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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提出你们认为合理的报酬方式。”伊万把事说完,开始吃水果。
上一年级的老挝裔法国人胡安身材魁伟,在亚洲人种中堪称伟岸。他坐在陈香墨边上,问他:“假如在中国承办工程,和中国工人发生了拖欠工资的事,该怎么办?”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陈香墨要求。
“我在广西雇了几百名中国工人承包工程,没想到发包方逃账。我没有收到款,工人的工资发不出。工人要告我。”胡安说,一点不掩掩盖盖。
“你倒放心,人在法国,还敢在中国搞承包工程!”陈香墨不以为然,“中国工人是很苦恼的,你欠钱,他们饿肚子。”
“但我没钱填这窟窿,我投资被骗,也是受害方。发了他们工钱,我就得从学校卷铺盖滚蛋,没钱读下去了。”胡安拍胸脯说。他这动作,不是打保票,而是说我是很诚实地在说话。
“我只是想请教,怎样去解释,中国人容易接受?”
“不发工资,全世界人民都不容易接受,”陈香墨笑道,“不过,你要是将心比心地对中国工人说话,找解决方案,也许他们会傻到相信你。”
“他们该相信我,我是诚实的人,只是运气不太好。”胡安强调。
大家都快吃完了,晚进餐厅的狄罗带给双语班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的市场营销课由欧洲最著名的市场营销专家加勒柏教授担纲主讲!
加勒柏教授属于不爱讲法语以外之语言的那种权威,所以英语班就无缘听大师说法了。
英语班的几个人拉长了脸。其中一位咕哝说:“大家都付了同样的学费,应该得到同样好的教育。英语是商业语言,凭什么不爱说?法国人就是这样爱摆谱。”
积雪融尽的窗外校园,枯干的大树上喜鹊和乌鸦来来去去。
一上加勒柏的课,你就会心领神会为什么他不愿用英语授课。商业圈子里,法语说得如此妙趣横生的教授,大概除了他,另一些还在发育中。
加勒柏教授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领带系得后一段比前一段长。咖啡色细灯芯绒西服稍有些皱,显得很有法国知识分子的着装派头。他那微微有些凸的眼球在小圆镜片后面静静地瞪着前方,没有向任何人看。纯粹的学术的漠然态度。学生带着对名人的敬畏恭敬地向他问好,他的回礼,总是晚到那么微妙的一拍,既不失礼,又显出高人的心常在更幽远的胸怀里。
第四章 交换脑子(3)
开课,加勒柏教授直奔案例。他手里有无穷的可资利用的幻灯片。他不像美国教授那样跟学生对话,他谁也不看,更像是自言自语。像一个沉思者吐露心声,汩汩不绝。手里的内容精彩的幻灯片和他的思路和着节拍,走马灯似地换,没有乱手的时候。
只要仔细阅读并思考过案例的人,就会马上会心地点头微笑起来,因为加勒柏教授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切题入木三分的金玉良言。深入浅出,化腐朽为神奇。要是谁躲懒没温习功
课,那只能云里雾里,学不到一点精髓。
说上40多分钟,加勒柏教授通常就会戛然而止。一秒也不耽搁,手一伸:“S’il vous pla?觘t。(请)”意思是轮到小组报告了。轮值的小组上台先摆弄电脑的当口,教授伸手收小组作业,眼睛似看你非看你,一句话也不说。收完作业,往最后一排一坐,跟哪个学生都远开八只脚,开始听讲。
要以为他一声不吭是走了神你就错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加勒柏教授只是沉默地听着,末了说声好。那似乎已是最高的奖赏。可是要是让他听到味儿不正的东西,他立马逮个正着:“等等,等等,你说没时间做市场测试是什么意思?只要模式没问题,市场就没问题?是你的亲身体会吗?您干吗不去当个政客?嗯?”
他就不会让错的人再讲下去,做个“请坐”的手势,他讲你的错,讲各种各样相关的错,真是让你一次错个够。说到高兴,他爱冲班里3位女生中的某一位,通常是波兰姑娘爱米丽,一伸胳膊,说:“Miss,你怎么想?”法国口音把Miss说成“迷死”,特有风格。爱米丽永远紧闭着嘴,就是不吭气。两眼死死地盯着加勒柏的眼睛。
连着一周,都是加勒柏教授的课,陈香墨拼讲义拼得死去活来,两只黑眼圈像大熊猫。读完讲义,每天只得五六个小时睡眠,从上海带来的两只小闹钟,各错开5分钟叫也不够灵。跟一个离校的捷克学生买了个苏军军用大闹钟,声音像蒸气火车汽笛,在15分钟后做最后的起床号。
加勒柏教授不容许迟到,上课时间一到,就反锁上门。陈香墨老是胡乱抹把脸,就奔教室。没两天,实在累坏了,加勒柏的法语越精妙绝伦,作为外国人的陈香墨就越听不明白。听着听着,陈香墨就晕糊过去,睁着眼打瞌睡。醒来觉得遗憾,可身体真是撑不住。
这一堂课,他听着八成懂的法语,本来蛮有心得,可一走神,人又迷糊了,眼皮打架。只听加勒柏教授的声音就在耳边:“喂,香墨,醒醒。”因为是法语,陈香墨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等睁开眼一看,大家都瞧着他笑。
加勒柏教授指向布芬,他张着嘴,也瞌睡正浓。
“你有一个竞争者。”加勒柏教授告诉他。大家都笑看布芬。布芬很争气,这时候打了个响亮的呼噜。陈香墨和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你俩一组,明天做一个为提神药开拓市场的PowerPoint。”加勒柏教授说。
下课,陈香墨向加勒柏道歉,做解释。因为自己法语不到家,每天读到凌晨。
加勒柏教授说:“香墨,你要喝一锅蛇汤来提神。”
见陈香墨发愣,加勒柏说:“中国人喜欢喝蛇汤,我也在广州喝过,好喝。”
“您经常去中国?”
“是的,Marketing不到最大的市场,就不成其为Marketing。”
加勒柏教授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上海的蛇餐馆在哪里?下个月我要去。”
陈香墨跟在上海的太太通电话,太太道地地做了个Excel表格,把上海的出挑餐馆罗列给加勒柏教授作参考。这天下午的“组织行为学”课上,陈香墨低着头看着表格,把和太太一起去过的馆子都打上勾。
台上讲课的格罗莉娅是个德国女博士,比很多MBA学员还年轻。她身材细挑,穿银色西服套装,两只手不停地做着手势。她的理论讲义,令人吃惊地充满着小框小线,概念间有无穷的细致的联系,从彼及此,循环往复,好像拆开的电脑的线路板。
陈香墨等着她讲案例,案例讲的是一个西班牙裔蓝领工人和盎格鲁·撒克逊工友爆发文化冲突的故事。但格罗莉娅热衷于她的“线路板”,一口气讲了40多分钟。陈香墨偷眼看看四周,学生们都透着不耐烦的神色。等到课间休息,很多人压低嗓子在交换对这门课和对教师的看法。
下半堂课,格罗莉娅还是热衷于空洞乏味的理论,可“组织行为学”可以是一门非常感性生动的课!
“格罗莉娅,你在哪家企业实践过‘组织行为学’理论?”从雷诺汽车公司来的法国工程师劳航突然打断她。
“我?”格罗莉娅显得尴尬,她的脸涨红了,“我在欧洲商学院做过这方面的联合研究。”
第四章 交换脑子(4)
“你不知道我们都是放弃了欧洲商学院到巴黎一商来深造的吗?”樊尚立刻嘻皮笑脸地说。同学们笑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格罗莉娅明知故问。
“我们都做过了长时间的实际工作,不必再拘泥于理论问题,你可以多讲些实例,让大
家有交流讨论的机会。”班里年纪最大的法国零售商经理徳·布封丹认真地建议,他的名字证明他有世家背景,而且他上课总是一丝不苟,追问很多操作性强的细节。
“可是理论很重要,”格罗莉娅长长的手臂撑在讲台上,身体像只螳螂那样不安地下意识地摆动,“最后15分钟我会讲一下案例。”
“15分钟对一个案例起得了什么分析作用?”劳航耸了耸肩,“你的理论,我听了半天,实在听不懂。”
教室里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嗡耳语。
格罗莉娅继续下意识地扭动,下巴却高高抬起,脸红红地看着大家。
陈香墨没见过当面如此考较老师的。中国人都当面不说,回头在背后议论。没想到法国人会现开销。陈香墨要是格罗莉娅,早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也是,自己是个刚出校门的黄毛丫头,不自量力来关公面前舞大刀?
第二天的午餐桌上,英语班和双语班的学生提出要联合罢免格罗莉娅。澳大利亚同学汤姆也是个歇顶的年轻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撑在餐桌上,摆动身子,学着格罗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