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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圣零鹭泽,还宛若一个以傲慢的姿态观察着自己领地的猛兽,垂涎已久的小猎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了他捕猎的范围。他对鸿煊,势在必得。
看到这条龙的眼睛,鸿煊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将头埋在颈间,身体抑制不住的颤科。他很想仔细看一看现在的圣零鹭泽的模样,但是对于一个将自己尊严看得比天还高的少年,也会同样格外尊重别人的尊严。圣零鹭泽也不例外。所以鸿煊并没有抬头。
如果自己变成了别的物种,定然也不希望被围观。
鸿煊低着头,盯着地毯,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紫龙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鸿煊。他何时变得这么渺小,这么单薄?
紫龙的眼晴里流泻出一抹温润。鸿煊的到来,是他意想不到的。他很想开口对鸿煊说话,向鸿煊解释这一切,让他赶紧离开这里。谁都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连圣零鹭泽自己也不能保证。
刚刚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按断了花人的纤腰,最原始的欲望蠢蠢欲动着,嗜血、贪婪、无限制!
不能让鸿煊看到,更不能让鸿煊殃及!
但是,紫龙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
他非常迅速地意识到——不能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太大,会震破鸿煊的耳膜;他也不能吁气,鼻孔喷出的气体太强,会让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扛不住的。
于是,圣零鹭泽决定屏息,决定静默。又用他柔韧浑圆的龙须悄无声息地伸到鸿煊面前,猝不及防地勒住了鸿煊的纤腰。下一秒,还不等鸿煊惊呼,就将他甩到了院外的丝绒秋千上。
秋千是圣零鹭泽专门命人用金子铸造的,上面裹了一层厚实的丝绒。
圣零鹭泽操纵自己的身体游刃有余,鸿煊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秋千上。丝绒秋千开始摇荡了起来,鸿煊的手紧紧握住了秋千架子,头却偏向了内殿的方向,眼睛紧紧盯着里面模糊不清的紫龙的身影。
又流泪了,可自己明明没有一丝一毫流泪的想法,眼泪就是这样不由自主,浑然不觉地流了下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是不想让自己过问这件事情吗?
难道,自己到现在还卑微到没有资格过问他的事情吗?
秋千摇晃了很久,才停下。鸿煊跳下秋千,又重新走回了内殿。他要去向圣零鹭泽问个清楚。
“鹭泽,你虽然是帝王……”
话音未落,等待他的,又是重新被龙须毫不费力地卷起,扔回了丝绒秋千上……
秋千摇晃了很久,又停下。鸿煊跳下秋千,又重新走回内殿……
“你虽然是帝王,但你是我的男……”
话音又未落,又被龙须甩在了秋千上……
鸿煊不泄气,一次又一次。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非常明确地告诉圣零鹭泽,他的心意与觉悟。
第三次,鸿煊站在了紫龙面前。
“你是鹭泽吧!你是不是鹭泽!你是不是?!你敢不敢承认你是他!”鸿煊单手擒住了伸到自己腰间的龙须,眼神蓦地变得咄咄逼人,非常非常幽寒。
结果又是被甩了出去。
鸿煊回来的时候,脸色比刚刚要恬淡了几分。刚刚的惊悸激愤已经消失,只听鸿煊缓缓地轻启薄唇,“父皇。”
紫龙有了一秒钟的失神,但是鸿煊依旧难逃被甩出的命运。
圣零鹭泽不想见一个人,那么,谁也无法改变他的意志。
鸿煊走进内殿,“你说吧,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紫龙怔住了,龙须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鸿煊趁机又冲紫龙低吼道,“是父子吗?是情人吗?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到底是父子还是情人?如果是父子,你是帝王,我是皇子,那好,我没有这个资格来关心你的事情,你高高在上,你是九五之尊!但是如果是恋人,难道你的事情,我还不能过问吗?恋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鹭泽,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拒绝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说到最后,鸿煊已经泣不成声。
有没有一种关系,处于父子和情人之间?那种感情的边缘地带?鸿煊记得这个问题,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说自己已经开始爱上了鹭泽。当然,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爱上了他,只是现在时机正好,两人做爱了而已。
“是你先追求我的……”鸿煊坐在地上,受伤很深,话语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撒娇与哀怨的意味。“你现在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龙眼神温柔,他开始用龙须去轻轻触摸着鸿煊的脸颊。他不能说话,甚至需要一直保持着屏息的状态。
鸿煊擦干了眼泪,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问道,“鹭泽,是不是你现在有什么苦衷,不能说话?”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子比刚刚的花人要体态婀娜妖烧一点。丰胸翘臀,妩媚风骚。
她走进屋中,接了鸿煊的问题,说,“都是你因为你在,他才不说话。难道你没觉察出来吗?鹭泽他现在正在屏息。”
屏息?
鸿煊唬了一大跳。已经无暇去问女子从何而来,连忙转身看向紫龙,“是吗?你在刻意停止呼吸?难道真如小六所说,你的呼吸会卷起飓风,将我卷走?”
紫龙点了点头,一如既往地赞叹着鸿煊的聪明。
又露出非常不发善的眼神看向女子。圣零鹭泽知道,这是老祖宗又重新派来的一个传信的花人。不由得心里讪笑,也许老祖宗制造出来一个跟鸿煊一模一样的花人,才能完余说服自己。
花人身穿红色旗袍,看了看鸿煊,又看了看鹭泽。她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想法,仿佛非常期待鸿煊与圣零鹭泽的对话。
鸿煊说,“你要呼吸啊,鹭泽。你把我搂在怀里,这样你呼吸,我也不会被卷走了。”鸿煊一边说着,一边朝紫龙露出淡淡的微笑。
圣零鹭泽的心被鸿煊的笑融化了。他伸爪将鸿煊揽入了怀中,非常非常小心,生怕刮破了鸿煊的身体,或者弄痛了他的骨节。
鸿煊抱着龙爪,趴在上面。一切准备好了,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呼吸了。”下一个瞬间,鸿煊睁眼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滚滚的风狂舞。圣零鹭泽憋了许久,自然这次的鼻息要比普通的长许多。鸿煊甚至将脸都贴在了龙鳞上,很冰很凉,但是鸿煊现在比吃了蜜还甜。
不知为何,竟然开始庆幸。
这条紫龙果然是鹭泽,那个爱自己的鹭泽。
虽然他从来都不会开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也许这三个字太沉重,一说出来便要负担一辈子?
也许他在故意玩弄深沉,不深沉的男人不够有魅力?
也许他对自己的爱里,还掺杂着父亲对儿子的父爱?
无论怎样,他都是爱自己的。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爱……
钢筋固然坚硬,但无法支撑起一座高楼大厦;混凝土固然稳坚,但亦无法构建出恢宏蓝图。只有钢筋和混凝土混合在一起,才能架起一座座摩天大楼。
有时候,并不是纯净的物种最完美。你看混血儿,大都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有时候,纯净的爱,并不能走得很长久。这个社会有太多的苦衷与无奈。
也许,鹭泽对自己的爱里,有一半的属于情人间的痴爱,有一半的属于亲人间的关爱。所以,走到现在,冗长的路途,却并不苦涩。
狂风还在耳畔呼啸,鸿煊有一种耳鬓嘶磨的错觉。
如果刚刚那个花人不来,恐怕自己便不会意识到圣零鹭泽在刻意屏息。如果自己迟迟不肯离去,恐怕圣零鹭泽会一直僵持下去。他会僵持到憋死吗?
会的吧。
因为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圣零鹭泽。
“鹭泽,我们就这样一直保持这种关系吧。”风停了,鸿煊也豁然开朗了。他仰视着紫龙,恬淡地开口说道,“我不会再问你,你对的爱里有多少是属于情人的,有多少是属于亲人的。我不会再追根究底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一种感情,处于亲人与情人之间,边缘地带。只是有些人不敢捅破,而你,捅破了而已。”
紫龙微微半眯起眼睛。
鸿煊又说,“从此以后,你既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男人。对不起,年轻的时候总是太自负,总要分出个所以然来。谁对谁错,谁赢谁败,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当时不肯承认你是我的父亲,只是更想让你做我的情人。”
话音落定。妖烧围观的花人转头便要离开,她已经没有说服的必要。因为鸿煊已经将两人的关系表述的很明确——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纯正的爱情。
只要不是纯正的爱情,圣零鹭泽与鸿煊的本质关系——主仆关系,这个平衡就不会被打乱。也就是说,毋需圣零鹭泽和鸿煊两人之间任何一个人的承诺,圣零鹭泽也能顺利地变回人类。
紫龙,只是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