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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祥荣阿哥!你啥时候把新阿嫂叫过来让我们瞧一瞧呀?”阿二的阿妹一个扎小辫子的姑娘冲着祥荣这样问。祥荣捧起年糕团到桌上揉着,只是低着头眯眯的笑。阿木婶望了怕难为情的祥荣一下,替他辩护说:
“傻小娘!怎么能随便把人家未过门的新媳妇叫得来呢!再过几天抬过来就可以给你们看个够。”
“有啥稀奇!早几天还在东边她姐姐家住着呢,只是她躲在楼上没看清她。”阿秀说。
“小时候,在她姐姐家我倒也看见过,那时候还小,已经蛮好看了,白白嫩嫩的,拖着一条长长的小辫子,很像她阿姐。”阿二嫂说。
“如今是长的越发出跳了,”另一个妇女说“那天我到东畈田头去,隔河看见她在河头埠洗衣裳,这么好看的姑娘我看在我们芦苇漕是寻不出来的。
“不好看祥荣阿哥会要!”阿秀望着祥荣挑逗地说。
“喂!祥荣阿哥,看你不声不响的,还会自己找媳妇呀?还找来个这么漂亮的,你倒讲点经验给我们听听呀!”阿秀说。
“对!祥荣,你别低着头只顾揉年糕呀!讲呀!”
“哈!哈!哈!哈!”老实又怕羞的祥荣直被这帮调皮的姑娘媳妇们调笑得抬不起头来。
“祥荣,你怎么闷声不响地由她们讲呀!看不扔几条年糕条子惩罚惩罚她们!”贵法为祥荣抱不平了。他又闪着一只眼望着姑娘媳妇们说“你们这帮没爹娘教训的小娘头们真坏透了!面皮有多厚!上街檐跌到下街檐都不会起白肤的了呀。你们是不是也想自己去找对象呀?”
“讲你呀!”
“要你包庇什么!”
“包庇,包庇,吃三个大屁!”姑娘媳妇们群起而攻之。贵法被说得面红耳赤下不了台,就说:“哼!看你们这么厉害!今天尖着嘴巴由着你们讲好啦!到时候都叫你们找个恶婆坏老公!”姑娘媳妇们把他痛骂了一顿:
“独眼龙!碍你什么事啦!你才会找个恶婆坏老公呢!”说得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咬脐、根宝、阿二等向着贵法说:“三个女人抵着鸭,你还讲得过她们!谁叫你多嘴!这叫自作自受!”大家听了不由得又一阵大笑,连阿木婶都笑了说:说这般姑娘们也真没大没小的。
二
姑娘媳妇们还想再向他们说些反驳的话,这时只见穿着皮袍、戴顶宽边泥礼帽的张芝青鬼头鬼脑的张进来说:“哦!你们这里做年糕呀?好、好热闹!”
人们立刻收敛了笑容,仿佛在田头突然遇见了一条赤炼蛇似的,都厌恶地惊恐地瞪瞪他。姑娘媳妇们更装作没看见,低着头顾自没声没响印年糕,一时只听见年糕板的笃地响,也没人招呼他,还算阿木婶招待他一下,说:
“保长,难得你过来,快吃年糕团!快吃年糕团!”咬脐听了娘的话捏一团年糕团放在他的身边的桌子上,张芝青也没有接。一时人们都惴惴不安起来,咬脐和贵法边揉着年糕边疑问地瞧着他,祥荣不时望望他的脸色和嘴唇,听他说什么话。这时老成章正好从厨下捧了一蒸热气腾腾蒸熟的年糕料出来,一见张芝青也不由的吃一惊,但他顾自倒年糕料装作没看见他,张芝青见了忙走上一步,瞧着弯腰倒年糕料的老成章说:
“呵!成,成章太公,我是,是来通知你一声的”他边说边从长袍袋里摸出一本兰面簿来:“壮,壮丁费,祥荣阿叔的壮丁费,又、又到了,你、你们不知有、有备好嘛?”
“嗯?什么!又要收壮丁费了?”老成章突然立起身来,睁大眼睛火辣辣的瞪着他:“我们不是都解了吗?当时连祥青的都解给你们的了!”
“那上面说上半年壮丁没抽够,下、下半年还要解、解呀!”
“现在怎么一年都有要解两次壮丁费了?”
“这是、是上头规、规定的嘛,我、我一个小小的保长,有、有这么大的权力!如今抗战年月,兵员要多,壮丁费自然也要多了。”
“我们解不出!”老成章干脆的回答。
“解不出,先,先解一、一部分吧”
老成章咬咬牙吐了一口闷气问:“这会你们要多少?”
“先,先收二十元一人吧,你家祥青太公殁了,给你注销了不算。如今还剩下祥荣太公和祥甫太公,两个人先,先交四,四十元吧!”
“什么?要交这么多!比上半年加了一半!”老成章瞪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张芝青左右换着脚,张惶地望着老成章说:“如今壮、壮丁难买,东、东洋人打进来了,要去打仗,大家都不肯去,不出高价,哪、哪里买得到人!”
“哼!骗我们老百姓!东洋人早打进了东三省,上海都被炸得一塌糊涂,国民党军队只会节节后退,讲的好听!去打仗,收去的钱还不知落到谁的腰包里去了!”
“啊!太、太公,我、我们是过过手的,我我们收弄来交上去,一点点好好、处也没有的”
张芝青红着脸赶紧申明。
“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这会要这么多钱我是解不出!”
“这、这么些洋、洋钱解不出,你是咋给祥荣阿太公抬、抬媳妇的?”
“哦!闹了老半天,你是专门来看想我这几元洋钱来了?我为儿子做事体这几元洋钱是从亲朋好友处借来的,是我求爹爹拜爷爷一个一个周会周来的!我把这几元洋钱都给了你,我还怎么样给儿子做事体啊?”
老阿木等也替老成章帮腔说:“他是向人家借来的,你们好捱还是让他捱一阵吧。”
“嗨,太、太公,讨媳妇要紧,壮、壮丁费也要紧的,捱是捱不过来的!”
祥荣一听他强硬的口气,这已经在威吓了,觉得还是求个太平好,于是便皱着眉头对老父亲说:“阿爸,那咱还是先给他一点吧…”
老成章一听就瞪大眼睛冲着儿子发火:“哪你就不讨媳妇啦?”
祥荣低着头呐呐的说:“那有什么办法。”
张芝青奸笑着说:
“嗳,还是祥荣太公想的对,壮丁费要紧的,解了安、安耽!不然,到时候就要来抽人,人、人走了,媳妇也白讨了!”
老成章气得狠狠瞪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顶多我也只能给你二十元,我手头紧。至于祥甫,都被你们逼得人都寻不着了,你们还要我解什么壮丁费!”
“人在不在不顾!户口簿里还有他的名字就就要收!除除非像祥青那样注、注销了。”
老成章气得怒瞪着张芝青大吼:“你娘的,咒我儿子死呀!”
“那你照样得解!两个儿子四十元!”
“哼!你是存心不叫我做人嘛!老子索性一个也不解!看你怎么办!”老成章气得大怒。
“阿爸…”祥荣求告地叫。他怪父亲对他态度太强硬了,怕他记恨。
“你好甭管!”老成章生气地冲他儿子说:“你不想讨老婆,我还想讨儿媳生孙子呢!一户人家都叫他们弄的死的死走的走了,都快没有人了,我再不讨媳妇,这户人家都快要绝种了”老成章说得鼻子都发酸了。
“哪,你就不想解啦?”张芝青顽固地坚持逼问。
“解不出!随你的便!”
“哪,那好!以后出啥事体你、你莫埋怨我!”张芝青气呼呼地走了。
待张芝青走出后门,祥荣担忧地说:“阿爸,你不给他一点他们不会罢休的。”
“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一个儿子了还要再来抓?”
“会的!他们要抓管你一个人两个人。”
“谅他不敢!他要再来抓人老子和他拚过!我为你婚事筹来这么些钱可不容易,那能轻易喂狗!”祥荣皱着眉头叹一口气,见爹端着蒸桶进灶间去了,他也不响了。
“婊子养的张芝青,这会大概到我家去了。”咬脐担心地对他爹说。
“让他去!他以为你妈在家里。我也不会给他的,这响里过年过岁的,谁有钱给他!好了,他走了就算了,祥荣,你也甭担愁了,也不只你一家一户解不出,大家都解不出看他都来抓人?”
“哼!他没有来向我要,要向我要呀,我一张锡箔灰也不会给他的。祥荣何必担那个心!”贵法揉着年糕团对祥荣说。
“你当然不怕罗,”阿秀瞅了贵法那只独眼揶揄地说:“谁会来要你这个独眼龙!”说得众人扑吃一声都笑了,但贵法张红着脸用他那只好眼瞪着阿秀不服气地说:
“咋的,独眼龙就没有用场呀?我看见国民党军队里独眼龙多的是!有些还当大官的呢,上次我看见到我们祠堂里来驻防的一营国民党军队,那参谋长就是个独眼龙。”
“啊呀!啊呀!独眼龙还能当大官当参谋长啊!”阿二老婆听了大笑起来:“贵法阿叔,你刚在不给活乌龟张芝青讲,甭收祥荣阿叔的壮丁费,他要抽人时就你代他去好了,说不定你在国军那里也能混个参谋长当当呢,你当了大官,你阿妈也好不用这么苦了!咱们也好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