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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我转移话题。〃干嘛心情不好?”
〃老虎又捡到一只黑猫,扫把狗好喜欢和它玩,都不理我,我最讨厌猫了,狡诈而又多变。〃她嘟着嘴巴不满地说。
我已经习惯她说话的方式,好笑地看着她说话时表情丰富的脸。
〃你讨不讨厌猫?〃她突然这么问我。
我看着她正经的脸,只好说:“当然讨厌喽!〃尽量不要让自己笑出来。
她没有因为我的答案而感到开怀,郁郁寡欢地不断望着窗外。
〃怎么了?〃我看着她姣好的侧面,轻轻问她说。
她没有回答我,仿佛是正专心听着咖啡厅放出来的大提琴独奏曲。〃是巴哈。〃她只轻微地牵动嘴角。
我只好专心喝着酸极的柠檬汁,看窗外过往的人群匆匆走过。
〃好难过喔!最近老是有不再年轻的感觉,莉幽幽地说。
我心有同感。〃是啊!真是从没想过我也会怀孕呢!〃
〃野子过年来找我,说要移民了。〃她终于告诉我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
野子是莉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一直到野子交了男朋友之前,始终形影不离。
野子在莉心中一直有无法抹灭的印象,是属于年轻、青春的印象。
如今,似乎什么都愈淡愈远了,我们站在时间的洪流上,被逼得必须和过往告别。然而,记忆……
我没有说出任何安慰她的话,仿佛心灵相通般,静默地看着午后时光流逝,黄昏西斜的夕阳投射在玻璃窗上。
然后莉突然灿烂地笑了,原本想点起一根烟的,看了看我又作罢,发现隔壁桌的男子抽起烟来,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这里有孕妇呢!”我听到她这么对那个人说。
那个男子回过头望着我,我对他笑了笑,他〃喔〃了一声,马上熄掉烟。
过了一会,他对面的男子一点起烟来,他马上对那个人说:〃这里有孕妇呢!〃
那个人也〃喔〃了一声,马上熄掉烟。
我和莉相视一笑。
清明节连续假期,我赶着拥挤的车潮回家,准备为母亲扫墓。
清明节一直是我们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十五年来,我们从未间断为母亲扫墓。
母亲就葬在山坡上公共墓地中,我和小弟拔除了又长高的杂草,父亲把平台的泥土和灰烟扫净,用白色的布,拭净刻着母亲名字的石碑。
摆上鲜花和素果,点上了香也燃着冥钱,我们伴着母亲一整天,一直到黑夜降临才下山。
父亲依然是一张严肃的脸,没有露出任何哀伤。
这么多年了……
我偷偷问着小弟:〃父亲还爱着母亲吗?”
他深思一下。〃爱吧!至少是以他的方式爱着吧!”
我对着黑夜露出的第一个星子说——母亲,我也爱你。然后坐车赶回台中时,已是深夜了。
一回到七楼的公寓,就听到电话铃响,在宁静的黑夜里,分外惊心。
我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停顿了一会又挂断了。
接连着五天,我接到三通这样不说一句话的电话。心里并不觉得发毛或有任何惧怕,总觉得好像是麦田打来的一样。
第六天的时候,我整天都在期待电话响起。
电话再度响起,已经是深夜的事了。觉得电话那头真的是他似的,知道又会一句话不说就挂断了,拿起话筒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时,心里感到难过,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过了大概五十秒,电话又断了,不知道自己的啜泣有没有被他听见。
入睡以后,不断惊醒过来,睡得非常不安稳,突然肚子剧烈地疼了起来,我抱着身子蜷曲起来,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
我有不好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疼痛过,感觉好像要痛晕过去。眼前见到的是一片红色。
我无力于站起,除了疼痛以外,其它什么也感觉不到。
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我想大喊麦田,可是力不从心。一直抱着肚子,引颈望着门。
看见他出现在门口时,我甚至放松地笑了。
他旋风般的抱起我,看着我苍白的脸,不安地迅速冲出门。
我紧紧揪住他的衣裳,头枕在他怀里,欣慰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到医院做了紧急急救措施,医生说暂时没事了,他就像“肯德基〃一样微笑着对我们说:〃怀孕三个月以前,总是会出点状况的,不过,这也是身体并不健康的警告,孩子做出抗议喔!〃
他开了健康的维他命丸,提醒麦田不能让我做剧烈的运动之外,微笑地送我们出医院。
刚才的事,好像虚惊一场,麦田仍不放心撑着我走。天还未明,清凉的空气袭来,我又靠得他更紧。
眼前见到的像透过滤镜的镜头,泛着蓝色而朦胧的景象,街道上稀疏的车影,说明这城市并未苏醒。
我只想永远拥着他,闻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并不想追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我们坐进车内,我握住他正起动车子的手,他深深地望着我,仿佛想看进我灵魂的深处般。
“再等一下。〃我不让他启动车子。〃想看太阳升起的样子。〃我放开他的手。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他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然后他带了热热的豆浆和热热的水煎包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流过城市里的一条小溪,溪旁有一片高高的长堤,我们就坐在长堤上吃着早点。〃这里我也来过。〃我说。
太阳出来了以后,天空泛着一片白色的光彩,一只白鹭鸶低低地飞过我们的眼帘。
有水的地方就有鸟,记不得是谁说的。“吃饱了。〃我很满足地说。〃而且也看到太阳升起,可以回家了。〃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沿着来时的路走。
〃井洁!〃他在后面叫我。
我回过头去,因为他背光的缘故,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他这么说。
〃孩子本来就是你的。〃我喃喃地抱怨,迳自往前走。
我听到他追上来的脚步,不想回头。
他拉着我的臂膀,紧紧地从后面拥住我。〃我爱你。〃
心里期待这句话已经好久了,我转过身亲吻他的嘴,看进他深深的黑色眸子里。
〃下贱。〃这句话就这样子脱口而去,可见我真的很孩子气。
他反而贼贼地笑了起来。〃你呢?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故意装作不在意地问我。
〃当然有。〃我神气地说。
〃谁?”
〃不想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他面容黯淡了下来。
我用食指点点他的胸。〃是你啦!〃
麦田一回来以后,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电话声不断。
他因为有一个月没工作,变得格外忙碌,我反而变成专门帮他纪录的接线生。
水仙花打过电话来,依然是用那么讨厌的口气说话,不过他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情的事。
他说麦田去找过他。
以下是他们谈话的片断:
麦田质问水仙花:〃你和井洁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水仙花一定是孤傲地对着麦田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只能说我曾诱惑她。〃
而麦田一定非常反感地望着他。〃然后呢?”
〃她说她结婚了,必须保有贞洁。”真是胡说八道。
后来麦田回来了,我便拿这个逗他,告诉他水仙花有打过电话来喔!
“那又怎么样?”他并不以此为意。
〃他说你左勾拳比有勾拳有力多了,可能是左撇子。〃我取笑他道。
〃告诉他,再练个十五年,才赶得上我的魄力。〃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瞪大眼睛,惊讶地问他:〃你真的打了他?”无法想像水仙花被打倒的画面。
“打得他笑不出来。〃他还十分神气地说。
每到他有空闲的时候,我便开始纠缠着他,逼问他失踪以后去过的地方。
先到大安,然后沿着一二四号公路,一直往苗栗的深山里,去找以前的大学同学,然后也在天狗住了一段时间,他说。
就是在天狗和原住民借了电话,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他说,原住民都感到奇怪,以为是自已电话坏了,因为他每次一句话不说就又挂断。
卓秋华继水仙花之后也打电话来,是我接的,我还因此和麦田发生口角。
因为我告诉他,她曾经打电话来,也曾亲自找我,暗示着应该和他分开的话。
麦田并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居然这样质问他,连我也认不出来这是我会问的问题。
〃没有关系,只不过她和林寅正分手需要人安慰。〃他好声好气地说。
我依然没有原谅他,因为他不相信我的话而赌气,他还是如约地出门,我因而气极了。
后来,我想我真是愈来愈小心眼了,每个人看人的标准总是不同的,企图左右麦田,改变他对卓秋华的印象?真是小人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