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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稳了稳神,迟疑道:“你们是……”
一个年长些的轿夫答道:“一位客官雇了小人,让在府前等候,待姑娘出来就送你回小御街。”
师师二话不说,匆匆钻进轿子。由于盖头遮住她半个面孔,轿夫也没看清,只当是一个二三流的粉头应局白昼宣淫,刚受了嫖客的蹂躏,二人只是交换了个会意的目光,起轿便走。
师师在轿中惊魂初定,把今天的遭遇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似真似假,似梦似幻,简直难以置信。倒是那个甜蜜而又恐怖的恶梦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毋庸置疑。她终于意识到中了人家的圈套,失去了宝贵的贞操,顿时好像服了一剂人生五味散,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一向有主心骨的青楼侠妓这时候也心乱如麻,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师师的迷茫的目光透过轿帘缝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招呼轿夫停下,迫不及待地喊道:“常帮主!”
丐帮帮主常乐天正提着那根象征帮主权威的绿竹打狗棒匆匆而行,听人喊他,凑到轿前伸手嘻笑道:“是哪位财神爷要发慈悲呢?”
师师撩起轿帘,掀开盖头,低声道:“是我。”
去年赈灾时,常乐天和李师师交往很密切,一见是她,很是意外:“姑娘这是……”
师师没头没脑地问道:“今天江世杰到哪里去了?”
“今天清早,江把头就应赛信陵何天雄之邀,陪张择端到郊外游玩去了。”
“他因何不到朱勔府中赴宴作陪呢?”
“没有听说这码子事啊。”
“你知道西夏王子李廷俊今天的行踪吗?”
“我刚碰见说评话的震中原,说王子殿下在古吹台设宴招待江把头和张公子,此时还没有回来哩。”
师师如雷击顶,如痴如呆:“这么说太子殿下为李廷俊设宴祝寿也是假的了?”
常乐天这才注意到师师面容憔悴,神情异常,语无伦次,半吞半吐,忙关切地问:“姑娘到底想问什么?莫非出了什么事?”
师师强忍珠泪,苦笑着掩饰道:“没什么,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说着放下轿帘吩咐轿夫起轿。
回到师师府,杏儿迎了上来,惊喜地道:“姑娘可回来了,我正愁……”
师师气不打一处来,怒斥:“臭丫头,你死到哪里去了?”
杏儿从来没有见过亲姐姐一样的师师对她如此疾声厉色过,深感委屈,慌忙解释:“我坐的轿子出门不久又抬了回来,轿夫说是姑娘吩咐让我回来取那件杏黄色长裙,好在席间替换,谁知等我上楼取了裙子出门,那顶轿子却不见了踪影。”
歌妓陪酒时,为了讨客人的欢心,席间往往要换几套行头,师师中途派丫头回府取衣服也是常事。她心里也清楚今天失身的罪过不在杏儿,但余怒未息,道:“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李姥姥忙为杏儿开脱:“这事不怪杏儿,是我对她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太子相召,不会出什么事的。”
师师斜睨她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身上掉的肉贴也贴不上。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人心痛!”
李姥姥面红耳赤,陪着笑脸还要解释,师师不再和她罗嗦,扭头便走,回到卧房,将房门反扣,衣衫不解,鞋袜不脱,倒头便睡,用被单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古红颜多坎坷。生为女孩儿身,本应把处女的贞操献给她喜爱的男人,但连这点最起码的愿望都没有能实现。她双肩抽搐,无声啜泣,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一下子把她击溃了。
师师也有使小性子的时候,或者受了狎客的气,便借题发挥,让养母吃没趣。李姥姥的对策一向是低声下气陪笑脸,化干戈为玉帛。只要师师一觉醒来,便会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今天师师大发脾气,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到了吃晚饭时,师师还没有起床,杏儿去叫也不理睬。直到掌灯时分,师师仍无动静,她才惴惴不安起来,不敢去惊动她,也不放心去睡。熬到午夜,杏儿来报说师师房中的灯亮了,忙亲自端了一碗莲子粥上楼。
门没闩,轻轻一推便开了,师师正若无其事地对镜梳妆哩,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而已。李姥姥亲热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的心肝,饿了吧,这是为娘亲自为你熬的莲子粥,快趁热吃了吧。”
师师毫无食欲,轻轻摇头。李姥姥关切地问:“乖乖儿,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师师木然地摇了摇头,半晌才平淡而又艰难地说:“我和西夏王子的缘份已经尽了。”
李姥姥以为师师今天受了李廷俊的欺负,乘机劝说道:“人家王子姬妾成群,哪会把你放在心上呢?他在咱家住了三天,一去再不回头,你犯不着为他守节。”
“儿打算明天开始接别的客人……过夜。”
李姥姥双手一拍,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笑道:“好呵,舍不了孩子打不了狼,舍不得身子挣不了大钱,当今的世道就是笑贫不笑娼。”
师师冷冷地道:“妈妈,别忘了约法三章。”
“对,价由娘定,客由儿选。你不喜欢不愿意接的客人,娘决不勉强。唉,你慢慢地就会明白,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跟你上床。”
师师不禁打了个寒战,胃中酸水直向上翻,整个身子都在下沉,仿佛进入了地狱之门,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里城和外城之间有处巴掌大的芦苇荡,水边有座寒酸的小庙,门额上镌刻着“范丹庙”三个大字,两边贴着一副对联:“虽非经商作宦人,却是藏龙卧虎堂。”这里便是东京光腚猴的大本营。
范丹是叫花子的祖师爷。相传此公是春秋时期的一位奇士,家贫如洗却急公好义,很受地方父老的敬重。他耳闻目睹,由于连年战乱和自然灾害,很多贫苦百姓没有活路,束手待毙,便绞尽脑汁,身体力行,开辟了要饭的穷教行,意在提倡在天灾人祸面前,人们互相帮助,同舟共济。乞丐两字的含义便是有难的一方乞讨和富裕的一方施舍。真可谓登高一呼,应者云集,那些衣食无着、走投无路的穷人都投靠到他的门下,一时间他的徒子徒孙遍布天下。历代相传,绵延不绝,竟成为江湖上最大的一个行帮。
传说当年孔丘师徒周游列国时,被困陈国绝粮,于是派弟子子路去向范丹借粮。范丹问他:“世上什么多什么少?什么欢喜什么恼?”子路回答不出。范丹又问:“何为高?何为厚?何为香?何为臭?”子路觉得这回好答,忙说:“天为高,地为厚,肉为香,屎为臭。”范丹连连摇头,不再答理他,子路只好空手而归。孔子又派弟子颜回去借。范丹老调重弹:“世上什么多什么少?什么欢喜什么恼?”颜回当即回答:“世上小人多君子少,借时喜欢还时恼。”范丹又问:“何为高?何为厚?何为香?何为臭?”颜回答:“天上人间都应以礼义为本,父母为高,夫妻为厚,饥为香,饱为臭。”范丹再问:“怎么借?怎么还?”颜回答:“师傅借,学生还,整借零还。”
范丹见他应答如流,实话实说,感到很满意,便借给他满满一小布袋粮食。别看小布袋不起眼,孔子师徒一辈子也没吃完。孔子临终时,范丹前来讨债。不料老夫子变卖全部家当籴成粮食,也没能将小布袋装满。孔子羞愧地说:“君子不赖帐。借的粮食还不齐,剩下的由我的弟子们偿还吧。”范丹问:“你的弟子啥样子?我好派徒弟上门讨债。”“凡是衣冠楚楚、读书识礼的人家都是。你的徒弟啥模样?”“凡是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伸手党都是。要是你的弟子耍赖放狗咬咋办?”孔子道:“用棍敲。”从此,穷教行便认为向有钱的书香门第乞讨,不是可怜巴巴的乞求施舍,而是理直气壮地讨还前辈的债务,打狗棍也成了光腚猴讨债的法宝。
这时,帮主常乐天正和四大分舵舵主穷不怕、文冲天、蛇中王、刀子嘴紧急议事。看他们严肃紧张的神态,似乎帮中出了大事。原来常乐天目送师师乘坐的小轿远去,想起她那丧魂失魄的神态和语无伦次的话语,心里不禁“咯噔”一沉,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去冬,以李师师为首的四大名妓首倡赈济灾民,把饥民遣返故乡,不和职业乞丐抢饭碗,使东京丐帮度过了一场劫难。丐帮上下对她们感恩戴德,没齿难忘。帮中议定,要全力保护四大名妓,使她们不受伤害。勾魂凤郑珠娘深藏相府,俏观音苏姣姣家住军营,有蔡家父子和梁业叔侄庇护,谁也不敢欺负她俩。于是,飞将军李师师和冰美人颜玉