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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多高兴,她送我来,也是因为你有能力治好我啊。”
托帕沉默,发呆地看她的手:指尖白得敏感,右手无名指套枚戒环,是个细小的白金戒子,矜持地闪着专属它的光芒。
蜜蜡深呼一口气:“我这么戴戒指,是因为我结婚了呀。”托帕睁圆了眼睛,蜜蜡咯咯笑了,“只是,我是寡妇。20岁的寡妇。”
白瓷杯子在十指中轻轻环着,杯口罩上融融一团热气,杯底被交替的狭长叶片覆盖,小小一圆幽碧的水,映上一对忧伤的眼。
蜜蜡给托帕的叙述断续破碎,托帕不提问,由她讲。
“我一直在想,欧泊的不在,至少还能有一个好处。认识他,是在我的十六岁,如果欧泊还在的,到现在也有四年了。生活蝇苟,不用说,我和欧泊会给变成稀松的一对,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因为亲切和习惯维系的关系。
“可欧泊,就把我们的朝夕那么一掐,断了。他做了我心里淡灰色的影子,永远是初初认识时的欧泊。
“我呢,可就做不回当初的蜜蜡了。
“你试过被人从后面抱着么?是睡着前的一瞬间。”
托帕摇头:“小海一向都是让我抱着她的。”
“欧泊也总抱着我。是那一种胸膛贴着脊背的暖和。胡茬扎着肩膀。有凉凉热热的喘气吹在颈窝里。我会想,地震来了都不怕的。反正即使什么都塌了也会滚落进他怀里去。
“把那些感觉做了习惯,他却一下子把那圈怀抱都收了走——欧泊真狠心的。
“关了灯,黑乎乎的,总能觉着欧泊在我身后,一点一点冷下去。不害怕,伤心是大而无尽的,好像要把整个人钻个孔了……”托帕把手在空气里,向下压压,不让她说了。
从托帕那里出来,蜜蜡没去赶车,而是穿了两条胡同,转过几个弯角,来到一道店面鳞比的窄街。窄街的路面,弯弯曲曲淌着的是黑污的泔水废油,腐烂的菜叶果壳趴伏在人行道两沿,两侧清一色的小店统统都可以模糊了招牌的,只剩下店主出进着忙活生意——都系了油花花的围裙,面孔淹没在缺失的光线里。
窄街的尽头,有个小店是蜜蜡要去的,透过经年的蒙尘,能看到招牌上是“月长小吃”。
老板娘年轻,迎出来就笑了:“蜡蜡!”
蜜蜡被她扯着手进去,一边端详她的身段,打趣着说:“还不显啊?”
她眼皮肿,饱满到笑起来都扯不出一丝皱纹:“你又笑话我,才几天啊,就要显了。”一边扭了脖子向灶间喊,“你快出来,蜡蜡来了。”
蜜蜡忙拦:“别让他出来进去了,这会儿忙,看照看不过来。”说话间老板已经出来了,还是高胖,脚下瞪双胶靴,圆圆的肚皮上顶着片污渍不均匀的罩衫,正用块毛巾抹额角的汗滴,一边憨憨地笑,掇过凳子蜜蜡坐了,又被老板娘打发回去,一边还扭头翁翁说:“那鱼搁着我洗,你别捅凉水了。”
第45节:章节标题(45)
“知道了知道了,你做你的吧,别盯着我和蜡蜡说话儿啦。”
蜜蜡收了在胖老板身上的目光,静静一笑:“嫁得好哇。怪道的等不及地要生小孩子。”
“别打趣我了,”她左右一看,悄悄凑来,“其实我们是等不及才结婚的。”
“啊——好事成双!”
她给蜜蜡坏坏一个眼神看得腮边腾起红潮,抿了嘴低下了头,蜜蜡就势把她细细看了一遍:不知是安逸还是怀孕的缘故,月长饱满了不少,脸儿变得圆圆了,头发在脑后密密挽个碗大髻儿,呼应了挺阔的额头——少妇的她竟比作少女时出众许多——蜜蜡盯着月长,觉着仿佛看穿了风雨、一时回到四年前,两人在酒店浴室说掏心窝子话的那一晚,心中自然别有一种滋味。
月长只是陪着聊聊家长里短,两人更多是静默:女儿家,经年的好朋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都是过往的旧事,而月长总是细致温和,刻意避开许多不能说的——没了过去,话题自然紧紧的。
蜜蜡淡淡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出门一路慨叹月长的理解,可又不免遗憾:月长毫无征兆地嫁了人,每每见到都是富足满意的模样,却被蜜蜡无意见到钱夹里的照片,藏得深,里面的男人没见过,可知情的人定能猜出是谁了——月长比看去那样子乖巧很多,你我之中的事分得清楚,蜜蜡的事她不问,自己的事也不提。于是月长怎么想,蜜蜡要问问不出,朋友间不咸不淡的,虽然处得近,隔日子能见上一面,却还是不如反不在一处的金发晶,来得自然热乎。
蜜蜡坐在公车一角,眼里被滑过窗外的城市夜色晃着,光光暗暗的。一下感觉累了,弯腰去揉脚趾,低头时瞟到领口下若隐若现,忍不住哧儿乐了,想起白天那个尴尬的他。
他一开始注意到她,就给蜜蜡察觉了——女人在捕捉青睐者上,天赋都是超人的。已半年了,他就那么随着她,不远不近,不紧不慢,人群中投来的一直是寻找的眼神,找到了就不挪开。
蜜蜡不讨厌他:蜜蜡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因为他和欧泊的相像——这个男人,像欧泊的。他第一次出现眼前,蜜蜡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中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的,何等眼熟!”之后再想,原是像欧泊的:说不出是哪里,只是像。蜜蜡胸中便有了酸涩的闷痛,也不知是该躲了他,还是该捉住他。
此时慢慢想来,金发晶成百上千回拿来劝她的话又浮起:“你的日子还得照过吧!欧泊死都死了,你还真跟着他去啊,傻子!”
他叫——
天河?
蜜蜡还要把心事想下去,思想的路却被一通电话打断,接起,舒俱徕劈头闯进来,只说一句就挂了:“蜡蜡来一趟,你姐姐出了点儿事儿。”
“出了点儿事儿”,话这么说,可舒俱徕的气息不匀,好像因为情绪和奔跑在颤抖,蜜蜡心底抖抖寒了一下,匆匆拦辆车钻进去。
穿过大半个城市,到他们学校时已是午夜,舒俱徕守在东菱寝室楼下,一反常态地没有歪着嘴角,他上前拽住蜜蜡:“太晚了我进不去!你姐不下楼!她哭!”他乱得说不清,用力甩口气,又说,“你姐丢了两晚上了,刚回来,接电话又什么都不说,就是个哭!这也忒奇怪了!”
灯早已熄了,一个女孩子睡眼惺忪地给蜜蜡开了门,蜜蜡朝东菱的铺位摸去,女孩子们沉熟均匀的气息中,是东菱轻轻的抽泣声,她挺挺躺着,眼睛亮亮睁着,不理蜜蜡叫姐姐。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他在楼下等着,脸色都不好了。舒俱徕他——”
这“舒俱徕”显然刺激了东菱,她突然起身下床,拉着蜜蜡往外面水房去,抱住她,又哭了。蜜蜡去掏电话:“舒俱徕肯定欺负你了,我问他。”东菱不让,蜜蜡看她脸上脏了一块,揩时却不掉,再仔细瞧,竟是大大一片淤青,心底咯噔沉了下:“姐,出什么事儿了?”
东菱把下颏儿放在蜜蜡肩侧,用一种很轻很慢的声音说:“我遇见流氓了。”
“姐!你——”
第46节:章节标题(46)
东菱没说话了,只重重点了点头。她没出声,蜜蜡却感到有冰凉的泪水大颗大颗垂落,她懵了,机械地环住姐姐,一下下拍着,思绪不知所措地混乱,同时竭力抑制恐惧的上涨,因为她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得知欧泊死讯那个黄昏的绝望。
舒俱徕打来的电话蜜蜡摁掉了四回,第五次才勉强稳了精神接起:“是大姨家出了些事情,不要紧的,你先回吧。”舒俱徕似乎觉察了蜜蜡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颤抖,迟疑了下,还是挂了。
理智渐渐恢复,蜜蜡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
欧泊习惯夜里写稿子,弯弯一柄灯光,照出个扁扁的亮处,抱团毯子倚在脚边的是蜜蜡。
欧泊工作时蜜蜡会在隔壁房间,但欧泊的平房小院没有供暖,冬天里欧泊要把电暖气安排在蜜蜡那里,蜜蜡索性抱了毯子过来,放了取暖在欧泊脚畔,排几个垫子,就斜靠在欧泊椅脚旁,每天顶个巨大的耳机,安安静静看碟。
欧泊会写很久,常常是蜜蜡要换第三张四张时,欧泊才长个懒腰,掌心罩住她顶发狠狠揉搓几下:“小东西。饿吗?”蜜蜡点头时就去准备简单的吃食,欧泊活动着脖子走出去,蜜蜡就脱了耳机,听随他来的声响:哔剥的爆油声中,欧泊偶尔要问一句的。
“——蜡蜡鸡蛋要盐的,还是糖的?”
这样日子过了很久。那时日剧风行,蜜蜡几乎把所有欧泊能找来的日剧都看了一遍。
有一句台词,是以后蜜蜡总想起的:“有一种伤痕,看不见,可存在着,就像白昼的月亮。”蜜蜡觉着这是说欧泊和她。
那部日剧却是有关强暴的,此时蜜蜡蓦地想起女主角受辱后的样子,浮肿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