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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眼狗暗暗咒骂秃鹰校长,用把成绩太差的学生开除这样的损招来保升学率,简直是土匪逻辑。学校应该帮助成绩太差的学生,迎头赶上,这才是教育的天职,这只该死的秃鹰!
秃鹰校长讲得白沫飞舞,家长们听得昏昏欲睡。
“有的家长不理解,有的家长说不定还在骂我,但是如果学校没有铁的纪律,就没有学生好的成绩……”。
秃鹰校长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小时,学校里有多少只蟑螂,有多少只老鼠,家长们都听清楚了。他和疤脸主任耳语几句,抹了一下嘴边的白沫,秃鹰便展翅飞走了。
母老虎副校长用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立刻露出威相,眼光带刺:
“八安一中跟大家是双赢的关系,我们和大家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个目标只有白痴才不懂。但是在坐的家长里就有人不懂这个目标。有的家长平时对自己孩子漠不关心,一旦孩子出了问题,只有一招,就是棍棒交加,这是暴力行为,这是犯罪。有的家长成天成夜地打麻将,喝烂酒,上网聊天,养宠物,嫖娼,吵架,说谎,闹离婚,这对孩子的学习有极坏的影响。为了孩子的未来,请大家暂时做几年正人君子,做个负责任的家长。我听说,我们学校有个学生的家长竞冒充市长去骗色骗财,我不客气地说,如果你把这种智慧和勇气用在孩子身上,那么你的孩子一定会比你有出息。”
四眼狗身上有一千百只蚂蚁在爬,脸色变化无常,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像双腿夹着一个烂西瓜。眼镜差点掉在地上。
母老虎的嘴是重机枪的枪口,射出的子弹击中一大片家长的脑袋和心脏,重机枪枪管发热,浇点水,又继续开火:
“孩子的事对于学校来说,对于家庭来说,就是比天大。谁不听我的劝告,到时候,学校把你的孩子开除了,别来烦我。孩子读书,没有捷径,只有多读,多写,多做作业,家长不能溺爱孩子,学校不能心疼学生……”。
四眼狗终于熬到散会。人群中有人小声说:
“这只母老虎应该去管犯人!”
四眼狗乘机说了一句:
“她应该去动物园的铁笼里。”
天空电光一闪,乌云亮得刺眼。人们的脸白得像刷上一层石灰。
雷声就像原子弹在头顶爆炸。四眼狗双手抱在胸前,双肩摆动,一路小跑。再也忙不得看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和小妞身上的零部件了。
雨,疯狂地击打着四眼狗脸面,痒痒的,凉凉的,他感到比沐浴时喷出的水还要猛烈。眼镜片上流着水,什么也看不见,他干脆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再戴上。
雨珠打在叶面上,“叭叭”作响,雨线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透明。四眼狗的衣服湿了大半,下巴上滴水成线,雨滴把眼睫毛都砸倒几根,四眼狗的皮鞋已经进水,他像一个水鬼似的继续前行。
“蓬”地一声响,四眼狗后退了一步,额头生疼,脚下不稳。他吐了吐流到嘴巴的雨水,用手袖擦擦脸上和镜片上的水,定睛一看,才看清是两个蒙面人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个蒙面人的手袖挽得老高,手臂上的黑毛非常茂盛,黑毛上沾了许多水珠,阴森森的头套一鼓一吸,声音沙哑:
“老子警告你,你再管神奇化工厂的事,就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另外一个蒙面人手持一把匕首,步步逼近四眼狗,说:
“我们跟踪你几天了,我以为你们这些贪官不会走路,永远坐在乌龟壳里,今天既然你伸出你哪两条懒腿走走路,我也要送你两个馒头吃吃。”
四眼狗的脑子比电风扇还转得快,他知道这两个杂种又把自己当作市长了。他吸吸鼻子,意在镇静。
四眼狗暗暗告诉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千万千万别学电视剧里那些男主角,愣头愣脑往歹徒的刀尖上撞,什么英雄的壮举,什么男子汉的气概,等你的血流干了,就是殡仪馆的一钵干灰。
四眼狗用雨水洗了一把脸,“卟哧”有声,他后退了一步,裤裆似乎有几滴尿液滴出,反正裤子都被雨水淋湿了,谁也看不出来。他深信拳头不打笑脸。
四眼狗笑得断断续续,说话时,从嘴里带出害怕的气体:
“两位好汉,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当官的,我只是平头百姓。”
黑毛放声一笑,如同恶狮猛吼:
“你以为你今晚不坐车,屁股底下没有坐着几十万人民的血汗钱,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你以为你弄一头的雨水,就能瞒天过海,就想跳出我黑毛的掌心。没门!”
四眼狗把脸迎着灯光,说:
“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谁?”
飞雕的脑袋在脖子上扭来扭去,活象西班牙斗牛场上的公牛,双眼喷着一股恶气,说:
“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馒头已经出笼,你不吃,还不浪费了。”
飞雕的右拳在四眼狗的眼前一晃一晃的。四眼狗委屈得比屠宰场的猪还难受,他止住下滴的尿液,不放过那万分之一不挨揍的希望说:
“两位大哥,我有什么过错,完全可以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两位何必这么辛苦,冒着雨还出来执行任务。”
黑毛用右手抓抓左手,顺便拔下一根黑毛,手指一弹,黑毛飞向四眼狗:
“如果你不听我们的,那么,你就是这根黑毛,我们只有放你的血。但你的狗嘴里已经吐出象牙,我们先让你尝尝飞雕兄弟的热馒头和我的烫山芋。”
四眼狗心想,今晚要遭雷击,看来不可避免。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豁出去了,老子也不是吓大的,等你们这两个地痞流氓先动手,不如老子先动手。他双手藏在衣下,悄悄松开皮带扣,“唰”地一下,四眼狗的皮带如金蛇狂舞,神剑出鞘,“叭”地一声响,皮带金属扣打在飞雕的手腕上。“叭”地又一声响,皮带金属扣余威不减,又咂在黑毛的脑袋上。
两个歹徒的嚣张气焰被四眼狗的一根皮带扫得一无所有,黑毛像乌龟一样缩着头,飞雕把受伤的手夹在胯下。
四眼狗挥舞着皮带拚命逃窜,人影一下就变小了。飞雕一抬头,见四眼狗已经跑远,急得像受伤的狼一样嗷嗷怪叫,问黑毛:
“追不追?”
黑毛用手摸着脑袋上的疼处说:
“穷寇莫追,何况他手里还有神鞭。”
飞雕把手中的匕首向飞奔而去的四眼狗扔去。
黑黑的雨夜,四眼狗狂叫一声,手臂流血,但他脚下依然呼呼生风,一直跑到医院里。
黑毛和飞雕两个歹徒像鬼影一般,不知飘到什么墓地里。
四眼狗手臂受伤住院的事,惊动了所有亲人、朋友、同学、同事,惊动了因眼花而看走了眼、把他错当市长的大小官员、企业家、学者、犯罪嫌疑人。
准西施也请了几天假专门来照顾和安慰丈夫。她这三天来,最累的不是照顾四眼狗,而是把堆积如山的慰问品搬回家。第三天,她实在是搬不动了,干脆花二十元钱雇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工帮她搬慰问品。
准西施这朵花这三天开得特别灿烂,好像是四眼狗不是来外科住院,而是来妇产科生孩子。她见送礼的人总是笑得露出所有的牙齿。四眼狗痛得咧开嘴,她都没有功夫问一句,顺手剥了个香蕉堵上,继续忙着收礼,讲好听的话,陪笑脸,忙得头发乱了也没有时间弄一下,满脸大汗也忙不得擦一下,小便急了,只要不流出来,就不主动打开阀门。
窗外,一片漆黑,连鬼都睡觉去了。病房内,四眼狗呼呼大睡,包着白纱布的右臂放在被子上面。
准西施剥去外衣,露出标准美女的大好河山。
病房门“砰砰”响起,像是鬼敲门。准西施看看表,已经深夜十二点了,来敲门的不是医生、护士,大概就是鬼魂了。她有点害怕,医院里死的人太多,鬼可能也多。
准西施打开房门,进来一个比鬼还难看的中年男子。笑比哭还难看,眼睛望了一眼四眼狗,便一直盯着准西施的胸脯看。准西施只有重新穿上外衣,阻挡一下这色狼的视线。
中年男子把一盒包装得金碧辉煌的补品递给准西施,说:
“大嫂,不成敬意,铁市长受伤,小弟信息不灵,来晚了。”
准西施警惕的神情立即变为感谢的笑脸。中年男子蹑手蹑脚地走动,小声说:
“我是彩虹大酒店的哈密瓜,不影响首长休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