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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法国佬,净欺负外国人。”陈香墨心里骂。
“好吧,”戴伯说,“我知道那旅舍给过客人最低的优惠是七五折,但不是给学校,而是根据入住率定的,你可以早点去预定,也许能有优惠。”
陈香墨知道再商量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就再假客气一下,说:“非常感谢,打扰了,日安,再见。”
戴伯等他出门,长嘘了一口气,心想:“学校如今真要靠这些外国学生吗?这个大学校不再那么法国了。”他是几十年的老员工,回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东云睡得正香,电话铃声把她从黑甜乡里粗鲁地提溜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发出抽泣声,不愿醒。张洪平接了电话。王林洪亮的嗓音在电话那头轰鸣:“老张,起床啦,我煮好了早饭,给你们端过去吧!”
张洪平疲惫地放下电话,叹了口气。东云挣脱开梦,脱口而出:“能不能不去啊?”
张洪平不声不响开始穿衣服,起了床说:“你好好再睡会儿,我走了。”
“不行,”东云一骨碌从被子里钻出来,“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张洪平劝她,“还给陪上两个人的时间?”
“我不去,他可能会再欺负你!我非去不可。”东云说着倏地下了床。
“哪能呢?”张洪平说,“谈不上欺负。”
“就你这傻小子,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东云一指头点上张洪平的脑袋,“我是心疼你!”
车开出校门,张洪平犹豫地停在丁字路口,东云问:“咋走?”
“你不认识路?”王林坐在后排,把脑袋凑上来问。
“机场还没去过。”老张不太确定地选了走凡尔赛方向的路,“东云,你给读下地图。”
边看地图边找路。大路是没问题,曲里拐弯的小路就不容易分辨,加上三个人都不懂法语,张洪平开着开着有点儿晕。催着东云找地图。
王林不停地看手表,计算着老婆的航班就快要落地了。他越来越急,因为不舍得买充值卡,自己的手机只能接收,不能打出去。老婆也没办手机漫游,出了关找不到他会着急。他心想已经计算着打了提前量,一早起来煮了粥催张洪平上路,没想到还有不认路这一茬。
张洪平满头是汗,说:“别急,别急,方向是对的。”
“还有十五分钟飞机就降落了。”王林憋不住说。
“大兄弟你别急,洪平从来没办砸过事,马上找对了路,给你赶过去,啊?”东云说。
“可是飞机就要到了。”王林还是憋不住。
“老张你也真是的,开个车连路也不认就胡答应人家,可不耽误事了!”东云气呼呼责怪老公,“早知道让大兄弟打个出租车,出租司机才不会跑错路呢!”
王林再浑,东云这话还是听得懂。其实他从来什么话都懂,只是觉得装糊涂能省钱的话,何乐而不为呢?无论是开源还是节流,脸皮老一老都能帮上忙。“人言如烟,现金为王。”他就信这条。
奇了怪了,东云似乎是个有“帮夫运”的仙女,张洪平忽然间柳暗花明上了通天大道,放足马力开到130英里,果然转眼间到了戴高乐机场。一查王太太的航班,误点两个小时。此刻还在赫尔辛基上空呢。
正喘息间,东云忽然露出恐怖的表情,她一把拽住张洪平朝门外就走,王林正伸着头颈看航班消息,也没留意。东云出了门就哭了:“这下我们可被坑苦了!”张洪平吓坏了,一个劲地问:“怎么了?”
东云指着那些出出进进戴着专业手术口罩的机场工作人员说:“我们怎么忘了非典?机场是最危险的区域,我们就这么来了?”
张洪平头“轰”地一大,随即一股无名火直上脑门:“我真是猪血灌脑了,把非典都忘了。王林拖我来也罢了,见我老婆跟来都不吭一声,真不把我们当回事!”
张洪平疼老婆是从来不露声色的,但都疼在心上。
第四章 三对夫妻(3)
“我把你送回去。”他拉着东云就走。
“那王林呢?”东云问。
“我们跟他说一声,让他自己等吧。”
王林在东张西望地找他们:“哎,去哪里了,一转身就没了?”
“王林,你不该拉我们来机场,我俩是忘了有非典这一茬,否则不会答应你。现在我们先回去了,你打车回家吧。”张洪平正在气头上。
“什么?非典?别紧张,上海的航班是绝对安全的。上海只有三例非典。”王林大大咧咧地安慰他们。“我也忘了非典,否则我也不会请你来帮忙。”
见张洪平夫妻俩迟疑不安的样子,王林说:“东云要真怕,你们就请回吧。不过,事实上你们不了解概率。班上有人刚去了加拿大,有人刚回过新加坡,还有人来了越南家属,那比上海航班危险得多。还不没事?”
“学校规定在校外隔离十天的。”东云说。
“谁贯彻执行了?”王林问,“都不理睬学校,直接回宿舍,直接进教室。”
张洪平和太太东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了。但还是站到室外,离人尽量远点。王林也出来,陪他们站着:“今天还真是谢谢你们了,非典时期来接我太太,我记你们的情。”
航班终于到了,可是王太太一行旅客却迟迟没出关。
“是不是查出什么人在发烧?”东云担心地问。
王林也有些担心,因为一个人发烧,其他人都得陪着隔离。
谢天谢地,一群中国面孔的旅客开始出关了。王太太戴着大白口罩,小巧的身子裹在一件米色风衣里,她拖着一个大箱子,还背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有点艰难地走出来。
“老婆,老婆。”王林挥手大叫。
王太太茜玲委屈地把行李朝王林手里一推,摘下口罩:“我难受死了,11个小时都蒙着鼻子!我边上还有个外地男人老是擤鼻涕,吓死我了。”
王林搂着娇妻安慰着,一时间在两人世界里忘了周围的一切。
张洪平和东云傻站在一边,不知道是扭头走远点好,还是等着打招呼好。
王林拉着太太的手,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老张张洪平,这是张太太。他们都是特意开车来接你的。”
东云恢复了东北姑娘的热情劲,笑吟吟地欢迎王太太:“第一次到巴黎来吧?我们大家都盼着见你呢!赶快上车,回家吃顿热饭。”
张洪平说:“欢迎欢迎。”一边伸手帮王林拿行李。王林一撒手,把行李都给了张洪平,自己搂住太太的腰。
王太太矜持地看了张洪平夫妻一眼,淡淡地说:“我以前常来巴黎。谢谢你们来接我。”
她转头和王林说起私房话来,东云被晾在一边,浑身不自在。扭头见老公两手拖着王太太的全副行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可能是气过了头,反倒指着老公笑了起来。
张洪平尴尬地低下国字脸,和东云慢慢向外走。在他们前面,王林拉着太太的手,太太叽叽喳喳地向他说着别情。好像是在上海淮海路上轧马路的一对快乐的情侣。
张洪平吃力地把沉重的行李抱起来放到车后箱里,王太太早就钻进了车,长嘘一口气靠在座背上。王林象征性地在张洪平身边托了托箱子。
启动了车,东云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张洪平发动汽车。“别再开错了,啊?”她小声提醒老公。怜惜地掏出手绢替他抹抹额头上的热汗。
王太太旁若无人地和老公说着家里的事,一直到凡尔赛,也没跟张洪平夫妻俩说什么话。突然她跟老公说了这么一句:“王林,我想先去一下超市,巴黎干得很,我没带护肤品。”
“老张,在前面那个Champion超市停一下儿好吗,我太太想买点东西。”王林说。
“好。”张洪平答应,偷偷看了东云一眼,东云没吭气,把头转了开去。张洪平正换档,手上被东云狠狠拧了一把。
两天后的傍晚,刚下课,陈香墨就匆匆忙忙往宿舍赶。他开开门,一边把昨天吃剩的红烧小排骨扒拉到猫食盘里,一边把早上喝剩下的矿泉水倒给咪咪。小猫“喵呜喵呜”地叫着,拼命挤上来,没命地啃骨头。
陈香墨到盥洗室门口蹲着给自己做晚饭,冰箱里剩四只尖椒、一点牛肉,加上中午的冷饭一炒,挺香的。开了一瓶350毫升的冰镇嘉士伯啤酒,陈香墨担心着正在天上飞近自己的老婆,非典时期,坐飞机双重风险。
咪咪三下两下吞掉了冷肉,意犹未尽地跑过来,仰头看陈香墨吃饭。陈香墨心疼了,摸摸小猫脑袋,给它吃牛肉:“今晚老伯伯不回家,你吃饱了给我看家好吗?”
吃饱喝足,陈香墨出门去接老婆。太太的飞机是第二天凌晨5点55分到,那么早没地铁,陈香墨只好今夜出发,想好先去蒙巴纳斯看电影,然后坐机场巴士去候机楼看书过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