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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得更急了,徐晨曦下意识屏住相缠的吸吐,在还没想出怎么脱离这迫人的情境前,他只能任由对方温暖的气息扑袭在脸上。
「唉,我有这么恐怖吗?小羿难道没跟你说我笑的时候才比较可怕?」西子捧心地故作伤心状,古天溟不觉莞尔地扬起了唇弧,他没想过人也会有紧张如斯的时候,是因为那句问语后的答案,很在乎吧。
「说吧,想要我怎么配合。」
侧身让出个不叫人感到压迫的距离,古天溟撑肘支颊一旁斜睨着,只见那秀气的容颜几个呼吸间已渐渐退去潮红恢复正常,只是在听及自己的话语后睫羽半敛的明眸又倏然大睁。
「怎么,主戏是你不对吗?难道我猜错了?」饶富兴趣地一轩眉梢,古天溟笑瞅着面前的那双眼又开始降下睫幕掩饰。
他早发现,每当这双眼的主人情绪来不及藏匿时就会用这招来逃避,被看穿后反倒成了最明显的提示。
然而古天溟却忽略了,最明显的往往也是最容易添料做文章的。
「……为什么这么猜?」
「嘿,如果钝到被人拿来当饵还不自知,青浥门迄今还能屹立洞庭未免也太过侥幸。」
屈身坐起,望着那双染着沉郁的眼,古天溟突然有股冲动,想拿手上的芦苇扫去这份不适合明媚春阳的阴晦。
「打开始你就没掩藏对这事的知情,而在『水泱阁』你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改派他人赴会这点却是提都不提,只是顺着话力争相随,一个看事如此透彻的人怎么可能忽略这一点,唯一解释就是这场约你希望或是需要我参与,别人无法取代。」
「你真的……很聪明。」唇角微扬,徐晨曦笑得既是钦佩又有几许复杂。
他还是太小觑这个男人了,这事上他不但不曾积极怂恿连搧风点火都没有,赴约与否全是古天溟自己提出的意思,没想到自己刻意忽略的矛盾根本完全被人看在眼里。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倘若再多相处几天,自己这点伎俩也许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可惜这位大门主虽然摸索出了点概廓,却料不到后者还有多深,若是知道自己打算吊他这块饵在鬼门关前晃的话,大概就不会应允得这么爽快了。
「无关聪明与否,等哪天你被拱上这位子上时就知道了,脑袋若不转得比别人快点,很多人会跟着没饭吃。」抿嘴微哂,古天溟把话说得甚是轻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多少辛酸苦劳尽藏其中。
「既然知道我在利用你,又何必这么慷慨顺着我铺的路子走?胆子很大嘛,不怕我跟幕后黑手同一路,连声通气把你卖了?」侧转了半身向人,一丝邪魅的笑意缓缓染上徐晨曦的唇棱,明眸朱颜霎时倍增风采。
「怕,怎么不怕?怕你卖不到个好价钱反而蚀了老本,小心别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玩笑般的言语实则意有所指,古天溟睇凝着那双写满讽诮的黑瞳,轻柔的语声里有着不容错认的关怀。
他感觉得到,从接帖的那刻起人就心事重重紧绷如弦,一如死囚被逼着面对刑台般,每近一步活气就少一口,偏又是莫名执着地不肯停步,叫人看着不知该说佩服还是摇头。
「……天快黑了。」胸口没来由地一紧,徐晨曦骤然移开眼重新望向暮色沉浓的夜空,屈臂做枕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旁人听来也许没什么,听在别有用心者好比自己的耳里,方才那几句玩笑话无异是一语双关,让他心虚后是阵难以呼吸的窒闷。
若不是那双子夜般的漆彩里真诚地毫无一丝杂色,他真要以为古天溟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看穿了他的真意在嘲讽他的天真,然而正因为事非如此,所以那双镜澄的眼……他无法正视。
他没想过,欺瞒这男人感觉竟是这般难以负荷的沉重。
「我没失忆。」吁口气舒缓着胸口的不适,权衡利弊后徐晨曦决定先吐露点实情,一来他没把握将来还有机会解释这一切,二来再不说些什么「真话」,他就快叫心头那沉重的莫名罪恶感给压得透不过气了。
「这点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想必你也察觉到了我很在意那张帖,在意到……失了常性,否则离开洞庭那晚你不会看到那样的我,一个软弱的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家伙。」
扯唇露出个意味难明的笑容,徐晨曦缓缓阖上了眼,轻喃的低语宛如烟杳。
「执意跟着你来,原因之一就是为了确定这个下帖的究竟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一个,如果是……事情就会变得很精采,非常、精采。」
「精采?」眉微挑,古天溟迅速整理着脑中所得,若照眼前人此刻表露的神情其实不难推断何谓「精采」,然而他却是不怎么确定自己推测出的答案,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个让人除之而后快的好理由。
「要我的命吗?这么大阵仗不嫌太麻烦了点?」
自己该没那么惹人厌吧?就算有,也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摆上这场鸿门盛宴,他又不是足不出户的姑娘家,出门也没有达官贵人前呼后拥的热闹排场,多的是他人单势孤的时候可下手。
「呵呵……看来光拿聪明来形容实在太委屈大门主了,难怪十八帮同盟各玩各的到现在还没散回原形。」忍不住咯咯低笑了几声,对于古天溟那神鬼般的脑袋徐晨曦这回是由衷地感到佩服,不愧是能够与北水分庭抗礼的风云人物,然而一接着想起另个大人物时,赞叹就立刻变成了嘟囔怨埋。
「真搞不懂,明明就同个老子,擎云那小子怎么就没你的一半精?打不同娘胎出来吗……可她也不笨啊,满肚子坏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害我整日为那笨小子提心吊胆的,离了十万八千里也放不下……」
「什么?」江岸强风猎猎直拂,古天溟是真没听明白后头这段近乎呢喃的低语。
「没什么,只是感叹自己不长眼,这些日子尽在你大门主面前班门弄斧耍花枪,难为你还闷不吭声忍了这么久。」挺腰起身,徐晨曦双手向后一撑仰首眺望着靛蓝夜幕渐降,夜星般璀璨的黑瞳流转着梦般溢彩。
「你猜的没错,若是『那个人』,抓你威胁青浥的确还在其次,那女人是恨不得把你剥皮拆骨从头到脚切作十、七八截啃。」
「女人?」眉梢子挑的更高,新添的线索不但没让古天溟多点眉目反是又遮上了一层重雾。
对于男女之事他向来谨慎,就算年少轻狂那段风流岁月也不曾过火惹下什么情债,他实在不认为有女人对他这般恨之入骨。遑说是女人,以他处事之圆融他也想不出会有谁与他仇不共戴天。
但面前人言之凿凿却又不由得他不信。
「嗯,女人,一个武功高强又手段毒辣的大美女,保证可以叫门主大开眼界。」唇棱斜挑,徐晨曦笑得几分揶揄,眉飞色舞的飞扬神采一扫之前的阴郁。
「大开眼界?照你刚才的形容,你确定到时我还有命张得开眼?」相较于面前人无谓的轻松,古天溟的笑容可就显得无奈许多。
「老实说,除了冯倩外我真不知道还惹了哪个女人,可不可以好心点多提个醒?总不好万一到了阎判面前还说不出谁送我来的吧。」
「放心。」两扇如羽长睫轻眨了眨,黑瞳里微光一黯似覆了层雾般,望着缀点着天幕的蒙蒙星辰,「到那时候……我会替你说的。」
轻语随风,却是最重的生死誓诺。
「……」心跳霎时漏了拍,古天溟突然很想捏自己一把确定没在作梦,否则要他怎么解释耳边听到的。
这实在不像那个别扭家伙清醒时会说的台词,个把时辰前的那顿吃食里该没掺酒吧?
「其实知道她是谁也没用,徒增心头负累罢了。」肩头微耸,徐晨曦收回远眺的视线转对着人瞧,眼里哪还有半分蒙眬,清澈地彷佛片刻前的低语喃诺根本不曾说过。
「再说若让她看出你已知她的底那可不妙,我可没打算戏未开锣就谢幕。你现在还来得及决定这瓮把子钻是不钻,这我勉强不了,谁叫我打不过你,绑也绑不上去。」
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徐晨曦不自觉地露出过往的灵动神韵,一如艳阳般炫目夺人,叫人打从心底深受吸引胸怀大敞。
若有所思地睇视着面前的动人笑颜,不一会儿古天溟也跟着笑开了脸:「好,反正打不过也该逃得了,大不了拉着你多喝几口浑水,大爷吩咐吧,哪些才是我该知道该要做的。」
怔然一愣,这回换成徐晨曦觉得在作梦了,他没想过古天溟真那么听话?就这样不再过问细节地把命交到他手上?一时间心底的感受就彷如打翻了酱瓶醋罐五味杂陈,撼动之余却也不免气恼。
这家伙,究竟是以什么为恃敢这般相信他?难道不怕他假戏真做?没人规定钓鱼的还得顾及饵食安全吧?再说他们非亲非故的,就算真把人卖了也不算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