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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流泪叹息,望着她跟矮子二妹渐渐远去,直到过了小桥那边河塘上看不到为止。
第十二章 夫债妻顶:四
四
在罗家大屋后面,靠村后的小路旁,有一个幽雅的小花园,过路人走过这小花园的围墙下,二月里能看见高出墙头开着血红花朵的茶花;五月里可以看见一树翠绿艳红的石榴花;在八月里,人们还能闻到从花园里飘出来的沁人肺腑的桂花香;十二月里那株熬雪开放的金黄色的蜡梅花,更是香得醉人。
在这个小花园的左后方,靠围墙边,有一排坐西朝东整齐的小平房,粉壁乌瓦,清静幽雅,其中中间两间布置得特别景致,里面油漆地板,雪白墙壁。在中间的第二间房里,两边还挂着八仙过海,天女撒花等画轴。房子中间是一个用绣着各种花纹的锦绣围屏遮起来的一个佛龛,里面是一尊汉白玉雕成的光艳晶荧的观世音菩萨,菩萨面前摆着香罗、烛台,再后面的一个台阶上摆着一个大木鱼。菩萨面前的地板上,还摆着一块前高后低的拜佛矮凳,矮凳上面垫着一块圆圆的用箬壳编成的蒲垫。走进这间屋里,使人感到幽雅清静,梵念具消。这里原来当年是黑无常母亲的经堂。那经堂隔壁是一间十分清爽的小卧室,里面呈设着一张嵌镶、雕花的宁式眠床和一只漆得乌亮的嵌镶着小白花的小立橱。床的两旁边,一边摆着一口梳妆台;一边摆着一只马桶箱。眠床的屏风外面还摆着两方小圆橙,床对面靠窗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两边放着两把单背椅。此外,在衣厨顶上高高地还摆着一溜好几只红漆果桶和锡瓶等盛器。
这间房间是当年黑无常母亲的卧室。
黑无常的母亲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为什么这卧室仍原封不动地摆着呢,还有经堂?这里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据说黑无常是个孝子,他对母亲生前孝顺倍之,死后仍非常怀念她,为纪念她的亡母,所以对她居住过地方和使用过的东西一概不动,好让他的母亲在阴间有空再到这里来念佛和休息。二是黑无常有时自己可以派用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黑无常时常把以各种手段弄来的姑娘、媳妇藏在这里,成为他金屋藏娇荒淫无耻的场所。
黑无常的老婆“死蟹”,一天傍晚曾经到小花园来,听到那经堂里有唏嘘的哭泣声和响动,吓得从此再不敢来,以为里面有鬼。黑无常便将计就计,说他也经常听到,有时走进去还听到有敲木鱼声和喃喃的念佛声,想必是母亲的阴魂仍在这经堂里。这就吓得“死蟹”更加不敢来了。
由于长久没有猎获到俏丽的村姑和少妇在这里藏娇,因此这屋里的桌椅上已经积满了灰尖,墙角落里布满了蛛网,里面还有一股长久没住人的霉气和灰尘臭味。经三阿婶化了一天时间的精心打扫,现在墙角里的蛛网和桌椅上的灰尘已看不见了,桌儿板凳也擦得一抹流光,但灰尘气味仍很浓重。
床上用品也全部换了,多日没人睡过的眠床挂起了崭新的花夏布蚊帐,床上铺着雪白的带穗头的线织垫毯。垫毯上整齐地叠着三条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绘龙绣凤的绸缎绵被和一对绣花枕头。小厨上还袅袅地点起一炉龙香,把那灰尘味、潮气的小房间薰得异香满室。凡此种种,完全把这间长久没住人的冷屋布置成像个新房了。
这会,这间卧房里的房桌旁,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眼睛红肿,神情忧伤,穿着朴素的年轻少妇,她就是彩凤。
矮子二妹把她带来后,没去大屋里正房,征直把她领到这小花园里的经堂间卧室,交给一个叫三阿婶的五十多岁的老阿姆。当时三阿婶就在这经堂旁边的另一间小屋里等着。三阿婶是个在旧社会里我们常见到的,哪种受过巨大精神创伤的一脸悲戚的孤寡老妇人式的阿姆。当时她把彩凤领到这里打开房门用她哪凄怆、哀愁、猜疑的神情望着彩凤说:
“小娘,你进去吧!”
彩凤飞速地向那间房间掠了一眼,倒退了两步推着三阿婶的手说:
“不!阿婶”她看了那房间的摆设、气氛,顿时吓得面红耳热心惊肉跳,不安地问:“这是啥人房间?叫我在这里侍候啥人?”
“进去吧!这就是给你住的。”三阿婶冷冷地说。
“不!不!阿婶”彩凤望望那房间里整齐的摆设和床上新娘子房似的被褥,双脚倒退着,仿佛那是个可怕的妖怪洞,里面住着吃人的狐狸鬼怪似的。她躲到阿姆背后呐呐的说:“阿姆,我是来做娘姨的,你住在啥地方?我和你住在一起就行了”
第十二章 夫债妻顶:五
五
老妇人猜疑、凄怆、哀愁的皱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同情、怜悯的神色,她望着彩凤说:“唉!这可不行!这是老板吩咐过的,你来了一定要你住在这里。”
“还有别的女人吗?”
三阿婶摇摇头。
“这间房间以前是啥人住的?”
“没有固定人住。”
“阿姆,那你就和我作伴吧!”
三阿婶尴尬地咧咧凄惨的嘴,似乎责怪她这话太不像话地说:“你这小娘,给你住的房间我怎么能随便进去住!”
彩凤心里全明白了,她默默地又望望那阵设得像新房一样华丽的卧室,愤懑地咬着下嘴唇,心里想,原忖他可能在我给他做娘姨干活时来调戏我,没想到这赤佬竟这么明目将胆地,一来就要我。她一时又气又急,她想起祥荣临别时的嘱咐,想起芦苇漕家阿木婶等众亲戚邻居对自己的关照,她要是从了黑无常,还怎么样对得起祥荣呵!怎么对得起众邻居呵!以后还有啥面目见人呢?何况黑无常又是这样丑恶这样凶狠的坏人。
他打死了她慈爱的公公,他逼走了她亲爱的丈夫和叔叔;他活活的拆散了她们的恩爱夫妻;他夺去了她刚刚得到的幸福;他弄得她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比强盗还凶!比魔鬼还恶。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是她丈夫和张家不共戴天的冤家!为了掠夺她家的三亩田,他竟想出如此凶狠的阴谋;为了想霸占她,竟会使出这样卑鄙的无耻的手段。 这是什么人?这是豺狼!这是恶鬼!这是比豺狼和恶鬼更凶狠更残暴的野兽和恶魔!一个纯洁的人怎么能和野兽住在一起?一个清白的人怎么样能和恶魔共同生活!不!这是决不能!决决不能的!
现在她后悔,她当时考虑得太简单,简直是自投罗网!她不该不听阿木婶的话,她不该轻易到这里来!宁可让他来拆房子也不能到这魔窟来。房子拆掉了总不至于戴雨伞;随便到阿木婶家或者是大姐家里住住也能过得去的,一个人的名声毁坏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她当时想,叫她来做娘姨嘛,预备给他像在父亲家时那样一天晚给他家烧火弄饭,端水扫地给他忙吧。万一他来调戏,她到时候再想法子对付他。等到她肚皮渐渐大了要生孩子时,总得让她回来嘛。可是那想到现在一来他就这样的赤夥夥的,明目张胆的就想霸占她!现在她已经上了他的圈套,进了这阎王门!她迅速的环视一下这四周,想是不是能再走出去,但见那四周高高的围墙,这两头黑漆的栎树大门,怎么样能出得去?而既然出不去了黑无常怎肯与她善罢干休!
老天爷呀!她最可怕的难关到了,她的末日到了!两颗晶萤的泪珠又顺着她苍白的脸上簌簌地流下来。
“小娘,你就先进去歇歇吧,我给你打盆洗脸水来洗洗脸…”三阿婶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我不要!”彩凤摇摇头说。
“那你先进去坐一会吧,我看你好像吃力了。”三阿婶爱怜地同情地望望彩凤苍白的脸说。
彩凤再一想,既然进来了,一时也出不去了,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确实从身体到精神都累了。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她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将要独自一人对付危险、恐怖的艰难局面。她是需要积畜一点力气呢,她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彩凤害怕地望了那房间一眼,怯怯地走进门去,把小包袱轻轻放在小橱上,把门闩上,侧身对着玻璃窗。在八仙桌旁的那把单背椅上坐了下来。见那阿姆一边走一边隔窗忧戚戚地望望她,摇摇头,似乎在叹息,然后扯起围裙抹着多泪的眼睛 ,颠着小脚颤巍巍地走了。
“这个阿姆是个啥人呢?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却又不敢说,看样子倒是个好人。”彩凤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地想。
第十二章 夫债妻顶:六
六
原来这个黑无常家长工们都亲切地叫她三阿婶的罗家老佣人的老阿姆,就是老阿木第一次来陪他进去找罗震山的那个老阿姆。
这个,叫“三阿婶”的老阿姆,五年前还是一户好好的种田人家的主人。当年她有一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