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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水声,玉兰已盘着水,直冲到外 面去了。
豌豆花站立不住了,整个人开始漂浮起来,同时,她听到屋子在裂开,四面八方, 好象有各种各样恐怖而古怪的声音:碎裂声、水声、人声、东西掉进水中的“噗通”声……
而在这所有的声音中,还有鲁森尧尖着嗓子的大吼大叫声:“玉兰!不许出去!玉 兰,把秋虹给我抱回来!玉兰!他妈的!玉兰,你在哪里……”
四周是一片漆黑,头顶上,有木板垮下来,接着,整个屋子全塌了。豌豆花惊恐得 已失去了意识,她的身子被水抬高又被水冲下去,接着,水流就卷住她,往黑暗的不知 名的方向冲去,她的脚已碰不到地了。她想叫,才张嘴,水就冲进了她的嘴中,她开始 伸手乱抓,这一抓,居然抓到了另一只男人的手,她也不知道这只手是谁的,只感到自 己的身子被举起来,放在一块浮动的床板上,她死命的攀着床板,脑子里钻进来的第一 个思想就是光美,光美还睡在床上!她放开喉咙,尖叫起来:“光美!光妹妹妹妹妹你 在哪里?”
她这一喊,她身边那男人也蓦然被喊醒了。他在惊慌中仍然破口大骂:“原来我救 了你这小婊子!豌豆花!你妈呢?”接着,他凄厉的喊了起来:“玉兰!玉兰!你给我把 小秋虹抱回来!秋虹####玉兰!你伤到了秋虹,我就宰了你!玉兰……玉兰!我的 秋虹呢?我的秋虹呢?”
豌豆花死力攀着木板,这块载着她和鲁森尧的木板。感觉到木板正被洪流汹涌着冲 远,冲远。她已经无力去思想,只听到鲁森尧在她耳畔狂呼狂号。这声调的凄厉,和那 汹涌的水势,房屋倒塌的声音,风的呼啸,全汇合成某种无以名状的恐怖。同时,还有 许多凄厉的喊声,在各处飘浮着。无数的树叶枯枝从她身上拉扯过去。这是世界的末日 了。整个世界都完了。什么都完了。她摇摇晃晃的爬在木板上,水不住从她身上淹过来, 又退下去,每次,都几乎要把她扯离那块木板。她不敢动。世界没有了,这世界只有水, 水和恐怖,水和鲁森尧。
鲁森尧仍然在喊叫着,只是,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绝望:“秋虹#我的秋 ##玉兰!你滚到哪里去了?秋虹……我的秋虹……”
豌豆花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她勉强睁大眼睛,只看到黑茫茫一片大水,上面黑幢 幢的漂浮着一些看不清的东西,大雨直接淋在头顶上,没有屋顶,没有村落,整个乌日 乡都看不见了。木板在漂,要漂到大海里去。豌豆花努力想集中自己那越来越涣散的思 想:大海里什么都有,光宗、光美、秋虹、玉兰……是不是都已流入大海?她的心开始 绞痛起来,绞痛又绞痛。而她身边,鲁森尧的狂喊已转变为哭泣:“玉兰……玉兰…… 秋虹……秋虹……”
不知什么时候起,泪水已爬满了豌豆花一脸。热的泪和着冷的雨,点档滴滴,与那 漫天漫地的大洪水涌成一块儿。恍惚中,有个黑忽忽的东西漂到她的身边,像个孩子, 可能是光美!她大喜,本能的伸手就去抓,抓到了一手潮湿而冰冷的毛爪,她大惊,才 知道不是光美,而是只狗尸。她号哭着慌忙松手,自己差点摔进洪水中,一连灌进好几 口污水,她咳着,呛着,又本能的重新抓紧木板。经过这一番经历,她整个心灵,都因 恐惧而变得几乎麻痹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木板碰到了一棵高大的树枝,绊住了。树上,有个女人在 哭天哭地:“阿龙哪!阿龙!是阿龙吗?是阿龙吗?”
立刻,树上老的、年轻的,好几个祈求而兴奋的声音在问:“是谁?阿龙吗?阿升 吗?是谁?是谁?”
“是我。”鲁森尧的声音像破碎的笛子:“鲁森尧,还有豌豆花!”
“噢!噜噜噜噜”女人又哭了起来。“阿龙哪!阿龙哪!阿龙……阿龙……噢!噜噜 噢……”
“嗬,嗬嗬!嗬嗬!阿升,富美,嗬嗬……”另一个年轻男人也在干号着。树上的人 似乎还不少。
“免哭啦!阿莲!阿明噜”一个老人的声音,嗓子哑哑的。
“我们家没做歹事,妈祖娘娘会保佑我们!阿龙会被救的,阿升他们也会好好的! 免哭啦!我们先把豌豆花弄到树上来吧!豌豆花!豌豆花!”
豌豆花依稀明白,这树上是万家阿伯和他家媳妇阿莲、儿子阿明喱万家三代同堂, 人口众多,看样子也是妻离子散了。
她想回答万家阿伯的呼唤,可是,自己喉咙中竟发不出一点声音,过度的惊慌、悲 切、绝望,和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怖把她抓得牢牢的。而且,她开始觉得四肢都被水浸泡 得发胀了。
有人伸手来抓木板,木板好一阵摇晃,鲁森尧慌忙说:“不用了#我抓住树枝,稳 住木板就行了!树上人太多,也承不住的!唉唉……唉唉!秋虹和玉兰都不见了噜”他又 悲叹起来:“唉唉唉!唉唉!”
“噢!噜噜噜噜”他的悲叹又引起阿莲的啼哭。
“嗬嗬!嗬嗬!嗬嗬嗬……”
哭声、悲叹声、水声、风声、雨声、树枝晃动声……全混为一片。豌豆花的神思开 始模糊起来。昏昏沉沉中,万家阿伯的话却荡在耳边:“我们家没做歹事,妈祖娘娘会 保佑我们!”
是啊!玉兰妈妈没做歹事,光宗、光美、秋虹都那么小,那么好,那么可爱的!好 心有好报,妈祖娘娘会保佑他们的!
可是,妈祖娘娘啊,你在哪里呢?为什么风不止?雨不止?涛涛大水,要冲散大家 呢?妈祖娘娘啊,你在哪里呢?迷糊中,她彷佛回到几年前,大家在山上大拜拜,拜“好 兄弟”,可是,爸爸却跟着“好兄弟”去了。
想着爸爸,她脑中似乎就只有爸爸了。
她几乎做起梦来,梦里居然有爸爸的脸。
杨腾站在矿坑的入口处,对着她笑,帽子戴歪了,她招手要爸爸蹲下来,她细心的 给杨腾扶正帽子,扶好电瓶灯,还有那根通到腰上的电线……爸爸一把拥住了她,把她 抱得好紧好紧啊!然后,爸爸对她那么亲切的、宠爱的笑着,低语着:“豌豆花,我告 诉你一个秘密,你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
哦!爸爸!她心中呼号着,你在哪里呢?天堂上吗?你身边还有空位吗?哦!爸爸! 救我吧!救我进入你的天堂吧……她昏迷了过去。
“豌豆花!豌豆花!”
有人在扑打她的面颊,有人对着她的耳朵呼唤,还有人把一瓶酒凑在她唇边,灌了 她一口酒,她骤然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是亮亮的天空,闪花了她的视线,怎么,天已 经亮了?她转动眼珠,觉得身子仍然在漂动,她四面看去,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皮筏里, 皮筏上已经有好多人,万家五口、鲁森尧、王家两姐妹,和其它几个老的少的。两位阿 兵哥正划着皮筏,嘴里还在不停的大叫着:“什么地方还有人?我们来救你们了!”
豌豆花向上看,灌她酒和呼唤她的是万家的阿明婶,她看着阿明婶,思想回来了, 意识回来了。被救了!原来他们被救了!可是,可是……她骤然拉住阿明婶的衣襟,急 促而迫切的问:“妈妈呢?光宗光美和小秋虹呢?他们也被救了,是不是?他们也被阿 兵哥救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大概吧!”阿明婶眼里闪着泪光。“阿兵哥说已经救了好多人,都送到山边的高地 上去了。我们去找他们,我家还有五个人没找到呢!大概也被救到那边去了。”
“哦!”豌豆花吐出一口气来,筋疲力竭的倒回阿明婶的臂弯里。是的,妈妈和弟弟 妹妹们一定被救走了,一定被救走了。忽然间,她觉得好困好困,只是想睡觉。阿明婶 摇着她:“不要睡着,豌豆花,醒过来!这样浑身湿淋淋的不能睡。”她努力的挣扎着 不要睡觉。船头的阿兵哥回头对她鼓励的笑笑:“别睡啊,小姑娘,等会儿就见到你妈 妈和弟弟妹妹了!”
她感激的想坐起身子来,却又无力的歪倒在阿明婶肩头上了,她勉强的睁大眼睛, 放眼四顾,一片混沌的、污浊的洪流,夹带着大量的泥沙,漂浮着无数牲畜的尸体和断 树残枝,还有许多铝锅木盆和家庭用具,正涛涛滚滚的奔腾消退着。雨,已经停了。一 切景象却怪异得令人胆战心惊。
三小时后,他们被送到安全地带,在那儿,被救起的另外两百多人中,并没有玉兰、 光宗、光美和秋虹的影子。阿兵哥好心的拍抚着鲁森尧的肩:“别急,我们整个驻军都 出动了,警察局也出动了,到处都在救人,说不定他们被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次大水, 乌日乡还不是最严重的,国姓里和湖口里那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