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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体卧像-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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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腿绷直、交叉双臂站在月台进口处。穿蓝色工作服的铁路职工仔细检查着车厢,从一个门上去,再从另一个门下来,关好车窗和车门,向最后一批旅客指点道路。列夫纹丝不动地注视着他们。他不能相信事情竟是这样,不能相信由于他或她误了火车,或者一个别的什么原因,一切不得不再度重演。
他还是没有动,他不承认这样的失败。
突然,在人刚走空的碎石路面上,在远处一座天线搭的角上,在涂有黄色西里尔字母的一节车厢前,他觉得看到了一只系带的高帮皮鞋头,然后是非常长的黑色连衣裙,最后是没有面纱的帽子,一个穿丧服的女人渐渐地从黑暗中走出。他没有把她从其他旅客中辨认出来,是因为她和车站的石头以及阴暗的色调混在了一起。
当他看见她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怀疑这正是她,也许是因为她也在盯视他,尤其因为她和她的小妹妹桑达·米耶尔赞斯基很相像。她仍然是棕色头发,皮肤微微发暗,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以及有点令他震惊的自信表情。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她,他是从颧骨和眉毛之间的部位认出她来的,更多地是受启发于帕森在布加勒斯特所画的她,而不是〃熊皮〃拍卖行和费利克斯出租车中的她,因为时间已经使那时的形象变得模糊了。他又看到了高高的颧颊、稍有些沉重的眼皮、凝视的眼神。余下的部分和他想象的不同。她显得更高些,肩膀更宽些,具有完美的优雅气质,她的皮肤不亮,头发也没变灰,穿的也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她与多少年来索绕于他脑海的幽灵通然不同。然而这就是她,这是无可争辩的。
玛列娃,悲伤的夏娃。
他朝她走了一步,接着又走了第二步,第三步。他想,最困难的将是开口、提问题以及听到不再是一个影像或一个梦境中的女人作出回答。
他止住步等待。在天线塔的角上他看见一个浅黄褐色小箱子。他试图笑一笑,想伸出手去,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他屏住气站定,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于战胜胆怯张开嘴巴问道:
〃您是玛列娃吗?〃
她低下头。
〃玛列娃·米耶尔赞斯基?〃
〃是的。〃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玛列娃,只是对自己而不是对任何别人说的。他顿时有一种轻松感,一种他不想流露的心旷神怡的感觉。他让自己自然地弯下腰,自然地去提箱子的把,她想阻止他,他说:
〃请别客气。〃
这是很自然的。
他向她指了指月台的尽头,他们在光线明亮的拱顶下穿过车站。她以平常的步伐走着。他不敢回头再看她,心想他有足够的时间,丝毫不应该着急。堵在他嗓子里的东西将逐渐地随着话语、目光和时间滑下去。
他们和几个机械修配工交错而过。一群鸽子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冲下来,然后又在他们快靠近的时候起飞。玛列娃不禁往后一缩,他略微碰了碰她的胳臂。他说:
〃您不必害怕。〃
她害羞地笑了笑,并小声说:
〃谢谢。〃
在广场上,她向周围环视了一下,好像想辨认什么似的。列夫想她从前已经来过北站。当他正准备向她提问的时候,细长而低矮的皮尔斯·阿罗在他们面前的人行道旁出现。它刚刹住,司机立即就打开了门,绕过散热箱,从列夫手里接过箱子。列夫让玛列娃先进去,然后他自己再上车。司机又坐到方向盘后面,侧身对着隔断车窗,问道:
〃我们回'卡梅莱翁'吗?〃
〃不马上。〃科罗韦纳回答。〃我们先到德鲁奥大厅。〃
他们俩坐在汽车的后椅上,各自都靠着后侧板,但稍微侧着身,所以他们的腿几乎要碰上。玛列娃的目光越过车窗和方向盘注视着前方,列夫则始终看着她。他此时喜得心花怒放,已经不记得过去是否有过这种心情。在他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正在松开,波及到脖子、胸部和腹部,而且也间接作用到手上。他微微向前倾着身,说:
〃我感谢您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
她说话声音很轻,几乎没有语调变化,好像在光线黑暗的汽车里响起的一首轻盈的阿拉伯风格曲。
〃您买了我。我遵守我们家的诺言。〃
科罗韦纳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把玛列娃的回答看作是一种责备,说实话,他不为此烦恼。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谴责某人的行为或话语,他不是为了这个而到这里,她也不是为此而来。
她把手伸到大衣口袋里,递给他一个信封。
〃我妹妹要我把这个带给您……好像您在布里斯托尔饭店忘了拿走。〃
列夫接过信封,没有打开,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玛列娃已经脱了帽子,她的头发技下来落在白领子尖上。他希望她打开领子或者由他打开,他希望她选择另一列大白天到达的火车,以便他能更清楚地看她,不仅看到影子、衣服、仪态,而且看见皮肤的纹理、微笑时红润的嘴唇、脸部的细纹以及图案般的刺花纹。看不到这些,他就必须只满足于玛列娃身体的轮廓、他身边的气息声和她的存在,而他无法把这些同以往的形象相混同,因为完全没有相同之处。他心中还想,是时间造成了差别。他自己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当时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正是他和马克斯·雅各布坐上那辆出租车的时候。如果她眼下也像他那样回忆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也许她同样不可能把昨天的艺术家和今天的皮货商看作同一个人。刚才他设想了她是如何看待他的,现在当他也来设想她的时候,他心中一阵刺痛:她从前是一个年轻的妓女,今天她变成什么了?
他知道答案。桑达已经告诉他了。
他又看了她一眼。他身边这个安静的女人,当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注意到了她那庄严的神态,他难以想象她竟会同他在汉堡、马赛或波尔多港口遇见的年轻姑娘们是同一种命运。一阵担忧使他脸部发烫。他现在希望司机加快速度。当皮尔斯,阿罗终于停在德鲁奥拍卖大厅的正门前面的时候,他近乎急促地说:
〃我最后一次看见您是在这儿。〃
他等她的反应。她专注地看了看这个地方,然后极其平静地脱口说,她不记得这儿,这句话令他慌乱不安。
〃一次拍卖会,战前……您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他断断续续地嗫嚅,像气泡一样从嘴里冒出来这几句话。
〃人们卖了一幅毕加索的画。您穿一条薄薄的白色连衣裙。您还戴一块头巾。
您的头发不是今天这样的颜色……〃
他想讲得很有分寸,但语无伦次,他无法适度地表达,无法控制自己。
她向他回过头,惊奇地说:
〃这些您全记得!〃
〃您当时穿一条薄纱裙。〃他又说了一遍。〃和您在一起的男人叫费利克斯。〃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为了让他放心,她说她虽不是什么都记得,但记得费利克斯,当然,当然她记得费利克斯。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拿起她的手。
〃我也知道,这么长时间您找我是因为费利克斯。我只是从桑达那儿才知道了您这样换而不舍的原因,所以知道得很晚。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会早一点来的。〃
她在光线黑暗的汽车里对他笑了笑。
〃我没有任何理由使您痛苦。〃
他注视着她脸上的一点,位于前额和鼻梁之间。他感到震惊的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如此的平静!
〃您那样执着地到处找我,所以我不可能没有听说。〃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轻声地问。
〃战后。我去波兰前几个星期。〃
他设想得出她将要说的话,即使她还没有说。当她讲完的时候,他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响地这样待着,直到她碰了一下他的前肘,用安慰的口气说:
〃这没关系。毕竟我还是来了。〃
〃只是因为您的妹妹告诉了您……〃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她替他说了:
〃因为她向我解释了您必须见到我的理由。〃
他重复了她说的话:她离开法国去波兰是因为她听说有一个男人在找她,她不知道这个人想要她干什么,她害怕他。
〃您为什么害怕?〃
〃因为人家告诉我这个人是费利克斯的朋友。〃
一阵沉默。科罗韦纳敲敲隔断窗,示意司机出发。
〃……我害怕这个人也是一个皮货商。〃
列夫深陷到皮椅垫里,闭上眼睛,无声的抽泣使他说不出话来,甚至不能思考,除了他刚才听到的话:如果她早就知道他是谁和他为什么找她,她就不会设法一直逃到波兰去躲避他,她会更早地碰见他,甚至在德多去世前,在他残酷地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之前。
他从指缝里看了看她,说:
〃我感到的最大遗憾,而且直到我死,我感到的最大遗憾就是认识了费利克斯。〃
她慢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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