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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这一声厉喝给吓了跳,莫磊差点又重蹈覆辙地猛然扭头转首,好在前车之监不远,他总算记得压下本能的冲动没做及时反应,要不然他那一口整洁的白牙怕不毁在今夕才怪。
「臭小鬼,别在我耳边这样叫,我现在是病人,病人懂不懂?不想让人知道就早讲嘛,干嘛鬼吼鬼叫的,你这笨小鬼是嫌嗓子还不够哑?」没好气地念上一大段,莫磊越发觉得身後这小鬼有时候真是不可爱地让人很想动拳头。
「早、说?」你有给我时间说吗?一字一顿,语声当然是明显不认同的高扬,即使明知道时间场合都不对,封擎云还是忍不住回嘴。
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只要一遇上跟这石头有关的,所有理智与冷静就都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让他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是修养这么差的人,他还真担心哪天再见帮里的弟兄时,已没人敢承认这个既没气度又没气质的会是自家老大。
「废话,不用说的难道你以为我是你肚里蛔虫啊?你这小鬼到底几时才能长点脑袋聪明点?别老这么笨好不好……」
「……」不用担心以後了……封擎云将唇抿成了直线,密长的睫羽也习惯性地垂掩著漆瞳……很确定自己的修养已经差到与小鬼这称号相符,因为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地伸手掐上这石头的脖子,然後狠狠地摇散这块臭石头。
「容我插句话……」被闲闲晾在旁的古天溟当然不会只安於静静地看戏,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被闪晃了问题的焦点。
「你姓封?」不是姓古……炯然有神的双眼若有所思地直盯著人瞧,古天溟一点也不因为眼前人并非姓古而松了口气,反是更仔细思索著为什么他不肯让人知道名姓的理由,是自己曾做了什么令他戒慎於心的事吗?
「……古门主,我姓什么并不重要,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所以……我不以为古门主有什么问题会是我能回答的。」
为什么还不肯就此打住呢……在心底深深叹息著,即使再不愿意面对,封擎云也知道不该再纵容自己拿莫磊作闪避了,早该明白从这张脸与古天溟朝上面开始,事情就已不再是他单方面能掌控了。
掌控吗?唇角微微自嘲地扬起,封擎云实在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好笑,从头到尾这事含括的人与物就不是他能独自揽下的,他却一直毫无所觉地妄想以这双手压下一切。
瞧瞧现在,他连古天溟的用意打算都搞不清楚,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连自己看不见的事情都不敢让他发觉,这样无能的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有办法将所有问题捏在手里解决?真是在作梦啊……「是这样吗?……」尽管古天溟闻言後沉吟了大半晌,封擎云却依旧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始终不离自己身上,扰的他的情绪越发不能沉静。
「你知道你长的很像一个人吗?一个与我非常亲近的人,所以即使你不认识我这脸孔我也绝不会错认,或许……我们之间并非你以为的陌生无关。」
果然,他早怀疑到那一层去了……缓缓吸了口长气镇定著纷乱的心神,封擎云面上虽仍是一片平静,思绪却已是暗潮翻涌,许许多多属於过往及未来的已然杂叠在一起,如同团毛线球般紊乱地叫他理不出个头绪。
「古门主,天下间相似之人何其多,我想你……」轻轻锁拢著眉心,封擎云犹是不放弃托辞否认著,他实在不懂,古天溟这般苦苦相逼究竟是为了什么,他难道就不怕掀起的风暴会将他吞噬吗?
「莫朋友,你瞧瞧我与你这位朋友可有三分像?像不像对……兄弟呢?」没让封擎云将话说完,古天溟笑意盈盈地转而向莫磊发问,言词间早点明了他以为俩人该有的关系。
为什么不肯承认?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瞳下到底在隐瞒什么?话虽是对著莫磊说,古天溟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那张令胸口郁沉的俊俏容颜……他该没见过爹吧,否则就该知道顶著这脸再怎么否认也是无用,事实的真相早就全写在他的眉眼唇鼻间。
「够了!古天溟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兄弟两字出口,再装傻也是枉然,封擎云的语声显得既无奈又气恼,然而就算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就这样坦然承认,太多的牵扯与禁忌,不是头一点就能了事,枉他姓古的身为青邑之首,难道就没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与他之间的渊源罢了,换做是你,能不问吗?」彷如默认的问语让心头的大石终於落地有了凭依,却是变得更加沉重的难以负荷,古天溟缓缓收起了笑意,再无半分玩笑的神情。
其实,心底早就认定了这人与自己的牵扯,一再相逼不过是想断了自己想闭眼逃避的懦弱念头,身为古家这一代当家龙头,纵是再怎么令人难堪的丑闻秽事,他也不能允许自己躲在『不知道』这三个字後头。
想知道哪……想知道父亲大人为何会背叛了娘亲,背叛了信任,想知道爹所选择的另个女子会是什么的样子,这些年是否依旧魂牵萦系忘不了?想知道眼前这从未谋面的兄弟为何这般拼命地与自己划清关系,是因为怨恨不满吗?但他难道不知道唯有承认才有可能得到古家的一切,甚至取代自己的地位,这些……他难道都不想要吗?
「然後呢?就算知道了渊源、知道了所有乱七八糟的牵扯又如何?你有没有想过知道後要付出的代价?」有没有想过逼我承认我是你爹古閺澐私生子的意义是什么?有没有想过翻出来的往事旧帐是不是你青邑古家承受的起?有没有想过……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会毫不保留地延续到了你我身上?无声在心底呐喊著,封擎云的语声却是冷淡到接近漠然。
兄弟相残,父子相斗,全是她最想要看的戏码,二十年来什么都知道的自己一直在苦苦维持著平衡,而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兄弟却还急著想往这火坑里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想的最多的那一个?对这边是,对那头也是,什么时候,他才能学会不顾一切地自私点,才能学会随心所欲地只为自己活呢……
「我懂了……这事我不会再问你什么。」彷佛看透了那张淡漠脸孔下隐藏的所有感受,古天溟轻轻应了声,脑里原本想问及想做的都在刹那间止住,一种莫名的情愫悄悄在心底骚动著,他不禁重新估量起这名半途冒出的兄弟,从这一刻起,这人对自己而言似乎不再只是心头上的沉底重石。
「但我现在不问并不代表我不再在意,你该也明了我的身分由不得我躲在不知道的藉口後头,但无论如何还是很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得想清楚代价才行动,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背转过身,古天溟不免讶异於那股自心底泛起的惆怅感,忍不住扬唇笑了笑,血脉相连是吗?然而脚下却依旧毫不犹豫迈步离去。
再见面,或许就将是一场纷争的开端,然而不知为何地他却是满心期待著那一天的到来,期待著有天能够大方地张开双臂,迎接这个如此撼人心弦的古家人。
***
浓浓墨色里,一簇营火耀眼地如同精灵般在夜里嬉戏著,火堆旁莫磊难得安安静静地捱著封擎云趴著,他可是假取暖之名才有办法赖的这么近,自从那古什么门主的离开以後,这小鬼就沉著张脸闷不坑声地比他还像块石头。
除了捡柴生火时还同自己说两句外,其余时候简直把他当成了空气不存在,没错,他的确是听不懂俩人间那番一来一往的争执究竟为何,但他却看得出小鬼似乎又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愉快到连平日淡笑的虚伪脸谱都懒的挂上。
「喂,小鬼……你是不是翘家啊?刚才那个半路认亲的家伙是想找你回去吗?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没人要哩。」休息好一阵,莫磊算是恢复了不少精神,想当然尔他是不会放任封擎云继续黯然神游在他自己封闭的世界里,就算用拖的他也会把他扯出来喘口气。
家?……紧抿的唇…瓣终於放松微扬,却是涩然一笑……古天溟的所在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家?或许方才他原想杀了自己一了百了也不一定,她曾说过,『他』不要他的。
其实不用旁人提醒,他一直都很清楚,从没有奢望过想以自己这种身分要古家承认他什么,对於一个恶名昭彰、旁人视若魔女般人物的私生子,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古家怎可能会是他的家呢……
「小鬼,别任性了,不管再怎么样,有家可回总比无家可归好,回去吧。」以为这寂然的静默就是种承认,莫磊拍了拍封擎云的肩头安抚著,即使每当他一想到以後再见不著这小鬼时胸口就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