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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体卧像-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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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他又问了一遍。
〃不在胳臂上。在为你画那幅画时,我把它画在胳臂上了,但事实上它不在那儿。〃
〃事实是什么?〃列夫问。
〃那个女人。〃
〃她在哪儿?〃列夫第三次问这个问题。
他问的是那个女人。
〃在臀部。〃
他回答的是那块斑。
列夫问道:
〃你从一个模特身上得到的启发?〃
〃她不是模特,即使她想当。〃
〃你已经画过她了?还是你打算画?〃
〃我在到德朗布尔街之前画完的。那块斑痕留在了我记忆里,所以我就把它画在了那张画上。〃
他们听到从巴托一拉瓦尔楼群尽头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格里斯向他的画室转过身。
〃这是楼下那个人。〃列夫说,以便让他放心。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解释的一个奇迹,楼下那个人让人把他搞到的蔬菜推到他的房间里。当他同意赊账时,这个地方的房客有时从他那儿买菜。
〃这个女人住在哪儿?〃
〃阿尔希伏街。〃
〃你必须带我去。〃
〃现在不行。〃朱昂·格里斯说。
他重新看了一次表。
〃天亮了再去。〃
〃我想看画。〃列夫要求。
西班牙人用黑眼睛盯视着他,同毕加索的眼睛一样深邃,但是缺乏粗犷的特点,科罗韦纳觉得少一些魅力。
〃给我看看。我不惊醒任何人。〃
朱昂·格里斯用背部推开门,退着走进画室。蜡烛的火光在深色的墙面上投射出跳动的闪光。一块敞开着的隔板把画室与隔壁那间屋子分开了,列夫看见里屋有一张床和一个蜷缩的人形。他还听到平静呼吸时的长长气息。几张不配套的桌子拥挤地放在画室里,上面布满了颜料的污点。已经熄灭的火炉旁堆积着灰烬。
一块黑板挂在一面墙上,上面一行接一行写着很多数字。这是格里斯家里欠的账。黑板底下有一幅墨迹未干的画,画面相当大,用的是赭石色颜料和立体画派手法:一个四肢形状模糊的女人,几乎看不见脸部,长腿的线条呈折断状,臀部是侧面,但可以肯定当时她摆的是正面姿势。在轮廓清晰的臀部上,列夫认出了斑痕。
他从格里斯手里把蜡烛抓过来,挪近画布。这是一个嘴巴。用黑色颜料画在黄色的皮肤上。
蜡烛发出尖细的劈啪声后就熄灭了。科罗韦纳回到走廊里。格里斯跟了出来。
〃一会儿再来。咱们一起去看她。〃
〃接着睡吧。我来找你。〃
西班牙人轻轻地关上了画室的门。列夫在第一个台阶上坐下。他把自己紧紧裹在从国内带来的黑色长大衣里,凝神望着蒙马特尔树林,但视而不见,林子在下面的草和残枝的反光中闪现,在冬天的月光下微微带点蓝色。天不久就会亮。阳光将穿过从前钢琴厂的肮脏玻璃窗,使沉睡的巴托一拉瓦尔再现生气和活力。阿尔希伏街离列夫在等待中坐着的第一个台阶只有约两百米。
她的家在门廊外面的一个院子里,住在四层楼上的一个小套间。当他们敲门的时候,她通过门扇说她正有事。列夫立刻听出了波兰口音。朱昂·格里斯作了自我介绍,她打开门,但是人没有出现,说了声请他们进来后就消失了。
〃我在洗淋浴!〃
因此有自来水。
他们在小门厅里等待。淋浴设备在墙的后面。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没有多少水可以流到木桶里的简单莲蓬头。他们所知道的唯一淋浴用具,是一个将就能喷出点水的喷嘴口,至多是温水,大部分时间是凉水,水打在金属洗脸池上,溅得四处都是,迫使洗澡的人从水槽里走出来,重新安装喷嘴,并且得在水漫出来之前匆匆结束。然而这儿,完全可以肯定是另一回事。他们听到墙后面传来均匀的溪水般的混淆流水声,成千上万颗水珠柔和地滑落到身上,皮肤绝对感到惬意愉快、心满意足,毛孔张开如同微笑的嘴在低语,地面上铺着绉纹织物,像一片软软的青苔地,水掉在上面弹起来变成欢快的气泡。这样的浴室是地上天堂。
两个艺术家伸长耳朵,以便听出墙那边的年轻女人哼唱的小曲。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昨天夜里是摧毁的建筑物、五十个人死亡、两百个人受伤。今天早晨是白雪公主洗淋浴。
科罗韦纳把目光移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套间由两间相通的屋子组成。在第一间里,他看见一个金属桌子,四周是三个围成圈的花园椅子。旁边那个房间的门半开着,隐约可以看见竖放着的一个床的床头。
淋浴在一阵叶叶的拍打声中停止。年轻女人亲切地喊了一声〃我就来!〃,接着说〃请进到客厅里!〃。格里斯和科罗韦纳进去后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客厅:像一个旧货摊,那儿的零碎东西无疑只能卖象征性的价格。在靠墙排列着的一些打开的餐柜上,堆放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空镜框、蜡烛盘、碎石、拆坏的钢笔、灯、书角损坏的旧书、坛坛罐罐、扑克牌……在这堆不起眼的小破烂中间,有一张装在玻璃框里放大的照片显得很突出,这是一艘正在航行的横渡大西洋的大型客轮。
屋子的两扇窗户上贴着防空袭的胶布条。胶布条以双倍的宽度绷紧,上面艺术地画有圆圈和星星,像糊墙纸条一样。椅子的支柱上、天花板上和房门上都饰有同样的图案,
朱昂·格里斯用怀疑的神情看着这些装饰,科罗韦纳与他有同感。格里斯好像为了解释,小声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加莱亚的家。在他们从巴托一拉瓦尔到阿尔希伏街的路上,俄国人从西班牙人那儿得到的唯一信息是他的模特的名字。
淋浴间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妇女,列夫立即认出了她:这是马克斯·雅各布猜错玛列娃名字那天,站在玛丽·华西利也夫饭馆人口前的那个低额头的陌生女人。她在齐胸处系了一块浴巾。另一块毛巾紧紧包住了头发。胳臂是光着的。
临时做成的缠腰布掩盖了臀部和腿部。她高兴地喊了声〃我就来我就来!〃,就消失在卧室里。两个画家不约而同地都向浴室走去。他们发现了一个全白的屋子,配备有双盆的盥洗池、镀镍的水龙头、他们从未见过的淋浴器,有一个上了彩釉的陶槽,一个可弯曲的软管挂在高处,一个很大的莲蓬头,还在往外滴水珠。
〃比富日塔的浴缸还好。〃朱昂·格里斯评论了一句。
淋浴室里弥漫着热烘烘、暖洋洋的蒸气,好像一块薄薄的轻纱,他们多么乐意被裹在里面,然后也同样干于净净、高高兴兴、焕然一新地走出来。
当年轻女人从房间里出来,突然发现他们正目瞪口呆地在看着这洁白的奢侈品时,他们十分局促不安。
〃是个小小的淋浴器,是吗?〃她问道,可爱而做作地微笑了一下。
两个画家退了出来,回到客厅。
〃一个有洁癖的朋友送的礼物。〃年轻的模特继续说,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在银行工作,用别人的贫困洗自己的手。因为我没有什么钱,他清洗了良心送给我一个浴室。他好像觉得,爱穷人,就能把富人清洗干净。每当他让一个人破了产,就会给我带来一块紫罗兰香皂。我现在有好几打。〃
她用一种相当重的波兰口音说法语。她说话时语气有力,动作明确,笑容明朗。仍然潮湿的头发像画上去的一道道射线贴在额头。她穿着和第一次同样的连衫裙和珍珠灰粗毛线衫。里面是一件米灰色羊毛衬衫,扣子一直扣到领子,脖子被箍在里面。她没有认出科罗韦纳。
她问他们是否听到了夜里的轰炸,接着自己替他们作了回答,并说她的问题很愚蠢。她想知道他们是躲在地下室里还是地铁里,然后不等他们回答,就尽力描绘她本人采取的防范措施:她躲在离这儿五十米的一个邻近的车库里,有几个邻居也在那儿。
〃你们害怕轰炸吗?〃
〃不。〃列夫回答。
她提问的样子十分迷人,用灰绿色的眼神加以配合,让人相信她等待的回答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她倾斜身子凑近坐在对面的人,知心地低声细语,令人感到是一股掺有紫罗兰香皂神奇味道的暖流,然后恢复原来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从她一开口说话,列夫就发现她有一个缺陷:她嘴快得不可救药。她不听别人说话。但是她的魁力却使人难以抵御。不仅因为她漂亮,而且因为她话语中充满诙谐的笑料,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列夫不厌其烦地观察她,因为她的脸同她的话一样富有表现力。她做怪相,开怀大笑,模仿失望、愤怒或慌乱的表情。她能够像一个小女孩那样撒娇,瞬息间就会变成一个果敢、自信、专断的女人,用一只有力的手从空中劈下去。列夫记得他第一次观察她的时候,这种双重特性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宽广的目光和狭窄的额角。听着她说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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