻声音,温柔道:“你莫怕。无论从哪里讲,皇上和三皇子都不会真的让我顶罪。莫说他们还要用我,单单一句师出无名,也足以堵嘴。”
她疑惑:“师出无名?”
不知他想到什么,哈哈一笑,拍她脑壳,调侃:“连个名分都不给你,既无明旨又无暗谕,他们就算想拿违抗圣旨的大帽子压我,首先也得找出帽子才能压呀!”
多多愈发不解:“难道我不是去和亲?怎么也得弄个公主郡主的名目,才好意思送去和亲呀?”
小五失笑:“公主?郡主?”
看懂他目中揶揄,多多不忿:“就算不给公主郡主的头衔,总该将我认到某位王爷或者大臣名下——难道就让我以平民女子的身份嫁过去?”
小五扯动嘴角:“你倒想得美!”
岂止公主郡主头衔,就连你的存在,都不会公诸天下,你是和谈条件中不能提起的隐讳人,必须得静悄悄,静悄悄的送走……。
多多大惊,又怒极:“他们当我什么?哪怕奴婢也有身份,我竟连身份都没有。将来到了草原上,岂不是个不能站在阳光下的隐形人?”
小五玩味:“隐形人?倒是贴切。”
她吸一口冷气:“布罗依他…。。”
好歹自己也算他的恩人,若无她的收留,他哪里能在汴梁安身。若非她的缘故,又哪里能认识林小五进而结识三皇子?就算不看恩情,哪怕只看当日相处的情分,也万不该如此!
小五冷笑:“不是早教过你,斗米恩升米仇。小恩得报大恩成仇,说过多少次你只不长记性!”
多多瘪嘴,低声:“你自己还不是忘恩负义…。”
小五瞪眼:“你说什么?”
多多低头,假装木头不吱声。
他长叹一声,手指头戳在嘟起的脸颊上:“你呀…。”
饱含无限惆怅。按着当年自己的行径,的确算得上忘恩负义头一号。不能及时寻到她们,让她们在外面吃了那些年苦。
书回正体。按着小五哥的说法,她是连身份都没有的,将来到了草原上,揉圆搓扁任人处置,连女奴的身份不如。就是死在辽阔无际的大草原上,大约也只有苍鹰晓得。
不由愤怒。
知道朝廷无耻,没想无耻到这般境地!
小五冷笑:“更无耻的呢还没见呢。”在大人物眼中,牺牲一个平民女子又有什么大不了?
她低头想了半晌,幽幽问:“他就没说过什么?”
终究不死心。总认为布罗依那般光明磊落的男儿,不能卑鄙至此。
小五听到,心里对布罗伊更加厌恶一层。很想告诉她布罗伊连个屁都不放,只说要人,身份任凭宋国朝廷定论。然而钱多多的眼神无辜而又透着失望,实在不忍心让她对人性更加失望。不快道:
“他却说过,想要朝廷给你个显赫身份,嫁过去算作和亲。”
多多眼神顿时亮了。
小五心里更加不快。
“朝廷自然不能同意。双方战事胶着至今,谁胜谁负尚未定论。若是和谈,自然双方利益均摊。而和亲…。。史官无情,皇帝不想史书上描画一笔为后人唾弃!”
若是草原女儿嫁到中原,可谓我朝天威。
我朝女儿嫁去草原,史官该写:庆历XXX年,朝廷战事连连失利,遂以臣女和亲。
如此一写,皇威何在?
他嘴角噙冷,目露冷意。
朝廷肮脏事又岂止这一桩。
“祖母原还感叹,嫌朝廷做的太绝不给你留后路,要去宫中向皇后娘娘进言要许你一个名门高第出身,我拦下了。”
从来没打算要她委屈,何必争来这份‘荣耀’。到头来多加禁锢,反牵连无辜,拖泥带水走不利索。
因她意不平,笑着安抚:“你却想开,没有公开身份也是好事。你一走了之,谁也寻不出你的罪名。”
她苦笑两声。不如此,又能如何?胸中充满挫折感。她是历上最倒霉的和亲者…
南窗下放着针线匣子,剪刀下压着做到一半的针线。小五随手拿起,是件男子衣裳,看身量大小大约是要做给钱坠儿的。
他细看,笑问:“是你的活计?”
多多赧然,一把夺来藏在身后:“不许看!”
小五笑着哄她:“好妹子,你的手艺又精进了。”
她的针线从来都受到嘲笑,轻易不好意思给人细看。这还是娘说坠儿年来长个子,衣裳短了一截,要多做两件。彩云守在牙行动弹不得,本是交给青云来做,她心情烦闷看不下书时也做两针,不知不觉做了一半,青云索性去做其他的,把这件留给她自己。
旁的也都罢了,只针线一条难得听见小五夸赞,不由高兴:“当真?”
小五笑的诚恳:“千真万确。”
她抿嘴:“我就说呢,娘总骂我针线不精进,这却是熟练活,做的多了自然就好了。”
小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趁机道:“我身上的衣服也旧了,你帮我也做两件?”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抿嘴:“你倒精怪!你家自有针线上人。就没有,不是还有红颜知己?”说着抿嘴偷乐。
小五好气又好笑:“你再打趣,当心我收拾你!”
多多抿着嘴,只是坏笑。
小五趁机欺身上去:“好妹子,针线上做的不精细,旁人做的我不爱穿。你可怜可怜我,帮我做一件吧。嗯,做一件吧?”
多多一面躲着一面笑:“我手艺不好,做不出花团锦簇。”
“只要你做,就是好的,我不嫌。”
“你敢嫌!”多多立起俏目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