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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蒋介石在抗战以后,想瞒瞒共产党的眼睛,也想得点民心,学一下西方民主,想搞一下西方的议会制,在县乡选取一些在当地有声望的乡绅当个参议员。国民党县党部在下面一了解,由于金士昌过去在民众中办过平民教育等做过不少好事,有很高威望,于是就把他放出来,并且还选他为龙嘘乡的县参议员。还恢复了他的副乡长职务。这使得罗震山气得翻白眼。可是这回是国民党搞的,你要反对也不行,只得忍气吞声地看着他了。这是后话。
第二章 卖儿换粮:三
三
但国民党惯会玩弄两面手法,一面提倡民主,在民众中选取什么参议员,一面加紧对共产党的迫害。自三五支队背撤之后,他们对因在抗日时受伤的伤病员进行迫害。把隐藏在三北和四明山一带堡垒户里的三五支队的伤病员,一进查到就杀害。把北撤后坚持在当地的黄明和朱洪山特派员都杀了。在四明山和三北一带,当时被国民党杀害的抗日时受伤的伤病员不下上百个。连在一个做小生意的挑货朗担的,被查出一张抗币,就说他是共产党把他就地枪毙了。
由于白色恐怖严重,工农业生产都不景气,许多农民破了产,当时的社会通货膨胀,物价一日三涨,老百姓民不聊生,在那种年月里,就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难养活两个孩子;对于彩凤,一个女人家,要带一个大的,抱一个小的,要走走不开;要做点活都脱不出手来。自然就更艰难了。
在抗日战争以前,做一顶金丝草帽,可以籴两斗米;做一顶席草凉帽也能籴一升米。彩凤在做女儿那时,她自己打凉帽做点衣裳穿穿还感到很富庶。她当年去胡家那些做嫁妆的衣裳,几乎全都是她自己编草帽积攒的,不是靠她爸给做的。自从东洋人进来后,金丝草帽没人要了,席草凉帽也没啥人要了,做十顶凉帽还买不到两斤麦子。如今日本人投降了,可是凉帽价钿仍没回升多少。家里没有什么收入,又多了一个喂奶的孩子,要一天几次换尿布,喂奶,再加做家务,做凉帽的功夫是越来越少了。见缝插针,起早落夜一天也做不出两顶席草凉帽来。兑不到一斤麦皮二两盐。这三个人的生活很难维持下去了。
因为母亲没有像样的东西吃下去,便没有奶水;小芳——刚生下来的婴儿,只给他吃点盐拌高粱米糊,有时连高粱米糊也吃不到,瘦得皮包骨头。两只小眼睛陷了进去,乌留留的看了叫人心酸。
邻居和村里的人们,见彩凤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们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这么老婆孩子都不顾去当兵的人,以后甭指望他来支撑门庭了,他当兵当得心野了。对彩凤的处境都很同情。邻村惯给人家接生兼做媒婆的阿福婆便来劝彩凤说:“乘现在你年纪还轻,三十岁还不到,相貌也好,有人要的,还是再嫁一榻算了。孩子嘛,好在都是男孩,可带带一个去;可送送一个掉。”
可是彩凤毫无所动,婉言谢绝了,说:“阿福婆,谢谢你了,我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不顾孩子爹回不回来,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嫁人了。”阿福婆听了叹了一口气,姗姗地走掉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是生小芳满月时光吧,她大姐又来对她说:“与其大人小孩都窝在一起受煎熬等饿死,倒不如放生一个算了。”说是她邻居本善嫁在对江慈城的给人家做小老婆的女儿,抬过去三年了,还一直没有生养过,她很想领养一个男小孩。“是不是你把那个小芳送给他算了。她家在慈溪开油坊,在宁波开银楼,乡下还有一百多亩大田;孩子过去雇奶妈喂奶,以后吃好的穿好的,长大了还要给他念大书,不比你拖在身边有一餐没一餐的强?大人也好弄几斗米吃吃。”
这是条走投无路的路,当时彩凤想想阿姐的话,望望饿得面如菜色的大儿子,看看怀里瘦得皮包骨头哇哇待哺的小儿子,她的心动了。她大姐见她不响,又说:“你要同意呢,我去说说看,本善女儿今天就在她娘家。”
彩凤当时勉强答应了,觉得眼前确是再没有活路了,也只好硬着心肠把小芳给人家了。
这事情竟很容易,一讲就成,她姐姐当即替她拿来一斗米,说是讲好给两斗米,先拿一斗过来,等明天孩子抱过去时再给一斗。
这事情这样就算定了:一个孩子换两斗米。
第二章 卖儿换粮:四
四
她给大儿子说:“阿妈今天借来一斗米,阿妈煮粥给你吃。”永芳一天到晚喊肚皮饿,真正饿不过了,他就在床上躺一躺,妈妈才给他半块麦皮细糠饼吃;可是那东西又涩又苦,又粗又难咽,实在不好吃。吃下后就拉不出来。多么想吃点米煮的粥呀!吃干饭他是不敢奢望。可是今天阿妈破天慌给他煮了一锅很稠的大米粥,自然欢天喜地。粥煮好了,妈妈给他盛来一白壳碗,放了一些盐巴,永芳吃得津津有味,香甜极了。感到自爸爸走后,再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大米粥了。彩凤见他吃得这样香,又给他盛了一碗,他连吃了两碗;可是她给自己盛了一碗,吃了一筷,却像哽在喉咙似的,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望望抱在怀中的小儿,嘴里咀嚼着那米粥,似乎是在咀嚼孩子的血肉,感到嘴巴发硬,鼻子发酸,猛一下热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滴在粥碗里,滴在孩子的头上,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把那半碗粥搁在灶头上。紧紧地抱着小芳,脸贴着孩子的小脸,呜呜地痛哭起来。
妈妈,这粥真好吃!你怎么不吃,还哭了呢?”永芳奇怪地问。
彩凤把头别过一边去说:“你吃吧,妈妈身体不舒服,不想吃。”
一会,小芳又哭了要吃奶,她又赶快把衣服摘开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小芳含着妈妈的奶头虽然干软,但还有点奶汁,就不响了。
彩凤望望怀里那先体不足又瘦又小的孩子,又可怜又心疼,他想到明天,他再不在她怀里了,她的奶没有孩子来吃了,小芳永远不会再来吃她的奶了,她再见不到他了,她一下子难过得心口发痛。如刀在戳,又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芳,脸紧贴着孩子的小脑袋大哭起来。
母亲一哭,感染小毛头也吐出奶头呜哇呜哇地大哭起来。永芳见妈妈起先傻顿顿的,现在又哭得这么伤心,凭他的经验,又有什么样不幸的事情落到他们家里了。他也放下粥碗伤心地跟妈妈大哭起来。一家人哭得把屋都要抬起来了。
这一夜彩凤没有合过眼。把小芳搂得紧紧的,她一会儿吻他,一会儿又啼啼都都的和他说话,仿佛他是个大孩子,能听懂她的话似的,说什么:“小芳,你明天就要离开妈妈了,妈妈真对不起你呀!妈妈要请你原谅了!等你长大了你再来认妈吧不是妈妈心肠狠呀,妈是没有办法了呀!你爸爸不在,你哥哥又小,妈妈是没法子养活你了,所以才硬着心肠把你送给人家了”一会儿她又抱着他大哭。弄得永芳莫明其妙。他似懂非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妈妈是瞒着他的,后来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五更时,她似乎太疲劳了迷糊过去一会,但一会她又被恶梦震醒,她在梦中突然见一个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东西从外面冲进来,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一下子把她怀里的小芳给夺了去。她吓得大叫一声,大哭着去追孩子…她猛的撑起身来,大叫着:“我的小芳!我的小芳!小芳呢,小芳”等坐起来后,见孩子还在她身边,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又躺下去,但是再也睡不着了。想着明天夜里这孩子就不在她身边了,就和被妖怪捉去了一般,她觉得,这梦真准。她紧紧地抱着孩子又哭泣了半天。
早晨,没等永芳醒来她就早早的起床了。她头不梳,脸不洗,被不折,饭不煮,眼泡虚肿地抱着小芳一个劲地喂他奶。奶水早给小芳吸光了。一夜没睡,又没有好好吃过喝过,还有什么奶呢?孩子吸不出奶,含着奶头呜哇呜哇地哭,可她一会换左只奶头,一会换右只奶头,只是一个劲地换着给孩子吸。眼睛惊恐地直直地瞪着门外。使永芳见了害怕。妈妈的样子可从来没有这样可怕过呀!
一会,当永芳正在吃妈妈给他热过的过夜粥时,见姨妈和一个穿得妖艳怪状的女人进来了。那女人身上穿着一件袍襟开得很高的花旗袍,腿上穿着长统丝袜,脚上着双高跟皮鞋,头上烫着蓬蓬卷发,嘴上涂着红红的嘴唇膏,眉毛画得又弯又细,活像一个花脸婆。年纪比妈妈还要大,永芳觉得他好像妈妈故事里的妖婆。而且走到他身边有股难闻的气味。
第二章 卖儿换粮:五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