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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们咬着耳朵亲密谈笑着,回到宴会的聚焦中心,加入己方友人笑闹的阵营。我看着他们脑袋凑一起,一左一右,以一种看上去舒适无比的姿势适意地斜靠在沙发里,彼此咬着耳朵密密地嬉笑着议论着什么话题,间或地交换着几个只有他们兄弟几人才能会意的默契眼神。也看到亦十分懂得享受的之韫眼见沙发已被自己未婚夫和丹占去所有空位,索性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一颗头挨靠在魏少腿上,直把他当真皮沙发摇椅,时不时,回过头去,对牢魏少横飞两记媚意横生的笑颜。甚至看到连叶达为图说话方便,亦拉着自己未婚妻不拘小节地席地而坐,带动得一感年轻的社交新贵们也都自然地随便肆意起来,纷纷亮出自己最自然惬意的面貌。
无论我看到什么,我从没见过自己那干上司这样完全放松享受的神情——是荒唐肆意无忌的,但偏偏只觉得那个场面有种强烈的融融之意扑面而来。
感觉上,他们仿佛就应如此,他们就该如此。
宴会在凌晨3时许告终,收场十分拖迤的原因主要还是年轻一辈的最后大都玩疯了。起哄的人太多,各式别出心裁的闹场游戏轮番上场,大家闹轰轰的,兴高采烈得全都丢不开手,若非众人还惦记着之韫的病况,不敢令她太过兴奋疲惫,只怕魏氏众人盛情难却之下,得玩个通宵。
回圣…菲达庄园的途中,之韫尚在与她的未婚夫算帐,她揪住魏少不肯放手,抱怨着警告他;“那个叫明珠的,我也不说了,她算丹的老牌死忠仰慕者,一直都垂涎他的美色,但是老菲的女儿……她们对着丹流口水也就算了,你这个当大哥的不关照他小心留神,居然还怂恿他跟她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什么意思呢?他现在又不是孤家寡人,告诉你哦,别以为芬妮脾气上好,人又不在这里,就可任你们为所欲为……”一句话没说完,中间已被魏氏太子党的轰笑打断了无数次,连她自己最终都说不下去笑了出来。全车的笑声里,只最终听到魏少那把温和好听,如丝绒般令人受落无比的声音。他说之韫,“你啊,你有点醉了。”后者伏在他怀中咕咕地笑个不停,并不否认。
车队进了庄园后,魏少即吩咐我们这些安全人员停车,他与自己父母说:“他们几个今晚都喝多了些,让我们走一走。”
我一直都记得那晚。
道格陪着魏立峰夫妇直接车行至主屋。
略带薄醉的之韫轻盈而跳跃地走在庄园延伸直达主屋的车道上,是如此的愉悦快乐,一如孩童。丹推着魏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两人时不时地低头咕哝几句,嘴角眉梢都是笑意。荣与泰歪歪斜斜,勾肩搭背地走在最后,亦说着他们自己的笑话,气氛是如此美好惬意……
然而这一切在他们抵达主屋,跨进客厅,看到那个背对厅门的红色身影的瞬间冻住。
她听到众人嬉笑的声音,转回头来。
那一刻,我认出那张尊贵比艳丽更能于第一时间夺人心魄的面孔,清楚地看到丹,荣,泰齐齐色变。
之韫的薄醉在这一刻完全被蒸发到了九宵云外。她如犯了错的孩子,垂着头,不敢直视对方与自己神似的眼睛,只会得嚅嚅地低喊:“二姐。”
之家这位宗族排行第二的二小姐之吟冷淡地扫视了她和魏少一眼,站起来,离开了客厅。
之韫怔怔地看着她如此一语未发地走开,无言以对。
半晌,众人才听到她惶惶的声音。
“我就知道,”她说:“这次发作,宋博士没可能再姑息我,替我隐瞒,家里既然晓得,自会来拿我回去。”
半晌,魏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明天……”他说:“明天,我们就回EDEN。”
20、上
终于要回EDEN了。
离开前,我去探儒纳。
他说:“这么突然。”
我耸肩。
前一日,魏少刚有“复出”之意,如今却又突然要在自己状态尚未全部复原,大气候尚且混沌不明的情况下离开纽约,前赴自己当日的劫难之地,旁人不知首尾,自然会有突兀的感觉。但有幸目睹魏少与官方交涉全程的我却清楚地明白他这一“抽身而退”的时机切拿得有多么恰到好处。
先是以克莱缔家族的格杀令事件凸显圣…菲达庄园在黑白两道之间不可霍缺的缓冲平衡作用;接着又以重拳出击般地直接抛出对官方数年来暗算自己家族种种行为的质问与不满;跟着果断地公开的深潜系列,逼使官方不得不断绝基于此系列技术而左右摇摆的“鸡肋”态度,抛出因“纯理论”而具有压倒性利益诱惑的零式,以重塑魏氏在精工业界绝对颠峰的技术地位;然后摆明不记前嫌的姿态,以官方都不以为意的因果,提出极端优惠,简直让人跌破眼镜的技术过渡条件;最后,借未婚妻的病况,第一时间丢开所有的事态和被引发最大兴趣的官方,直接离开是非中心的纽约……还有谁比魏东平更深谙主导一场交易的技巧?
无论美国官方面对那不可能实现的零式是真正有着踌躇怀疑,还是只想做个无动于衷的样子,以争取谈判中的优势地位,面对魏少的这一搁手,必然会失去镇定的心态。
之韫的病况已经几乎是除魏少本人之外,全世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此时此地,没有人能够置疑他陪伴未婚妻回EDEN休养的决定,可事实上,圣…菲达对追杀令事件不回应态度的惨痛阴影仍在。直至今天,谁都清楚地明白魏东平对自己所关爱的人与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可以为自己的兄弟放弃纽约,同样的,如有必要,他同样不会吝于为自己的未婚妻做出同样决定,但已经被迫失去了深潜系列的官方却没有可能再失去零式!
他们已必须在第一时间做出明确的取舍。
他们无法冒任何风险。
他们甚至无法容许丝毫这样的可能性存在。
而正确的选择显然只有一个。
四年前流于理论的零式如今转为现实,已经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当初他们的决定错误得有多离谱。换了任何一国的官方都不可能忽略这样的事实。
当然,这些此刻我自然无法向儒纳透露。
去见他,只是想问一问他的想法。
若以当日他与法赫切八段的情形而言,自然无用多言,他应该随我一同离开纽约,但现在他们明显的藕断丝连,情况又暧昧起来。我觉得儒纳应该与我一道走——现在这个时节,格杀令一事虽表面有所平息,实则暗涛汹涌,无论他与法赫的友谊处于什么状态,他都不适合逗留在纽约这样的是非中心。
法赫的想法显然与我的一样。
这个骄傲维京人在这一刻放下了他意大利男人的古板与自尊,与我道:“CLIE的医官比较值得信赖,儒纳应该到EDEN接受后续治疗”。当然,谁都知道,儒纳的枪伤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都快能出院了。
但是,儒纳说:“不。”
他瞪住法赫,坚决地与我说:“我答应你要看住他,也说过要盯死红鬼洛云,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
想当然,听了这话的法赫会是什么狰狞脸色。
生平头一次,我痛恨起儒纳的口是心非。
他为何不直截了当地讲出来,他只是担心自己那个黑帮男友,所以不肯在种时刻离开。
说实话,维京人的处境是有点尴尬。
眼下这种敏感时节,他若依然与家族保持距离,一个人落了单自然危险无比,可要是与家族同进退,那红鬼洛云岂非等于重出了江湖。
人是要向前看的,怎能走走又倒回去。
我若是儒纳,爱他,自然就会担心他。
可……堂堂的克莱缔家族的三号人物岂非庸碌之辈。儒纳必须承认一点,此刻他若坚持与法赫在一起,只会令他徒增困扰。
我明白地告诉儒纳:“你得跟我走,我需要帮手。”
他瞪视我,半分钟后,确定我真有此意,他又踌躇了一会,才终于点头。
那一刻,我看到法赫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记下了这次人情,但心里却有啼笑皆非的感觉。他以为我与他是一国的,才如此要求儒纳,哪里晓得我是真的需要后者去帮手。
就这样匆忙地踏上了归途。
魏少既然声明了“回EDEN”,他那四个与其形影不离的兄弟自然是同行的,魏立峰夫妇更毋用多说。之韫本就是被押解的“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